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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陪伴

熊貓書庫    一劍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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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正午,姬紙鳶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哀悼會,追悼過往戰死的英烈,然后論功行賞,當天晚上就出發回永陵。她離開太久,朝中很多事(情qíng)需要她來處理,不得不星夜趕路。

  燕離借口養傷,沒有跟大部隊一起行動,而是找了一輛馬車,讓趙啟平趕著,慢悠悠地往回走。

  “回到永陵,你最想做什么?”

  趙啟平一面趕著車,一面想著,道:“當然是回書院,不過我知道不可能了,書院向來不會接納被趕走的學生。等著陛下安排吧。”

  燕離躲在車上當然不是為了養傷,而是研究武陵圖。不過現在大晚上的沒有燈,只有借助月色了,可他無奈地發現太高估了自己的眼力,白天視線清明都看不出什么玄機,何況這樣的夜晚呢?

  他隨口安慰道:“西山營全體陣亡,你是唯一幸存者,姬天圣會補償你的。我估摸著會給你個官做做,就算面對你的舊同窗們,也能揚眉吐氣了,對你的父老鄉親也有一個交代。”

  “若真是如此,我可真的要好好感謝燕兄!”趙啟平喜不自勝道。又發出了一聲慨嘆,“機遇時變,人生當真難料。當初站在永陵的城門口,等待著被押解的心(情qíng),至今猶有余味,打死我都沒想到,還有機會回永陵…”

  說到這里,這么一個大老爺們,眼眶竟是微微紅了。沒有經歷過的,永遠也不會懂他的心(情qíng)。

  “前面找個客棧吧。”燕離忽然道。

  趙啟平一愣,道:“咱們這才走了不到二十里呢。”

  燕離道:“再有二十里,好像有個小村莊。”

  趙啟平苦笑道:“燕兄,我的意思是,如果要找客棧投宿,為什么不干脆在容城等到明天早上呢?”

  燕離卷起武陵圖,懶洋洋地躺了下來,道:“因為我突然發現,晚上趕路真是有點吃飽了撐著,又看不到美人。”

  趙啟平除了苦笑,還能說什么呢。

  半個時辰后,馬車駛入村莊,敲開一家客棧的門。

  掌柜是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大晚上被吵醒也不氣惱,手拿一個燭臺,帶著和氣的笑容:“二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燕離道:“住店,來兩個房間。還有,幫我們把馬喂喂,它就是你的。”說罷從懷中取出一錠十兩的銀子。

  “好嘞!”掌柜眼睛一亮,知道遇到了大主顧,“小人先帶您二位去房間,隨后就去喂馬。”

  客棧是復式結構,大堂右邊就是扶手旋梯,過道旁就是客房。

  “小心黑,您們看著點路。”

  掌柜推開了一個房門,用燭臺照明指引。

  燕離徑自走進去,突然又退了兩步:“等等,把燭臺留下。”

  把銀子放在他手上,順手拿走了燭臺。

  掌柜自無不可,便帶著趙啟平摸黑去了另一間房。

  燕離反鎖了門,把燭臺放在桌子上,左右看了看,擺設很簡潔,也很干凈,他覺得很滿意,便去將窗門也閉了,這才坐了下來,取出武陵圖在桌子上鋪開。

  世面上一幅蒲大師的真跡,隨便都要萬兩黃金以上,如果有臨摹的好作品,也能賣個上百兩,可以說蒲大師將大夏皇朝的審美程度整整提高了一個朝代。

  蒲大師慣用寫意的手法作畫,這幅武陵圖就透著一種形簡而意豐的韻致,不過寥寥幾筆,就將永陵全景完全勾勒。偏偏每座院子,每個房屋,每條街道,每棵樹,甚至于樹上結的果子,全都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變成真的一樣。

  燕離甚至能看到演武場入口的武帝塑像,那一股子睥睨四野的狂傲,竟在一筆之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仔細觀賞后,他才感受到武陵圖的藝術價值,丹青巨匠的磅礴氣勢,躍然紙上。難怪臨摹的好作品,都能賣個上百兩,只因為大部分的畫師,就連蒲大師萬分之一的神韻都捕捉不到。

  可是,他也曾經看過臨摹作品的,并沒有發現這幅真跡上面有孫波說的所謂暗號。

  看了半天,還是摸不著頭緒。

  難道今天還是一無所獲?

