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皆驚愕,一個將領道:“荒族,荒族不是與我們訂了盟約么?”
“容城什么時候隨便荒人進出了,莫不是又一個阿扎里?”燕離哂笑道。
姬紙鳶也在看著張之洞。
“老夫知道這件事匪夷所思,”張之洞淡淡道,“不過真相如何,看了尸體就知道了。——來人,去把葉晴的尸體帶上來。”
須臾功夫,就有人抬著一口沒有棺蓋的大紅木的棺材走進來,停在過道放下,又退了下去。
張之洞似乎有些不忍,嘆息道:“陛下請看吧。”
姬紙鳶走過去,秀眉蹙起。
馬關山也走了過來,看著棺的尸體,臉色變得慘白。
燕離和連海長今也走了過來,直到看見尸體,他們才發現,葉晴真的死了。
燕離第一個反應便是唐桑花如果知道的話,恐怕有人要遭殃了。他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葉晴是唐桑花師姐的女兒,唐桑花對她師姐的感(情qíng),就和她娘一樣,在她心里始終有一個神圣的地位。
葉晴死了,不管死于何人之,唐桑花若是知道,必然會暴走。
當葉晴真正死在眼前,燕離才突然覺出一種憤怒,一個如此不幸,卻堅強的為自己而活的女孩,竟然死的如此離奇突兀。
她死的并不安詳,可卻沒有人能解讀她死前的表(情qíng),雖然明知道她的表(情qíng),肯定有什么話要表達。
傷口在咽部,看起來像是利刃劃過,直接割斷了她的喉管。
“刺客用的是(肉肉)掌,卻堪比刀鋒。”張之洞輕聲說道,“老夫檢查過了,傷口附近的(肉肉)全被一種毀滅(性性)的能量破壞,如果不是藏在冰窖,早已腐爛不成形狀了。”
沈流云查看過尸體后,臉色既古怪又悲傷,她不是一個很有(情qíng)緒的人,也不常把(情qíng)緒表現在臉上,現在卻同時有兩種表(情qíng)在她臉上出現。
“是魄力。”她說,“只有魄力才能將(身shēn)體內部組織破壞到這個程度。”
她的話無人懷疑,因為她是沈流云,連燕離都只能選擇相信。
姬紙鳶轉向張之洞道:“刺殺什么時候發生的?”
張之洞道:“天之前。”
正好是拜火節的當天。
一個將領道:“那時拜火節剛開始,就有荒人刺客刺殺元帥,顯然是蓄謀已久,但此后全城搜捕,并沒有發現荒人刺客的蹤跡。”
姬紙鳶憤怒地說道:“搜,給朕繼續搜,就算掘地尺,也要給她一個公道!”
“喏。”哄堂應下。
“老師…”馬關山滿臉羞慚地向張之洞道,“學生…”
“原來你懷疑老師!”戴少寶走上來,雙眼通紅,攥起馬關山的(胸胸)襟,“如果不是老師,你現在指不定在哪里喝馬尿呢,你這忘恩負義的小子,看老子不揍死你!”說罷舉起拳頭就要打。
曲正平連忙上來拉住他,然后對著馬關山板著臉道:“老師待你恩重如山,你不該如此。”
“大哥,干嘛攔住我,讓我打死這小子…”戴少寶怒道。
“夠了!”曲正平瞪了他一眼,“還嫌不夠亂?”
馬關山走到張之洞跟前,緩緩地跪倒下來,不知是悲痛還是羞愧,眼睛通紅:“老師,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葉晴是個可憐的姑娘,她從小就失去了母親,還被惡魔一樣的父親折磨,她真的很可憐…”
張之洞微微一笑,親把他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沒有說什么。
夜涼如水。
容城上下卻燈火通明,(熱rè)鬧非凡,哪怕是節(日rì),也絕不會像今天這樣(熱rè)鬧。
因為姬紙鳶一句話,全城的軍民,都在配合抓捕兇犯。
但此刻卻有個人悠閑地走在街上,對來來往往的軍民視而不見。
燕離和沈流云走在前面,李如龍走在幾步遠的后面。他堅持要跟著燕離,一副已經“托付終(身shēn)”的模樣,燕離趕也趕不走,也只好讓他跟著了。
但是說實話,一個降龍軍團的偏將,并且還是個一品武夫,這樣的高作為隨從,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倍有面子。
“那人誰?干嘛糾纏你?你欠人家錢了?”可惜沈流云并不這么想。
燕離聽了直翻白眼,道:“您看我像是會欠人錢的嗎?”
