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的懸賞在天琴引起了不小的波瀾,同時也算間接地宣傳了“虛擬對戰法寶”。
有些隱世已久的家族,都得到了類似的消息,前往昆浩打聽的修者增加了不少。
還有一些本來不是很在意這法寶的宗門勢力,也提高了對白礫灘的關注。
反倒是發布懸賞的姬家,沒有多少人去關注——第一家族為懸賞做背書,實在是很正常。
至于說姬家這么做是不是挑釁宗門勢力?沒有人討論這個問題,眾人關注的重點,首先是白礫灘馮山主到底是什么來路,居然敢用尚未發生的事情,來懸賞宗門修者?
其次就是…那件法寶被吹得神乎其神,竟然還要使用極靈購買,真有那么神奇嗎?
姬家成功地降低了存在感,基本可以滿意,但是事實上,哪里都不缺有心人。
比如說青蓮門的真尊,就注意到了這份異常,還特地跟自己的道侶交流了一下。
“馮小友身邊本來就有軒轅家的分神真君,這次又跟姬家有了瓜葛,針對的還是宗門修者,他這是打算…站隊了嗎?”
籍孃真仙聞言,也挺擔心馮君的狀態,她自己就是宗門修者不提,現在宗門修者面對家族勢力,是全面地占據了上風,“如果他真這么選擇,實在太不明智了,我去問一問他?”
“這可不僅是問他,”真尊看得很明白,“還得跟煉器道溝通一下,問一問那名煉器師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要讓人獵走了懸賞,馮小友那里也很難有安生日子了。”
七門十八道沒有家族勢力那么護短,但是也不可能任由別人獵殺自家門下,而且從天琴修者的視角來看,馮君的理由并不算充分,甚至可以上升到“羞辱”的程度。
這一對道侶在馮君處得了好處,對他相當關注,而馮君幫助過的,又豈止他倆?就連太虛門的壬屠真尊,也異常重視此事,特地安排了弟子去煉器道打問。
煉器道的那名元嬰真仙離開白礫灘之后,就直接回了山門,從別人口中得知此消息之后,則是又驚又怒,“豎子…安敢欺我太甚!”
他挺生氣的,可是因為研究過那套法寶,所以也知道那法寶對人的吸引力,忍不住又哀嘆一聲:看來短期之內,自己是不能隨便出山門了。
他在煉器道里待著,安全當然有保障,就算往日里有些不對付的師兄弟,在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會有意找事,而且高明的煉器師,宅在宗門里的情況很常見,外出的時候反倒不多。
可就算是這樣,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出門,也會因為心理因素,導致心情大壞。
然而緊接著,讓他心情更沮喪的事情發生了,在蟲族世界通道口休整的半愚真尊也聽說了此事,特地派人傳話過來,想知道發生了什么。
這事兒嚴格說起來,并不全是這名元嬰真仙的鍋,他原本想按著半愚真尊的吩咐,趕往白礫灘跟馮君認真交流,但是他想動身的時候,他的師尊將他招了過去。
他的師尊是煉器道的一名長老,因為年紀足夠大,所以有點接受不了本門在煉器方面低人一頭,尤其是馮君研發出的法寶不但類型新穎,還是以極靈為單位售賣。
這長老就吩咐弟子,一定要把這個東西學來,還要青出于藍勝于藍。
他對馮君其實是抱有不滿的——這源自于根深蒂固的門戶之見,無獨有偶的是,他有這個心思,教導出來的弟子自然也有這個心思。
這名元嬰真仙煉器水平極高,所以才會被半愚真尊點名。
然而,水平高的人多半都會有些驕傲,接了本門真尊的吩咐之后,他倒是沒敢不聽,可是師尊一提,這股不服氣的勁兒就上來了——反正有人給他做主了。
正是因為如此,他在白礫灘才會那么跳騰,而且他并不認為,自己做得有多么過分——這個創意確實不錯,但是創意借鑒,那也算問題嗎?
所以他在離開的時候,甚至會很任性地留下挑戰書——沒錯,他認為這是在煉器手段上的一次挑戰,他敢這么公開放話,也是因為有相當的信心超過對方。
不成想,馮君直接發出了獵殺的懸賞,以至于在一開始,他認為自己被羞辱了。
半愚真尊聽說原委之后,氣得大發雷霆:我讓你們多跟馮君交流,是讓你們去交好他,而不是挖空心思地去挑戰、甚至交惡他!