  突然,燭臺上放置蠟燭的小碟因為滿溢出來,蠟燭油便滴落下來,滴在了畫上。

  燕離一愣,旋即心痛萬分,趕忙將燭臺挪開,一面吹風,想將蠟燭油吹干,再想辦法剝離畫面。但在要剝的時候,他卻犯難了,蠟燭油已經凝固在紙上,如果強行剝下來,說不定會撕下一塊來,那可真是毀滅(性性)的災難;即便往輕了估計,只消沾一點墨跡,都是對這幅畫的褻瀆。

  他不(禁jìn)暗暗責怪自己大意,居然忘了檢查燭臺。

  現在懊惱于事無補,他心想與其自己莽撞毀了寶物,還是找一個高明的匠師處理更妥當一些,便準備將畫收起。

  就在這時,他不經意間瞥見畫上被蠟燭油滴著的地方有些皺起來,他湊上去仔細查看,發現上面竟有一絲破裂,但他不驚反喜,因為這層破裂好像是一種透明的蠟皮。

  原來在畫上還覆著一層透明的蠟皮。

  他小心翼翼地將蠟燭油和蠟皮一起剝掉,將武陵圖完整的呈現,這才緩緩吁了口氣。

  他將蠟皮放在一邊,神色古怪,自語道:難道蒲大師當年掐指一算,算到此畫有今(日rì)有此一劫,故留了此手段?

  不管怎樣,沒有毀掉寶物,真是值得慶賀的事。

  去掉外裝,武陵圖還是武陵圖,看不出什么區別。

  想了想,他撿起剝下來的蠟皮,湊在燭光下仔細瞧了瞧,突然發現一個小黑點。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難道自己的手太重,真把上面的墨跡給剝下來了?

  將蠟皮重新對照武陵圖,找出小黑點的位置,借著燭光,但見沒有什么不同,非但沒有什么不同,這一處的墨跡,反而比別處更濃。

  “嗯?”他突然像似想到了什么,并且越想越覺得可能(性性)很大。

  蒲大師當然不可能給武陵圖事先封好蠟皮,只有藏線索的人,在龍神戒的位置上點一點墨,再封上蠟皮,才會在蠟皮上留下一個小黑點。

  如果燕離沒有發現蠟皮,那他一輩子也找不到龍神戒的位置。

  此后四天,星夜趕回了永陵,直接來到了小墨點上的位置,這是一家兵器店,巧的是,他曾經來過,在救唐桑花之前,為了不暴露(身shēn)份,他在這里做了營救的準備。

  這家店的掌柜竟然還記得他,一看到他就(熱rè)(情qíng)地打招呼道:“客官又來了,這回想要些什么呢?”

  燕離道:“我不是來買兵器的,我是想向掌柜打聽一個事。”

  掌柜客氣地道:“您問。”

  燕離鄭重地道:“掌柜可認得一個叫朱龍的人?”

  掌柜聽了一怔,道:“認得,那是我的一個老朋友了。”

  燕離有些激動起來,道:“那他是不是在你這里寄放了一把劍?”

  掌柜的也激動起來,道:“對,對呀,客官怎么知道的?”

  燕離興奮地說道:“我是他的朋友,來取劍的。”

  掌柜道:“取劍?取什么劍?”

  燕離心(情qíng)一沉,冷著臉道:“朱龍的劍。”

  掌柜的笑了笑,道:“客官您忘了,上回您已經從我這里取走了。”

  燕離一怔,旋即錯愕道:“你是說,玄鈞?”

  掌柜點了點頭。

  燕離下意識地摸了摸后背。

  空了!

  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玄鈞早在他被關入黑水院的時候,就被收繳了,當時逃的匆忙,也沒來得及找回,現在天知道還在不在那里。

  燕離渾渾噩噩地走出兵器鋪,嘆了口氣,就在他強作精神,準備再一次趕往容城的時候,一個俏麗的小少女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終于回來了,嗚嗚嗚…”

  小少女不顧行人的矚目,飛奔過來,撲向燕離,哭的傷心(欲yù)絕,凄凄慘慘戚戚,使聽者無不對燕離怒目相視,以為他拋棄了少女,導致少女哭的如此慘絕人寰。

  她當然是芙兒了。

  燕離無力地推開她,正準備開口時,突然發現小少女的背后居然背了一把劍,他的雙唇直哆嗦,道:“玄玄玄,玄鈞怎么在你這里?”

