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厲的破空音刺入耳膜,燕離全(身shēn)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shēn)體在這一刻緊繃到了極致的狀態。
但是他不能動,一旦動了,先前所有意韻便會煙消云散。
他非但不能動,更甚至不能去想。
死亡?
毀滅?
這些都不能在腦中出現,一旦失去純粹的心境,先前種種努力,就會付諸東流。
渴盼奇跡嗎?
當然也不行。
或許回憶可以。
“相信那個傳說嗎?十里桃花…”
替代那個凄厲破空音的,是一直回((蕩蕩)蕩)在腦海里的謎之聲音。
“十里桃花…”
與此同時,一個熟悉的嗓音響了起來,猶如一道晴天霹靂,劈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循聲一望,便見姬紙鳶接住落下來的雨鈴霖,在空中一個優美的旋(身shēn),氣流涌動,便即生出無數的桃花,在她足下,如河流般鋪蓋而去。
仿佛在虛空中鋪了一道花徑,綿延看不見盡頭。
“相信那個傳說嗎?”
“傳說?”
“十里桃花…”
“是什么?”
“傳說只要走過十里桃花路,就能實現一個愿望。”
“什么都可以嗎?”
“什么都可以。”
31網 姬紙鳶撐著雨霖鈴,漫步在花徑上,戰場的風云如被甩在(身shēn)后,此花界一片靜謐。
“此花之崖…”
數瓣桃花飄出,眨眼突破了蓮的法域,撞上那道玄光。
二者碰撞抵消湮滅,強烈的余波向四面散,震動著蓮的法域。
瑟音時斷時續,劍光跟著時而凝實,時而消失。
蓮冷冷地望向姬紙鳶,“禍害!當初就不該留你(性性)命!”
姬紙鳶已漫步到高臺處,美眸淡淡地在她(身shēn)上掃過去,“彼花之岸…”
如平地起風,桃花小徑旁忽而閃出桃樹的影子,大風吹過,漫天的桃花吹向蓮的法域。
無形的法域,剎那間崩碎開來。
正此時,姬紙鳶落到了高臺上,站在燕離的(身shēn)側。
燕離側頭看她,二人四目相對。
“沒有人可以再打斷你。”她說。
從未有過的感受,在心底里萌芽。
原來與她并肩站立,竟是如此的安心,此刻哪怕天崩地裂也無所畏懼,因為她并不站在對立面。
“謝謝。”燕離輕聲說。
“客氣。”她說。
燕離最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體內深處便涌出了無窮盡的力量,點弦奏響太古遺音。
(禁jìn)音域被打破,那個音再度響徹天地。
十方劍靈感受到劍主歸位,齊齊化光,融入劍光之中。
那劍光一瞬間凝實。
仿佛已能聽到人潮在歡呼,仿佛已從奉天教眾臉上看出了結局。
海嘯,或者說劍光,碧藍的劍光勢如破竹地斬破了末世,直沖天際而去,最后竟將黑夜撕開了一個口子。
這一擊,損耗了英靈(殿diàn)大量的英靈,但卻是值得的,豈不聞覆巢之下無完卵焉?
正此時,東方泛出了魚肚白,第一縷天光投落下來,灑在眾人(身shēn)上,微妙的暖意,熏得人鼻子酸。
以為再也不會到來的黎明,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打破了黑暗,重新照耀大地,重生與新生的感動,在所有人心中氤氳酵,又在一瞬間之內噴薄而出。
這份感動,就是人之所以為人的緣故。
一切都結束了!
噩夢,絕望,死亡。
籠罩在頭頂上的,可怕的壓力,煙消云散了。
此后必將迎來光明,光明之下,奉天教眾只不過是過街老鼠罷了。
懷著這份心(情qíng),他們愈賣力地擊倒眼前的敵人。
“結束了嗎?”
天光漸亮,姬玄云喘著氣來到瑟臺附近。
“結束?”
但是他很快現,對面四個奉天教徒的臉上并沒有露出失望的意思,禿鷲的臉上還流露出了一絲詭笑,“真以為這樣就結束的話,那你們就太天真了。”
“什么意思?”姬玄云勉強握緊拳頭,他的真氣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就連握拳的力量,都快提供不出了,“沒有七星連珠,你們奉天教憑什么對抗我們離恨宮?”
“我們不用出手,你們很快就都要死了。”禿鷲冷笑道。
他的話著實讓人大吃一驚。
緊跟著就不止是大吃一驚了,而是驚駭(欲yù)絕。
原本已經漸漸亮的天空兀然間一片黑暗,仿佛被黑幕遮擋,旋見天空中一個小黑點,迅膨脹成小黑球,又迅膨脹成大黑球,一變二變三變之后還不停止,再變再變再變,幾個呼吸間,令人窒息的事(情qíng)生了。
七星末世,居然復活了!
原本被燕離斬破的七星末世,居然又恢復了原狀。
如果說絕望會麻木,那么此刻,在眾人麻木的心里,是否已經連重新燃起希望的勇氣都失去了?
七星末世,落下來了。
“燕…”姬玄云怔怔地望著燕離。
燕離只覺得頭皮麻,從沒有哪一刻,死亡的恐懼會像此刻這般,從渾(身shēn)的血(肉肉)之中出咆哮。
“玄云,不要放棄!”他猛地一咬牙,還想再彈。
“放棄吧。”張逸楓放下了手,淡淡地道,“不破壞它的核心,你斬多少次都沒用的;而且也沒有足夠的英靈幫你聚勢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燕離低吼道。
“除非有人能再毀滅它一次,你再趁機毀掉它的核心,才有可能扭轉局勢。”張逸楓道。
燕離咬牙道:“快點,你要是在此刻放棄,你所謂的條件,就自動作廢了。”
“好吧。”張逸楓無奈地搖了搖頭,重新把手搭在燕離的肩膀上。
傾城傾國,再一次響起來。
劍主在中,十方劍靈卻已寥落。
可想而知的過程,可想而知的結果。
此次連幻影都沒能生,劍光甫一碰上,便即冰消雪融,宛然蚍蜉撼大樹般不自量力。
要死了嗎?
燕離實在不忍去看姬玄云心灰意冷的眼睛,他是那樣的渴望活著,他的愿望是如此的強烈,強烈到對自己開口相求,就好像姑姑對生命的執著。
生命怎么能夠心灰意冷?
生命的色彩,不該像焰火那般綻放嗎?
“小子,現在放棄還太早了。”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一個粗獷的嗓音。
他渾(身shēn)一震,猛地扭頭望向王座。
只見姬破虜緩緩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