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青裳女子端坐在那里,衛三才忍不住輕聲嘀咕一句。
“盼兮仙子人是不錯,不過每次出場…牌面都太大了一點。”
“所以說你就是沒見識,”他的身邊是洛元化,“琴技,是要講個儀式感的。”
一陣琴聲響起,雖然只有短短的二十來秒,在場所有的修者,都感覺身體猛地一輕。
這輕松不止作用于身體,甚至都影響到識海,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心曠神怡之感。
就連決戰現場的肅殺之氣,都減輕了許多,盼兮真尊之能,由此可見一斑。
“果然是技近乎道啊,”原柘輕喟一聲,臉上露出了一絲從容的笑意。
再配上他不錯的形象,整個人都感覺仙氣飄飄。
馮君見狀,也忍不住暗暗咋舌,他對琴道不是很熟悉,但是這位控場的能力,絕對不俗!
“多謝盼兮仙子主持仲裁,”擎植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一臉的肅穆,“乍聞如此大道綸音,直令人飄飄欲仙,不勝心向往之,然而…”
“我心中戰意已起,此曲…待我戰畢兩場,再來敬聆仙子天音。”
話說得還算客氣,但是主要意思就是一個:我都要開打了,能別裝嗶不?
當然,要說他有什么不敬之意,那也不是,關鍵是如此決戰,勢是非常重要的。
他養勢已成,再聽這種輕松的琴音,很容易動搖到自己的氣勢。
要知道,這可是不死不休的戰斗,怎么能被靡靡之音影響到呢?
頤玦卻是眼睛一亮:這盼兮真尊,對靈植道似乎還算友好?
盼兮真尊也不生氣,她收回虛懸在瑤琴上的雙手,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看向場中。
緊接著,清脆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倆…準備好了?”
兩人都沒有回答,這也是不想不想泄露了氣勢,只是齊齊抬手一拱:準備好了。
“你們都不想泄了氣勢,但是既然我做仲裁,過場還是要講的。”
別看盼兮似乎只是一個愛賣弄的坤修,氣場還真不小,“亮明身份,介紹一下吧。”
其實這才是仲裁的流程,別管你是誰誰,重新介紹就對了。
這不是有意難為,而是你正式介紹自己時,若有人認為你是假冒的,仲裁肯定要管!
擎植真尊也知道章法,悶聲悶氣回答,“靈木道擎植,四千三百歲,今天來殺人!”
最后一句話,也不是表現他的窮兇極惡,而是…純粹是為了維護住氣勢。
“靈植原皓,比你小個幾十歲,”原皓面無表情地回答,“先戰你,再戰原柘。”
擎植終于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想多了,一路慢走,我盡快把頤玦也送過去。”
“身份確認中,”盼兮真尊冷冷發話,打斷了他倆斗勢,“在場諸位道友,誰有異議嗎?”
“一、二、三…三息時間到,看來是沒有異議。”
“那么兩位道友是否確認,此戰為生死戰?生者勝,亡者敗?”
兩名真尊又是齊齊一拱手,表示自己確認了,這就是生死戰!
這些流程雖然看起來沒用,但卻是仲裁者一定要當場確定的。
平常說兩句閑話,可以是玩笑也可以是吹牛,仲裁者敲定之后,不可更改。
“送兩位一曲《破陣子》,”盼兮真尊緩緩發話,“殺伐三聲起,始見生死!”
反正天琴的大修者,很多都是這個調調,做仲裁的時候隨心所欲得很。
根本不可能出現“一、二、三…開始”之類的事,吹哨子就更別指望了。
盼兮真尊說的《破陣子》,也是這個樣子,她根本不管對方聽得懂聽不懂這首琴曲。
至于說沒聽懂的人會失了先手,那也不是她要考慮的。
既然請我做仲裁,就要接受我的方式,真以為公平的仲裁者,是那么輕松做的嗎?