  芙兒抹著眼淚道:“人家也不知道,流云姐姐給的…”

  燕離取過了玄鈞,簡直有種如獲至寶的感覺。他吁了口氣,道:“你哭什么啊,就算是我回來了,你也不用如此感動吧。”

  芙兒哭的更兇:“才,才不是,流,流云姐姐((逼逼)逼)人家試菜…”

  燕離一聽就明白,他心(情qíng)大好,加上對沈流云的感激,促使他做了一個決定,他決定親自送上門當小白鼠。

  當他拎著芙兒回到住處的時候,院子里已擺了一桌子菜。

  他走進去時,就看見沈流云圍著圍裙,像個普通的農家婦人,端著一個碟子出來。

  “最后一盤炒青菜,你回來的還真是時候。”她熟練地解開圍裙。

  燕離看了一眼,頓時傻掉:“這這這這,這些都是您做的?”

  只見桌上的菜品有蒜蓉豆腐、魚香(肉肉)絲、木耳炒粉,紅燒鯉魚,土豆燜(肉肉),魚頭湯,每個看起來都非常美味。

  沈流云拍開酒壇的封泥,道:“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rì)子。”

  燕離想了想,搖了搖頭。

  沈流云幽幽地嘆了口氣,道:“你果然忘了,今天是你的生辰,你已經十九歲了。”

  燕離一怔,有一股暖流注入心田。

  沈流云給他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和芙兒各自倒了一杯:“都坐下吧。”

  燕離久已忘了有人陪伴是什么滋味:即使(陰陰)天,即使天上突然飄起鵝毛大雪,也不會影響心(情qíng)。

  喝了酒,沈流云道:“吃吧,嘗嘗我的手藝。”

  正當燕離滿懷期待地拿起筷子時,芙兒突然捂著肚子道:“嗚嗚,芙兒肚子痛,吃,吃不下啦…”

  沈流云淡淡道:“別管她,你吃。”

  燕離覺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小心翼翼地夾了一塊紅燒魚,緩緩放入口中咀嚼。然后,他的臉色變的精彩極了,淚水從眼眶中噴了出來。

  沈流云驚訝道:“怎么哭了?”

  “姑姑,我,我是感動到哭了…”燕離流著淚說,“我決定也為姑姑做一件事。”

  沈流云開心極了,道:“哦?什么事?”

  燕離起(身shēn)進屋,取了般若浮圖送給他的紫竹簫,走到了桃樹下,回(身shēn)微笑:“姑姑,我想送給你一首曲子。”

  沈流云笑道:“好極了。”

  燕離輕輕地將竹簫支在唇下,神(情qíng)莊嚴肅穆。

  芙兒滿眼都是小星星:“主人好帥呀!”

  燕離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后,一種非常獨特的簫聲就響了起來。

  二女先是一怔,旋即齊齊皺眉,最后痛苦地捂著耳朵。

  “什么呀,這么難聽…”芙兒氣鼓鼓地說道,“主人不會吹就別吹嘛,難聽死啦!”

  沈流云黑著臉道:“好好的簫被你吹成了嗩吶,還不趕緊停下?”

  燕離故意吹的更大聲。

  “芙兒,抓住他。”沈流云喚了一聲。

  “噯!”芙兒張牙舞爪地撲向燕離。

  “就不停就不停…”

  “吹的那么難聽,還好意思吹…”

  “煮的那么難吃,還好意思煮…”

  “區區小梵,竟敢這么說我!看招!”

  “哎唷…今天我生(日rì)…”

  “生(日rì)又怎么樣?”

  “能不能給點面子。”

  “不能。”

  “對了,你們有沒有給我準備賀禮?”

  “你不是已經吃下去了?”

  “主人主人,芙兒給你一個香吻好不好?”

  “我一不在你就不乖,老實交代,哪里學的?”

  “嗚嗚,主人我錯了,別打芙兒(屁pì)股。”

  “你竟敢對芙兒動手動腳?”

  “我,我沒有…”

  今天是帝啟十二年十一月十五,冬,燕離永遠銘記。

  ps:第五卷到這里就結束了,第一部終于到了尾卷。總體而言,這一卷除了燒腦一點,我個人還是比較滿意的,尤其在結尾,我沒有像第四卷那樣草率結束,堅持把我要的效果表達出來,這一點尤其不容易。快到4000字了,不想收你們這1000字的錢,就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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