他在蟲族世界里觀察了馮君多半年,旁人或許只知道馮君掌握的奇術多,不可替代不說,也不好招惹,可半愚真尊還清楚,這家伙的人脈極廣,而且…心性不差。
沒錯,馮君跟行正星上的人有一些接觸,半愚真尊也發現了,他認為馮君對凡人的照顧,都可以稱得上是“矯情”了,不過這同時也說明,此人的心性不差。
這就像地球界一般人看待“圣母”行為,可能是吐槽居多,槽點也滿滿,但是面對那些真心實意付出愛心的人,看客們最多是覺得人傻、培養了懶漢之類,不會人身攻擊那個人。
正是因為如此,半愚是真的想交好馮君,不成想好好一件事,讓門中的長老給弄砸了!
然而話又說回來,半愚還真的能理解,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偏差,煉器道既然頭頂“煉器”二字,在這一方面當然不可能后人,門中風氣也傾向于此。
說句實話,要不是半愚真尊知道馮君的潛力有多可怕,他沒準也會生出點不服氣的心思。
他清楚煉器道修者的心態和邏輯,但是絕對不能坐視事態惡化下去,于是在大罵了門中弟子之后,又特地托人前往白礫灘,強調說一定要先跟頤玦接觸。
沒錯,他也知道馮君的脾氣不好,一旦翻臉就是誰的賬都不賣,而唯一能對馮君施加一些影響力的,大概就是頤玦了。
煉器道派出的真仙,跟頤玦的交情還不淺,在頤玦還是太虛門下的時候,他就為她打造過真器,等她去了靈植道,又定做過一些真器,他也跟她購買過一些很罕見的靈植。
說到底,兩人的交情始于自家業務范圍,不過這位真仙是真心仰慕頤玦,但同時又很清楚,自家配不上對方,所以連舔狗都算不上,只是愿意默默付出的仰慕者。
頤玦被人追求的次數并不少,所以對于那些不騷擾自己又很好說話的乾修,觀感也不會太差,兩人反倒是由此處得不錯。
這位前來之后,把目的一說,頤玦也有點發愁,說我不是不幫你,關鍵是馮君的脾氣真的不好,而且你們煉器道的那位,事情也做得太差了。
來人也承認,自家人做事有問題,不過…你是靈植道的,我是煉器道的,既然選擇了自家的道,那股不服氣的心思,你應該也能理解。
這一次,頤玦還真沒給他面子,她并不認可這個邏輯,“如果有人在靈植方面掌握了某些特長,我不會心生不忿…努力提升自己,然后超越對方就是了。”
真正的天才,就該是這樣的心態,而且她是半路去的靈植道,還真沒有那些固有的偏見。
來人也只能感嘆,說你頤玦仙子是天琴第一元嬰天才,我們這些庸才,怎么可能跟你比?
話是這么說,他也沒有放棄勸說,而正在休整的藏菁聽說了這件事,也來找頤玦商議。
事實上他們都很清楚,馮君懸賞煉器道元嬰的后果,而且對他的性格,也相當地熟悉。
頤玦本來不想插手這件事,奈何藏菁長老表示,那名元嬰真的被殺的話,馮君的后患無窮——有太多的人愿意給煉器師面子了。
在某種程度上說,得罪煉器道比得罪萬幻門還要糟糕,萬幻門派人報復的話,派出的人總會跟宗門有這樣那樣的聯系,可是煉器道方面出手…也許只是一個愿意感恩的主顧。
關心則亂,頤玦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意識到馮君真的可能存在危險,她也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他的底牌極多,但是…萬一呢?
頤玦并非承受不起風險的人,可一時的風險無所謂,問題是煉器道的主顧實在太多了,如果要沒完沒了地防備…誰也受不了不是?
她決定過問這件事了,但還是有點頭疼,“這家伙的脾氣,我該怎么說服他呢?”
就在她思索的時候,千重突然現身了,在她面前,白礫灘幾乎沒有什么秘密,“我覺得你想過問這件事情,首先要搞清楚,他的反應為什么會這么激烈?”
沒錯,哪怕是在姚家的真君眼里,馮山主的反應也有點過度了。
“他一向注意版權意識的,”頤玦倒是比較清楚馮君的態度,“對方非但要借鑒,還刻意欺上門來,他生氣不是很正常的嗎?”
“可不止這點原因,”千重搖搖頭,悠悠地發話,“你沒有發現,他的安全感一直不太好?”
對馮君的深謀遠慮,頤玦還是清楚的,她搖搖頭,“我覺得不是安全感的問題,他習慣謀定而后動,作為一個推演高手,擅長布局不是很正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