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一把拽住了快步要走的接生麼麼,將那玉佩往她懷中一塞,“好麼麼,您就同我細說說唄,什么段大人?哪個段大人。”
那接生麼麼左顧右盼的看了看,又摩挲了一下懷中的玉,對著光亮看了看,低聲道:“這里人多嘴雜,咱們進屋里頭說去。”
等香菱從那屋子里頭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她們家小娘,竟然是黑羽衛指揮使段大人的女兒!還是唯一的子嗣!
誰人不知道,那段大人至今孤身一人并未娶妻,坊間傳聞他有斷袖之癖,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心中那人竟然是武夫人…這簡直是天上砸下了一個大餡餅兒,砸得她眼冒金星。
雖然她是沈家世仆,可是沈家的主子是如何對待她阿姐的?玉娘若是認回了段大人,那他們還怕對付不了琴娘嗎?香菱快速的跑回了沈府,對著沈玉像是倒豆子一般,全都說了出來。
沈玉心中激動不已,趁夜便跑到了武歸房中,一通亂翻,等到她找到接生麼麼所說的那個帶著荷花香包的平安扣時,整個手都是抖的,她竟然不是沈澤的親生女兒!這是真的,那個麼麼沒有騙她!
再后來,她便順利的同段齊相認了。
沈玉想著,又從箱籠里隨手取出了一把孔雀翎扇子,輕輕地搖了起來。
屋外在下雪,屋里的她卻搖著扇子,沈玉想著,自己都想笑。
可是她的內心就是有那么一腔火,想要迸發出來,逃離沈家這個牢籠。
她如今可是段齊的掌心寶了。
她的父親段齊可絕非是一般人,她說是十八娘害了母親的性命,段齊就能夠在太后的壽辰之上,威脅大太監鄧公公,讓他整死李子期和十八娘。
她可是聽說了,沈十八娘差點兒便落了胎。
她說沈琴怨恨她,要殺掉她,段齊就能替她尋了黃記糧鋪,抓住了沈琴如此大一個把柄,雖然被她逃過一劫,但是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沈玉用力的扇著扇子,微風吹得她的發絲根根飄起,她忍不住暢快的哈哈笑了起來。
“玉兒,有何事如此好笑?說出來讓為父聽聽。”
沈玉往庭院中一看,不由得根根汗毛豎起。
只見那院中站在一個穿著狐貍毛大氅的男子,他的頭發黑得像是最名貴的墨玉,眼睛里全是深邃,不管看多少次,看到這張臉,沈玉都忍不住自慚形穢。
沈澤的臉真的是太美了,讓人不敢直視。
“父…父親。”沈玉結結巴巴的喊道,手中的孔雀翎扇子掉在了地板上,發出咔噠的聲音。
沈澤輕輕地走了進去,一腳踏在地上的孔雀扇上,轉過身來,坐在主座之上。
一旁的香菱嚇得縮在了墻角,沈大人雖然只坐在了一張小小的木椅子上,她卻莫名的覺得,整間屋子都被他擠得滿滿當當的,一絲空隙都沒有,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在沈家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駭人的沈大人。
沈澤勾了勾嘴角,輕蔑的一笑:“就憑你,長得如此之丑,也配喚我父親?”
沈玉臉色大變!
自幼以來,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整個沈府之中,雖然只有十八娘能與沈澤媲美,但是其他的兄弟姐妹們也都容姿出眾,唯獨她普普通通的,經常被人嘲笑是最丑的一人。
沈澤這句話,簡直就像是拿起一把尖刀,直接扎進了她的心窩子。
“你…你說什么?”
沈澤翻來覆去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下次見了段齊,記得同他說,他身上的荷花味兒實在在太臭了。我的十八娘在宮里頭聞了,都不愛吃飯了。哎呀,我差點兒忘了,你大約沒有下一次了。”
沈玉一聽,嚇得拔腿就跑,沈澤知道了,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兒,知道她與段齊相認了,沈澤想要她死!
她正跑著,就聽到沈澤在她的身后涼涼地說道:“你一定以為我會殺了你吧?那你真是想得太簡單了呢,不管是庶女還是別人的女兒,總歸得物盡其用,拿來聯姻正好。我覺得黑羽衛指揮使就不錯,正想著要去請陛下指婚呢。”
沈玉腳一軟,癱倒在地,“你這個惡鬼,你為什么要害我,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沈澤翹起了二郎腿,驚訝地說道:“我不過是嚇你一下,就是惡鬼了。那攛掇著段齊去害十八娘的你,又是什么呢?你爹?沈氏族譜上白紙黑字的寫著,我是你爹呢,所以我想把你嫁給誰,就能把你嫁給誰,你信還是不信?”
天知道沈澤當日看到十八娘痛苦的表情,看到李子期孑然一身的樣子,心中有多氣。
段齊這簡直是在他的臉上扇了一記響亮的耳光,嘲笑他沈澤的無能。
段齊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謀害他的女兒,絲毫不掩飾他那讓人惡心的荷花味兒。
他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又何談光復李唐?
李子期離開長安了,可是他沈澤還在呢!
沈澤想著,用食指不停的在桌子上敲著,咚咚咚的十分有節奏感。
若是南枝在此,一定能夠認出,無論是他的動作還是表情,都同十八娘如出一轍。
而這聲音聽到沈玉耳中,就如同那閻王爺的腳步聲,震得她的腦袋嗡嗡作響。
“你不能如此做,我是段齊的女兒,怎么可以嫁給自己的父親。安南王世子已經要登門求娶我了,我把我嫁給他,你把我嫁給他!”
沈澤腦袋往后一仰,看了看這屋子里懸掛著的八寶琉璃燈,輕輕地笑了:“你說段齊威脅安南王,非要他娶你這個丑丫頭當兒媳呀?哎,我不小心聽到了,就告訴安南王放一百個心,我沈澤是絕對不會厚著臉皮把女兒嫁過去的,誰讓我就是一個這么熱心腸的好人呢!”
沈玉被沈澤的樣子,嚇得嚶嚶的哭了起來。
明明他是微笑著,輕言輕語的說著話,像是天上的仙人,可是口中說出來的,卻字字剜心,將她一腳踹進了地獄。
沈澤卻是看也沒有看她,一個螻蟻怎么值得他多耗費一分心神。
他只是悠悠地看著門口,笑道:“即將大婚的感覺怎么樣?九千歲?太監段齊!你長得這么丑,我真不想做你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