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鋃!
就像這世上最動聽的樂曲。
在申吞的血盆大口即將吞掉燕離的腦袋時,他的身體瞬間倒退著四分五裂。
燕離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這一切恍然如夢,因為就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自己已經拔劍。但在那一刻,他已經有一點點能體會到燕無雙的感覺了。
或許,拔劍本身的真名,對于無雙快劍的增幅并不大,只不過讓它變成了可能誕生的契機。
這個契機就是意境本身,無雙快劍的意境,是快到了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地步。
這才是理所當然的源頭。
而青蓮第二式融合藏劍訣所誕生的藏鋒,則替代了真名的作用。
沉浸在那個境界并不多久,他很快被哀嚎聲拉回了現實。
申吞的四分五裂的身子在地上詭異地扭動,頭部以及血盆大口的位置都在發出哀嚎,一個如狂獸,一個如獸狂。
這個存在本身就是邪惡的,應該徹底鏟除嗎?
燕離并不是衛道士,他忽然想起來的是申吞之前表現出來的善意,莫名其妙之余,又覺得其正常狀態下呆呆傻傻的,好像還挺好玩的。
但此刻站在不同的立場,那就是敵人。
對于敵人,他一向沒有多余的憐憫。
伸手握住弧光的柄,相比一開始的排斥感,現在已經好很多了,雖然得不到劍器全心意的侍奉,就展現不出其本身的威力,但它不易損壞的特性,卻可以無所顧忌地注入外力,相比用一次就報廢的青鋼劍已經很不錯了。
不需要猶豫。
這次拔劍,他有了第一次時的感覺,但感受到了拔劍本身,其實就還是失敗了,那種完美的狀態并不那么容易進入。
饒是如此,申吞的腦袋也被斬得更加細碎,哀嚎聲只剩一個,伴隨著蠕動的聲音,比前變得更加緩慢,似乎修復起來愈發困難。
那么問題來了,這個東西能死幾次呢?又是什么在維持著他們的生命力呢?怎么樣才能徹底殺死呢?
就目前已知的法門里面,根本沒有讓人無限修復肉身的絕學。而且武道人仙之體,是目前修行者的極限,傳說中再往上有能夠永生的至人之體,但傳說終究只是傳說。
前次斬殺禿鷲,那也是在完美的“天下勢”的狀態下,才將禿鷲的肉身完全毀滅,相信那樣修復起來要很久,可以稱得上重生了。
但是那樣都無法抹除存在,即是說,奉天教徒的身體并沒有致命弱點的說法,全部毀滅都死不了,什么心臟腦袋也就跟指甲蓋一樣無關緊要了。
申吞的毀滅進程在持續的時候,頭頂上忽而間天光大亮。
這個時辰?
還不到天亮!
下意識抬頭一瞧,只見一團比前更加龐大的火光從天而降。
四星狂歌!
細算時間,間隔比三星二星更長了一些。這也無關緊要,更強一些的四星,醞釀時間更長一點也不足為奇。
霸王要怎么應付呢?
他的目光轉到了姬破虜的身上。
姬破虜還是沒有動,動的是袁復論。
“到了這個年紀還要拼命,難道現在尊老愛幼的傳統,都已經被丟到爪哇國了嗎?”
袁復論嘆著氣站了出來,細看才發現,他確實已經很是老朽了,蒼蒼 白發在火光的映照下,展露著平時所無法察覺的生命正在腐朽的凄涼。
他慣常那樣地佝僂著背,緩緩地排眾而出,來到場中央,不知從哪里取出他的蒼月劍,左手駢起劍指,貼著劍鋒慢慢地滑過去,像是在拭去灰塵,卻有異樣的劍光被從劍身上推出。
不知有什么沖天而起。
他突然低聲喃喃念道:“蒼月…”
佝僂的背一下子筆挺,他的滿臉的皺紋似乎消失了,仿佛回到了年輕時候的意氣風發。
“一隙穿云!”
蒼月劍斗然翩動,如魚龍曳游,輝月光轉。
宛然一輪清輝冉冉升起,與那四星狂歌撞在一處。
剎那間,從遠處看,整個離恨宮都被爆炸而膨脹的火光所包裹。
燕離猛地封堵住眼睛,強烈的余波,令他如同狂風暴雨里的小舟,別說辨別方向,便是站都快站不穩,被迫不斷地向后退去。
心中不住的凜然。
四星狂歌已是如此,后面呢?
待到余波消逝,戰場才從死寂中恢復,打殺聲再度響起來。
燕離拉了拉耳垂,才使聽力恢復一點點,左右掃視,申吞不見了,姬玄云和連海聽濤也不知被卷到了哪個角落去。
必須優先找到他不可。
“咳咳…真是老了…”
袁復論落在一個屋頂上,咳了兩聲,掃了一眼戰場,然后將目光轉到半空中的奉天教眾。
“雖然不服老不行,但不給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個教訓,讓老人家我有何顏面在這世上立足。”他說畢便縱身而起,手中劍直指奉天教的首領龍。
龍靜靜地立在虛空,一動也不動。
“你的對手是我們。”渾身金石閃耀的黑金沖了上去。
劍光斬在他身上,只“鏗鏘”作響,卻傷不了他分毫。
黑金口中的“我們”顯然包括了那靦腆少年。
瘦高少年的動作也很靦腆,隔空遙控著玉壺。
玉壺傾倒,便水聲大作。
龍的目光始終在姬破虜身上。
但他發現姬破虜始終沒有看他。
他知道姬破虜在看誰,那個人二十年前一劍毀了巨鹿境,一度是下一任最強神劍仙最有力的候選者。
無論是誰被這么樣一個人盯上,都總會寢食難安。
他緩緩地踏出了一步,就一步,便已來到姬破虜的身前,駢指為劍,無聲無息地刺了過去。
“星死了。”
“你說什么?”
“本王從來不喜歡重復。”
“誰殺的?”
“阿修羅族的…神。”
姬破虜回憶到這里,忍不住雙拳緊握。
奉天教首領刺來的劍指,他似乎看也未看。
說時遲那時快,劍指在堪堪觸及姬破虜時,像碰到了鐵壁,斗然無法寸進。
跟著不知從哪里爆發出可怕的拳勁。
龍身上的黑袍剎那間崩碎,露出了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