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塔,一層灰霧,連同那里面的人兒,也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他站在外面,不由自主的淚流滿面,即便遮住了全部,他也知道,那就是她。
她也抬起頭來,然后看到了熟悉的那個人,近在咫尺,卻觸碰不到。
好像是兩個世界,無法相聚在一起。
但她卻笑了:“哪怕是幻象也好,至少能夠看得見你,便不再孤單!”
他揮袖擦掉了臉上的淚水,目光帶著幾分堅決:“我來了,這便帶你出來!”
平城劍出鞘,所有的劍意全部凝聚在一點,用力劈出!
劍光肆虐,連帶著周圍的空間都發生了扭曲,然而劍鋒劈中了那道看似薄弱的光幕,卻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濺起。
余寒踉蹌著退出十多米的距離,嘴角有一絲血跡擴散而出。
子魚的眸子漸漸清亮起來。
這似乎,不是幻象。
如果是幻象,他會走進來,而不是在外面,要破開這道光芒。
她用力的揮手:“余寒,真的是你嗎?”
余寒用力透過那層灰霧,知道她看到了自己,然后也笑了。
“是我,我來了,我來帶你出去!”
他們聽不到彼此的聲音,然而卻都懂。
太陰、太陽,合!
余寒怒吼一聲,腳下狠狠一踏地面,連同地面都被卷起,飛起一蓬碎石。
平城劍在他用力的灌注之下,劍芒暴漲,狠狠的朝向前方沖擊過去。
然后,刺中了那層灰霧,劍鋒處灰蒙蒙的劍氣,似乎與這層光幕融為一體。
平城劍在他全力的催動之下,終于有半寸刺入到了那片光幕之中。
余寒心中一喜,不過隨即便是一連串的力量朝向自己胸口轟擊過來。
他忍不住渾身劇震,經脈如同火燒,瞬間便被一股力量轟擊得支離破碎。
大口大口的鮮血順著嘴角流淌了下來。
子魚掙扎著爬到了他的面前,看著血水狂噴的余寒,大滴大滴的淚水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
她拼命的搖頭:“余寒,不要,不要…”
余寒咬緊了牙關,體內真氣瞬間一滯,終于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如同一片鴻毛,朝向后方拋飛,重重的摔落在地。
他的經脈已經一片混亂,目光也變得凝重到了極點。
強忍著經脈的劇痛,再次來到了光幕外,隔著一層薄薄的霧氣看著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
“子魚!”
他喃喃的開口,然后看到里面的人向著他念頭,所有的思念,都在頃刻間化為潮水奔涌而出,涌遍了全身。
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去碰觸子魚。
子魚搖頭,不想讓他再次被傷害,玉手也是不斷的揮舞。
然而,余寒的手已經碰觸到了那層灰霧,卻沒有如同之前一般被彈開。
他的頭頂,忽然有一道光芒沖出,那顆靈珠竟是自動脫離開了羅浮宮的控制,從體內脫跳出來,懸浮在了距離頭頂不足三寸的地方。
有一層淡淡的光暈籠罩下來,唬住了他的周身,體內損傷沉重的傷勢,竟然迅速的恢復。
這一幕讓余寒忍不住目瞪口呆,可更加驚訝的還在后面。
他忽然感覺到手臂一輕,那只手竟然穿透了灰霧,探入到了其中。
“靈珠竟然能夠護住我的身體,幫我進入到這片灰霧的內部!”
他心中一喜,在子魚還未來得及反應之際,邁步走入到了其中。
只是,那顆靈珠卻并沒有隨同他一起進去,而是自動飛起,重新回歸到了塔頂,鑲嵌在了那里。
余寒走入進去方才發現這一幕,原本是想要帶著靈珠一起進入,然后將子魚解救出來。
卻沒想到,連自己也困在了其中。
可是,看到對面那道微微顫抖的嬌軀,這一切就都值得了。
既然無法破開這道封印,那就陪你一起留在這里。
這樣,就不會有遺憾了。
“子魚,我來了!”
想念的時候,有無窮無盡的話想要對她說。
然而真正見面,這一句話,卻仿佛僵硬在了那里。
一道嬌軀就那么沖了過來,撞入到了懷中。
她雙手環住了他的肩膀,緊緊的,一刻也不肯放松。
“我知道你來了,可你為什么要過來?”
她哭了,積累了這么多年的淚水,卻都要在這一刻流盡。
他卻笑了,雙手環住了她的腰,緊緊的,不想放開。
“我若不來,你不會孤單嗎?我們早就說好了,要一起的,哪怕…刀山火海!”
她無言以對,卻享受著這一刻的溫暖。
良久,方才從那個懷抱中輕輕掙脫出來,溫柔的替他拭去嘴角的血跡,很輕。
“還疼嗎?”