一旦出什么意外,她還要對相關的情況負責。
因為是主持公道,她能收到的謝儀并不多,就是圖個虛名——大家認可琴道的實力。
這種情況下,她想任性一下,當然很正常,事實上破陣子這曲子也很常見。
都是幾千歲的真尊了,若是連破陣子都沒有聽過,那這先手…失了就失了吧。
一串急速的琴聲響起,開頭便是奪人心神,倒是沒有剛才那輕松的感覺了。
一時間,諸多大能仿佛真的是身處戰場上,一股鐵血肅殺的氣息撲面而來。
如此一來,倒是把她剛才破壞掉的戰場氣氛,又重新聚攏了起來。
馮君是不通音律的,連唱歌都是五音不全那種。
雖然金丹之后,他可以調整自己的聲帶了,但是他又覺得沒什么意思了。
當年在夜場里花天酒地的時候,他可曾經夢想能靠著嗓音吃飯。
現在他的能力到了,反倒是提不起興趣了,也許…這就是成長吧。
閑話少說,他是真的聽不懂《破陣子》,甚至不能確定,跟地球上的同名曲是否一樣。
不過他能敏銳地感覺到,這琴曲對氣氛的影響太厲害了,控場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大,
如果作為音攻手段的話,琴道真的不是他想像的那么不堪。
想一想他此前還曾經懸賞過琴道坤修的頭顱,并且還達到目的了,他就忍不住后怕。
也幸虧哪家宗門都有二吊子貨,如果對上一個得了真傳的,那后果…還真不敢想像。
就這么胡思亂想著,猛然間,他聽到了三聲高亢的琴聲,異常快速,且激昂亢奮!
哪怕是不通音律的他,也猜到這就是開始的信號了。
也就是說,盼兮真尊的要求雖然古怪,但是并不苛刻,一般人基本上不可能會錯意。
不過好幾個真尊見狀,眉頭一揚,低聲嘟囔一句,“太急了吧?”
盼兮能通過琴聲影響大家的情緒,這《破陣子》渲染氣氛的能力也是極佳。
她在琴曲到了高氵朝的時候,直接發出三個連續的短暫強音,有奪人心神的可能。
真尊并不怕這點影響,但是萬一被節奏影響,在氣機牽引之下,極有可能倉促出手。
頤玦見狀,眉頭也是微微一皺,低聲嘀咕一句,“這是想要偏幫嗎?”
不怪她這么想,身為仲裁者,有引導節奏的嫌疑,那可不就是偏幫?
如果擎植真尊提前得了機宜,原皓萬一倉促出手了,就容易上了對方的套。
頤玦身邊不遠處是她的好友,玄水門的藏菁長老,她是臨時從蟲族世界趕回來的。
藏菁知道她經歷過的事少,于是輕聲解釋一句,“也未必,十有八九是不想等。”
這個情況也是客觀存在的,而且還不罕見,頤玦聞言頓時了然。
修為到了相當的程度,并不是搶攻就能占上風,這種事情要綜合考慮。
事實上大多數大能信奉的,是敵不動我不動,輕易發起攻擊,很可能露出破綻。
很多出竅真尊一旦對峙上,極有可能三五個月內動都不動,或者…緩慢移動。
這種對策無可厚非,但是對于觀戰者來說,感覺就未必有那么友好了。
三五個月動都不動,是想讓我們看泥人嗎?
事實上,長時間不動或者緩慢移動,內中自有奧妙。
如果有人愿意沉浸進去觀察,有可能收獲一些感悟,但是這種可能性不是很大。
正經是等雙方交戰過后,仔細再回味一下,可能收獲更多的信息,而且會更輕松。
專心跟著別人的節奏感悟,多少還是有點慢了。
這兩種選擇無所謂好壞,有人覺得前者好,有人覺得后者好,還有人認為要辯證地看。
身為仲裁者也是如此,有人愿意慢慢等,但也有人希望——你們趕緊打起來吧。
尤其仲裁經歷比較多的人,基本已經不想在前期一直傻等了。
反正開頭的攻防、蓄勢、氣機牽引就那么回事,干等三五個月甚至半年,累不累啊?
盼兮真尊這么操作,其實就是希望雙方快點打起來,大概率是沒有其他心思。
有威望的仲裁者,就能這么做,哪怕這么操作,對兩名真尊可能會產生一點影響。
頤玦只是經歷得少,一聽這話也懂了,忍不住嘀咕一句,“這是生死戰啊。”
她當然有點不滿意,原皓可是抱著必死之心上場的,琴道的盼兮…你欺人太甚!
“應該不至于,”藏菁聞言也只能苦笑,自己這好友雖然真尊了,但是…見識真的少!
她又低聲解釋,“這倆都是幾千歲了,沒有那么幼稚,你看…不是都挺穩的嗎?”
果不其然,那么激昂的琴聲,甚至沒有影響到原皓和擎植一點點。
三聲高音過后,兩人的身子倒是都動了,但就是那種非常緩慢的移動。
看起來,他倆都很慎重,擎植從儲物袋里取出幾顆種子,都是異常緩慢的那種。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原皓也抬起掌來,緩緩地向前一推,嘴里輕喟一聲,“生長”
一種異常的波動,緩緩地蕩漾開來,這波動似有似無,給人的感覺非常古怪。
然而,擎植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這是…枯榮?不…是歲月!”
最后三個字,他的聲音變得異常尖厲起來,“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