杜錦寧擔心她們漏餡,趕緊在姚氏話聲剛落時就叫道:“二伯母,衙門里還有個誣陷罪。要是我們那邊搜不出錢,你是不是要領雙倍的責罰?”
陳氏和杜方苓一聽,提起的心就放了下來。
杜錦寧這段時間做的樁樁件件的事,都十分妥帖,從未出錯,即便一向不大看得慣她的杜方苓,對她都是信服的,更不用說陳氏了。
看來那幾十文錢,被杜錦寧藏在了十分隱蔽的地方,至少不在墻洞里,不會被牛氏一搜就搜出來。
姚氏對于三房有沒有錢自然是不清楚的,她只是以己度人,覺得自家不愁吃不愁穿,都仍會藏些私房錢,像三房這樣缺鹽少油的,在幫人扛木頭的時候豈會把不多出來的那幾文錢給藏起來?尤其是在發生了杜錦寧因為沒錢吃藥而差點病死的事后。
陳秀麗那個女人可不是那樣老實聽話的。
想到這里,她挭著脖子道:“你又不是縣太爺,還誣陷罪呢。搜不出錢,也是你們太狡猾,把錢藏得太好了,跟我有什么關系?”
牛氏手里拽著從小二房屋里搜出來的銀子和銅錢,心里正糾結要不要去三房搜一搜呢。老頭子剛剛才給那小兔崽子示好,她轉過身就得罪小三房的人,怕不得老頭子要拿大棒子敲她。
可不搜嘛,她又舍不得那些銀錢。要是小三房也藏了這么些錢,她不搜出來,可不虧大了?
她正天人作戰呢,就聽身后一聲輕咳,卻是杜辰生從屋子里出來了。
“搜什么搜?老二家的你自己藏銀子,就說別人也藏了,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杜辰生冷冷地看著姚氏,“今晚和明早你就別吃飯了,一會兒做好飯就到院子里跪一個時辰吧。”
“爹…”姚氏委曲地叫了一聲,卻是不敢再多說。這個家里她最怕的就是杜辰生,平日里不聲不響的,處罰起人來比誰都狠。
不過想一想她心里還是暗喜的。
說是餓兩頓,但餓誰也餓不著在廚房里做飯的人。她一會兒做飯的時候偷吃幾口,也就有了。只要公公還叫她做飯,她就餓不著。
可杜辰生走了幾步,大概想起了這一茬,停住腳步道:“算了,既然往后就一起吃飯了,今晚的飯就老三媳婦和菲姐兒幾個一起做吧。老二媳婦你現在就可以去跪著了。”
“爹…”姚氏這一聲叫得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
牛氏可看不慣她這向自己丈夫撒嬌的樣子,兩眼一瞪道:“叫什么叫?還不趕緊去跪?依我看,一個時辰太短了,再加半個時辰好了。”
杜辰生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跟老妻別矛頭,一擺手:“那就一個半時辰。”說著,背著手慢慢踱回了屋里。
姚氏半癱坐到地上,看向陳氏的目光既驚且怒,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她算是看明白了,杜辰生和牛氏對小三房的態度都變了。以前不管小三房做什么,那都是錯的,都會迎來杜辰生和牛氏的責罰。
可現在,小三房的人連責罵一聲都沒有,倒是她,被她連連責罰,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光是姚氏,便是陳氏母女幾人也驚詫莫名,你看我我看你的對視一眼,最后有志一同地看向杜錦寧。
杜錦寧卻道:“娘,您跟大姐去做飯吧,我和三姐、四姐試試看能不能把這些木板拼起來。”
陳氏也知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道:“你們哪里有力氣?等我們做好飯再弄那個。”說著轉過身,看向牛氏,神色小心地問道,“娘,去哪里做飯?”她仍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聽錯了。
牛氏指了指杜家那個青磚砌就的廚房,沒有說話。
婆媳倆這么些年都沒好好相處,這乍一不打罵了,牛氏都覺得別扭。
陳氏拉了杜方菲一把,兩人一起進了那個廚房。
牛氏不放心,也跟了進去。雖說陳氏以前的廚藝是三個妯娌里最好的,但這么些年只煮玉米糊糊,她生怕陳氏忘了怎么做飯,把好好的糧食給糟蹋了。
姚氏見狀,牙齒咬著下唇,眼里快要淬出毒來。
不過她知道杜辰生雖回了屋里,但院里的一切都能透過窗戶看在眼里,不敢陽奉陰為,左瞅右看,尋了個避風的墻角邊,挪過去老老實實跪在了那里。
“娘子,這是怎么回事?”杜云年在路上遇見放學后出去玩耍的兒子,父子倆一塊兒回來,就看到姚氏凄凄慘慘的模樣。
“娘,你干嘛跪在這里?”杜錦壽飛快地跑過去,抹了一把鼻涕,好奇地看著母親。
他有時候調皮搗蛋,也會被祖父和祖母揪著跪在這里。不過除他之外,就是小三房的人了。他父母從未跪過,所以特別好奇。
“你給我的錢被娘發現了。”姚氏可憐巴巴地望著杜云年,又用眼神示意上房,壓低聲音道,“趕緊去幫我求求情。”
杜云年不光懶,還是一個沒擔當的慫貨,否則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弟妹一家整日在田里辛苦勞作,他卻游手好閑。
他看了上房一眼,縮了一下腦袋,道了聲:“我可不敢。”拉著兒子就回房了。
姚氏氣得要死,卻又不敢聲張。在這個家里,她也就只敢對小三房的人發橫,面對著敢打老婆的杜云年,卻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杜錦壽掂記著晚飯,被他爹拉著一搖三晃地往屋里走,一面還回頭問他娘:“娘,你在這兒跪著,誰去做飯?”
“你三嬸。”姚氏沒好氣道。
杜錦壽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倒是杜云年的腳步頓住了。他轉過身來,朝廚房看去,果然看到杜方菲從里面出來,手里拿著一盆要洗的青菜,他眉毛一挑,正要向姚氏問話,就見牛氏也跟著從廚房里走出來了。
“娘,您這是…”他指了指杜方菲,轉而問牛氏道。
看到這個整日不著家的兒子,牛氏也沒好聲氣,問他道:“你媳婦手中的銀錢,是你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