“疼!”
子魚臉色一變,急忙在他胸口摩挲了片刻:“哪里疼了?”
余寒笑著在她頭頂敲了一下:“看見你自己在這里,我心疼!”
那顆心一瞬間融化。
來的時候,那個人告訴他,來到這里之后,見到的余寒,也不見得就是曾經的余寒。
所以她以為他現在,或許已經將自己忘了。
但或許也不會全部忘記,可即便忘記了一絲一毫,都不是她愿意承受的。
然而直到這一刻,他走到自己面前,不顧生死的沖擊這道光幕。
又拋棄了一切來到自己面前。
她才知道,他還是他,從未變過。
所以她心里的溫暖,卻因為牽動了體內的功法產生抵觸,使得骨骼不斷的噼里啪啦作響。
“你怎么了?”感覺到她嬌軀的顫抖,余寒臉色大變。
“我開心啊!”
她只是一句簡單的回答,卻很直接。
是啊,只要開心就行了,還要如何呢?即便修為盡散。
這一刻,也足夠了!
兩人開始緩緩坐倒下來,相互依偎在一起,這狹小的空間里,只有兩個人。
連同外面那些喧囂,似乎都看不見了。
不過,這樣也挺好,至少在這里,他們才是真正的他們,最好的他們。
竇玄衣就站在那片光幕外,看著眼前的兩道身影,那份甜蜜,卻無情的撕碎了她所有的堅強。
她不住的后退,胸口傳來一陣痛楚,急忙關閉了兩心通,一直退到了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這才蹲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息。
她不是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但真正來臨的時候,為什么還會這么心痛?
他就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很平靜,雖然心里有她,但是那個時候,卻還有一絲憧憬。
直到這一刻,她的到來,卻將所有的一切全部撕得粉碎。
心靈在這一刻變得冰冷到了極點,緊縮的痛苦,只能無情的壓抑。
沒有人看得到她。
她也不愿意讓任何人看到。
愛情就是這樣,有過甜蜜,也有過心傷。
一將功成萬骨枯!
在愛情上面,又何嘗不是如此?
竇玄衣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著雙膝,卻沒有一滴眼淚流淌下來。
哭,又能如何呢?
她緩緩站起身來,遠遠的看著那座小塔籠罩下的兩道身影。
就那么站在那里,不想離去。
余寒看著子魚,兩人聊了很久,甚至忘卻了時間。
相比于自己無比精彩的征程,他更愿意去聽她在雪山之上修煉的一點一滴。
雖然很平淡,卻是他喜歡聽的,不摻雜任何色彩。
離開余寒之后,她說過的話很少,甚至少的可憐,但卻在這一刻娓娓而談。
有一扇門,會很自私的開啟,只為一個人開啟。
“對了,你怎么到的這里?還被它鎮壓住了?”余寒忽然開口問道。
子魚嫣然一笑,她沒有告訴他,她叫南宮瑾瑜。
名字,已經不再重要!
所以她點了點頭:“有一個人帶我過來的,我用連心比翼,來到這里找你,他攔住了我…”
子魚的話,讓余寒皺起了眉頭。
“那個人是誰?”
子魚搖了搖頭:“他很強大,我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渾身上下都籠罩在一身黑衣之中,連容貌也看不清楚!”
余寒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子魚卻是繼續說道:“他告訴我,我若進入這里,會給你帶來毀滅,所以就讓我從這里進來!”
“因為這里是單獨的小世界,與外界隔絕,所以我在這里,沒人能夠知道!”
余寒明白,即便她沒有明說,很可能是她家族的人,在監視著她。
一旦自己和她見面,身份暴露,會遭到他們毀滅性的打擊。
“我進來之后,就在這里找你,可一直都沒有找到,然后看到了這座小塔,莫名其妙的就被它鎮壓了!”
子魚也很納悶,這不知名的小塔,為什么非要將她鎮壓在這里。
余寒也搖頭嘆了口氣,抬頭看了看頭頂那一片漆黑的塔底。
“好在我來了,要不然你自己在這里,我們怕是一輩子也見不到了!”
“這或許就是緣分吧!”
子魚握住了余寒的手,很緊。
不知不覺間,兩人背后,那一對終于聚集在一起的翅膀緩緩探出,搖曳不定。
兩人相視一笑。
“它們也很久沒有見面了!”
竇玄衣也不知道呆了多久,這才緩緩站起身來,余寒有自己的選擇。
那么自己,也應該有自己的選擇。
她邁步想要離開。
眼前,卻忽然多了幾道身影。
繼而越來越多,那十二會的弟子,竟然全部聚齊,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在這里,余寒呢?”
只剩下一條手臂的歷輪回咬牙說道,隨即目光看到了她背后的那座古塔!
感謝冰宙散人、不再打榮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