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界,無生獄。”
受波及的戰場約有數里范圍,在這范圍之內彌漫起了冰冷冰冷的灰白色的氣霧,在氣霧之中,密密麻麻的亡者破土而出,那些亡者都是一具具已然腐爛的尸體,有些缺胳膊少腿,有些只有半個頭顱,有些(胸胸)口有個大洞,唯一的共同點是,它們都朝著燕離發出獰惡的咆哮。
方圓數里頃刻間化為死界,牽連無數氣機的孤鷹,是這死界的核心,亡者的頭領。
所有的亡者都在等待著他的命令。
“桀桀…”孤鷹抬頭望了一眼天空,“真是絕妙的景致啊,這世上又有多少人有幸能夠目睹這一幕。星海何等的鐘(愛ài)你,給予你無上的法門,又給予你無上的真名,你活著一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為嫉妒你而死,你就是個罪人啊!”
“來吧,死界的大門已經為你打開,你是屬于這里的!”
他的手一揮,萬萬千的亡者便狂叫著撲上去,仿佛就像他口中因為嫉妒而死的亡者,要將燕離一起拖到地獄最底層去。
誰能想到,到最后的最后,他居然還藏了這么一手。
詛咒離體,真名釋放,應該是燕離這近二十年間最輕松的時刻,可卻要面對千軍萬馬般的亡者大軍,實在叫人輕松不起來。
燕離已經無力去思考孤鷹什么時候布下的埋伏,他的腦筋已經急速轉動,卻依然捉摸不到灌頂下一步的流程。
他知道《八部天龍》比其他灌頂法門完全不同,并不是勾引星力降下來這么簡單。
吃力地駢起劍指,招出一道水劍,恨恨地斬在首當其沖的亡者(身shēn)上。
亡者毫無抵抗力的一分為二,但還不等他松口氣,便見一分為二的亡者居然自動復原,不是粘合的復原,而是以半邊(身shēn)子的基礎,又長出了另外半邊,殺了一個,反倒變成了兩個。
燕離怔了怔,旋即便被撲鼻而來的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驚醒,這時候他已經被亡者包圍,其中一個已經按住他的肩膀,咬向他脖子。
“滾開!”
驚悚之下,他奮力地運轉最后一滴真氣,施展了一道劍訣。
迅猛的奔雷劍剎那間回繞一圈,將最靠近他的亡者斬成了碎片。
他也被綠油油的血給噴濺了一(身shēn),那味道就好像把腐爛的(肉肉)混入下水道里的餿水,令得他當場彎腰嘔吐起來。
此刻他才驚覺,無生獄不止是無生獄那么簡單,這些居然都是真實存在的腐爛尸體。
難道這方土地以前死過很多人?
即便如此,他們的尸骨也早該化塵了,怎么還會留存腐(肉肉)?
但是下一刻,他便明白過來。
只見得那些(肉肉)塊被某一種無形的氣機牽引,自主地黏合起來,有些還復人形,有些則已然變成了別個物種,有些甚至變成了巨人。
可以預見的,繼續殺下去,這些巨人又會“衍化”更多的巨人,他遲早會被亡者軍團完全吞沒。
這就是第六鏡修行者的手段嗎?
更糟糕的是,他的源海實在已經擠不出半滴多余的真氣了;而更多的亡者,則水泄不漏地圍過來,組成了一道尸墻,堵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真氣耗盡,源海產生了無盡的空虛感,全(身shēn)乏力,快連手都抬不起來。
燕離還想不到辦法解決這些問題的時候,又一個連鎖反應發生了。
他并不知道噬魂蝶的幼蟲是怎么被壓制的,真氣耗盡,青蓮劍歌的法門具象,也就是青蓮花骨朵自然而然閉合,失去了青光的安撫,幼蟲再度狂(性性)大發,開始向燕離的腦子發起進攻。
那種無可忍耐的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倒在地上翻滾。
“龍神戒!”
在劇痛之中,他忽而想起來龍神戒里有儲存的真氣。
在風洞府完成大量委托的期間,他常常把一些星隕獸凝結的珍寶喂給龍神戒,畢竟它的作用巨大,如果不是要還債,他都恨不得一次(性性)把它給儲滿。
饒是如此,這期間內他也儲存了為數不少的真氣。
想到這里,他當即伸手去抓龍神戒,試圖從中攫取真氣。
可是以往次次都能靈驗的方法,這次卻忽然不靈光了。
龍神戒像是成了死物一樣,居然半點動靜也沒有。
“來吧,死界的大門已經打開了!”在孤鷹的狂笑聲中,燕離被亡者完全吞噬。
世界仿佛一下子沉寂下來。
孤鷹怪笑著發出了指令,幾個亡者將似乎已經昏迷不醒的燕離抬了過來,“來吧,變成傀儡吧!就是浪費了你這么好的資質,連本座都替你惋惜。”
雖然用惋惜來形容,但他的獰笑卻沒有半分收斂的意思,他強行按開了的嘴,伸手一招,那冰冷冷的死灰色的氣霧便涌過來,鉆入燕離的體內。
亡者之力一經入體,燕離的(身shēn)體很快也變得像一具尸體那樣,死灰死灰,冷邦邦而且僵硬。
“你看,就算把《太白劍經》這等絕強的法門給你,你也并不能盡善其用。”孤鷹悠然地說道,“世間多的是這種暴殄天物的事,比如不學無術的東西,出生就是皇族;比如他明明更適合當乞丐,上天卻偏要他娶個富有的美(嬌交)娘,從此也跟著飛黃騰達;比如有些人的資質低劣,卻有一個強大的靠山,又是指點修行,又是提供珍寶,偏偏還一副嫌棄的樣子…”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他突然暴怒地道,“都是狗(屁pì),依本座看,天之道,就是讓富有的更加富有,讓貧窮的更加貧窮,簡直是倒施逆行!”
“你…說…什么…”燕離的眼睛忽然動了動,仿佛(射射)出了一束奇異的光芒。
這個(情qíng)景,就好像一具尸體突然開口說話,足以將人嚇個半死。
“還沒死?”孤鷹微微瞇眼,忽然抬頭望了一眼,只見那些異象雖然漸漸淡薄,但并沒有完全消失。
“送你上路!”他再也不愿節外生枝,殺機一起,當即掐住燕離的脖子意圖將之拗斷。
但他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雖然將絕技施展出來,可他的真元卻被縛神圈給封印了,加上燕離的脖子因為亡者之力入體而變得像冰柱一樣硬邦邦,單憑(身shēn)體的力量,居然無法將之拗斷。
“對…倒行…逆施…”
燕離(身shēn)上唯獨那雙眼睛,依然的又深又亮,他顫巍巍地抬起手,天靈(穴xué)便(射射)出一道微光,一直地往上沖去。
那座巨大的宮(殿diàn),終于產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