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癡癡地望著眼前的絕世倩影,“秋霜落了,方才我在城外聞到桃花香味,以為是錯覺。你瘦了。”
恍然回首,半年時光如指間沙,悄無聲息穿過指縫。是否相思早已融入呼吸,不曾醒悟的思念,如打開了閥門的洪水,淹沒了身心。
再次的相會,居然會是在這么樣一個境地下,當真是造化弄人。
燕離心中百感交集。
“秋霜落了,你也變得更薄情了。”姬紙鳶帶著悲傷的神情,宛如一束風中搖擺的百合花,柔弱無助。
她很快恢復慣常的冷漠,“秋霜落了,我們的恩怨也該了結了。”她握向虛空,雨霖鈴自然而然顯現,以傘為中心,釋放出強大的力場。
她的力場,就好像她那勇敢的心靈,無論面對什么樣的痛苦,都不會逃避。
所有試圖沖擊力場的星隕獸,都被碾成了齏粉。
獸王眉頭大皺,心中暗忖,“這是離恨宮請來助拳的?”同時喊道,“燕離,那是仙器雨霖鈴,其主已灌頂,你對付不了,回來吧!”
“大人放心,在下有辦法,把她交給在下對付吧。”燕離說著縱身躍上城樓,對著姬紙鳶道,“此處不宜施展,想要了結恩怨,就隨我來。”
說罷展開身形向城中而去。
洛京有個名滿天下的金光大道,由于道路兩旁栽滿排列整齊的梧桐樹,每當秋霜落下,滿目都是金黃的梧桐葉,如同鋪在道路上的黃金,在與日光相輝映時,如同閃爍著黃金的光芒,故謂金光大道。
此刻深夜,金光大道閃耀不出本色,在瑟瑟的秋風下,反倒平添了幾分凄涼。
“你看,秋霜落了,才能瞧見如此美景。”燕離停下腳步,回身去癡癡望著姬紙鳶,“就像我回頭,看到你在身后,就忍不住欣喜。”
姬紙鳶的眼睛,就好像黑夜一樣冷寂,不帶半點的情緒。她撐著雨鈴霖,擋住了漫天金黃的落葉,檀口輕啟,“不必多說。我借離恨宮洞天灌頂,正不知如何償還人情,你來了正好,我拿你人頭,對那些死去的龍騎做一個交代!”
燕離緩緩地收起了離崖,然后舉步走過去,“紙鳶,有些事情或許是我錯了,但從來也并不后悔。我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傷害了你,更痛苦的是,我只能彌補。”
他的臉上罕見的泛出柔光,“這輩子唯一讓我積極而又開心的事情,就是取得你的原諒。可是現在不行,我還沒有追尋到真相,我還無法對你被我傷害這件事做出交代,沒有資格取得你的原諒。”
姬紙鳶的神色沒有變化,但握住雨霖鈴的玉手卻因為用力而發白。她的美眸的焦點稍稍地偏移開去,不敢看燕離的臉。
沒有人可以質疑,這是一張非常好看的臉,像是頂級工匠雕鑿而成。更何況,那份因為深愛一個人而泛出來的熾熱和真摯,再如何冷漠的冰山,都足以融化。
“我說過不可能原諒你!”她說。
“我記得前次分別,你說未來的事未來再說。”燕離柔聲道,“說明你也不能斷定未來會發生什么事。”
“若你果真以為我變了,”他走到了姬紙鳶的面前張開雙手,
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那應該就是變了;若你覺得我該死,那應該就是該死。你殺了我吧。”
“我…”
姬紙鳶緊咬貝齒,一時猶豫不決,忽然眼角余光瞥見燕離的眼睛偷偷張開了一條縫,她的臉一下子覆滿寒冰,毫不猶豫地抽出雨霖鈴里的細劍刺過去。
無形的力場,強烈的存在兀然勃發。
燕離猛地側身躲避,細劍從他胸前掠過去,外衣直接崩碎。
“你真的要殺我啊!”他怪叫一聲,跟著一旋一轉,便來到姬紙鳶的身側,伸手擁住她的柳腰,“不考慮一下看看嗎?好歹我也是你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滾開!”姬紙鳶又羞又惱,放出新生法域,試圖震開燕離。
燕離身上也自騰起法域,兩者各自抵消。
“紙鳶,你身上真香,好想就這么抱著你不放開啊。”他笑嘻嘻地湊上去聞姬紙鳶的臉頰。
姬紙鳶的羞惱一下子轉為了憤怒和殺意,身軀變得虛無,緊跟著驟然間凝實,強烈的無我之力爆發開來,將燕離震飛出去,痛叫著摔落在厚厚的落葉上。
“我不會原諒你的!”
她宣誓一樣,磅礴的真氣洶涌而出,灌注入雨霖鈴。雨霖鈴自垂下神光,涌向燕離。
但神光撲了個空,那厚厚落葉上的居然只是一個虛影,真身已落到十丈外的一棵梧桐樹上。
“紙鳶,若時光不能給出真相,請相信你內心的判斷。”他深情地凝望著姬紙鳶,“我會等你做出決定,那時你賜給的,就是我的歸宿。”說畢身形一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東城門。
毗鄰著的東城船港,是洛京城惟一可以通宵達旦趕工的地方。
算上吃喝睡在船港的人,約莫有四萬左右。
雖然已經讓手下去疏散,但守備東城的龍騎將領秦俊杰卻依然沒有什么信心保住他們的命,因為援軍至少還要半刻鐘,東城門卻快要失守。
龍騎擅長的是沖鋒,一旦讓他們擺出陣勢,就算是第六鏡的修行者,他們也無所畏懼。
更糟糕的是,進攻東城門的獸潮當中,居然有一個星隕獸里頭非常讓人頭疼的族群——“人面獸”。
秦俊杰擔心的事情很快就實現了。
城門忽然被強而有力地撞開,龐大如小山般的人面獸王,朝甕城里擺開陣勢的龍騎發出兇惡的咆哮。
“隨我沖,絕不可讓星隕獸入城!”
秦俊杰怒吼一聲,帶領著手下向人面獸的首領沖了過去。
“多情!”
就在這個時候,獸潮之中突然激射出一個身影,其手中折扇一展,那人面獸的首領忽然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了。
“停!”秦俊杰猛地清醒過來,抬手叫停了手下,然后朗聲道,“來人可是連海山莊的高弟?”
那身影瀟灑地落下來,笑著應道:“在下天策樓行者連海聽濤,收到至尊令,特意前來助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