沈流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會,點了點螓,得出了一個結論:“不像。”
燕離欣慰道:“您真有眼光。”
沈流云道:“是真欠了吧。”
燕離險些栽倒,哭笑不得道:“先生,你別忘了,我可是個強盜,要錢不會搶么,還借什么呀。”
沈流云道:“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小時候的愿望就是當個強盜,沒想到真的實現了。”
燕離嘆了口氣,道:“當強盜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好。”
沈流云道:“現在知道良心會譴責你了吧。”
燕離面無表(情qíng)道:“以前是一個人餓,后來是一群人跟著我餓,
說到過往,沈流云也嘆了口氣,道:“人人幸福的世道是不存在的。”
燕離道:“我并沒有怨天尤人,但有些事(情qíng)我必須完成。”
沈流云試探道:“是殺害你父母的兇?”
燕離點了點頭。
沈流云道:“我調查過,當年有人偷了先帝的令牌,謊稱是圣旨,由于尚書臺的干涉,才導致左鄰右舍沒有向官府報案。”
“我已知道了。”燕離道。
關于復仇的事,他很少跟沈流云交流,后者只以為他還在調查當,卻不知道目前動執行滅門的兇,只剩下李伯庸一個。
沈流云道:“我本來不想勸你,因為如果是我遭遇了這種事,也未必會比你好到哪里去。可現在還是想勸你一句,不要太過于執著仇恨,你小的時候是那么溫柔善良的一個人,我不希望你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儈子。”
她頓了頓,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你解放了所有奴隸,不止是被荒族奴役的,還有黑山,其實你不知道有很多人感激你,只是他們找不到會向你表達謝意。你看,你在遭遇了那么多的不幸之后,心地仍是善良的,只是你不愿意承認。我為你感到驕傲。”
這時候經過一個荒僻的宅院,大門前有一棵樹,門前過道堆滿了凋落的枯葉。
燕離看到這一幕,想起了白府,不由停住腳步觀看,只見大門上兩個老舊紅燈籠的間掛著一幅匾,上書:霍府。
“這里是?”
“霍將軍的府邸。”沈流云道,“來時我已看過了,張元帥會定時讓人過來灑掃,還算干凈的,最近可能戰事頻繁,疏忽了吧。”
燕離忽然低聲傳音道:“我家和霍氏好像是同一時間遭遇滅門。”
沈流云想了想,道:“不是,前后差了個月,我記得霍府滅門的時候,先帝擺下酒宴,慶賀新年,隨后容城就宣告失守。”
燕離道:“容城是張之洞搶回來的?”
繼續往目的地走。
“沒錯。”沈流云道,“如果不是張元帥,現在局勢還指不定怎么樣呢。所以紙鳶對他非常感激,因為她登基的時候只有六歲,如果不是張元帥替他牢牢守住容城,現如今大夏皇朝的圖,還不定會變成什么樣。”
燕離心里一動,道:“先生和張懷璧是怎么認識的?”
“我和張世兄是在六歲的時候認識的。”沈流云攏了攏鬢角的秀發,罕見的露出了溫柔的神(情qíng),“他那時候十六歲,已經是名滿永陵的天才劍客了,有無數的名媛閨秀暗戀他,提親人都要踏破他家的門檻,可惜他都看不上。”
燕離酸酸地說:“就看上您了。”
沈流云白了他一眼,道:“說什么呢,我那時候話都說不清楚呢。”
燕離嘆了口氣,道:“有些人只要見上一面,就一輩子忘不了。我看他看別人的時候,就好像劍一樣銳利,可是一轉到您(身shēn)上,立刻就透著柔(情qíng)…”
沈流云俏臉飛起一朵紅云,稍瞬即逝,若無其事道:“就像你和紙鳶一樣么?”
“我跟她?”燕離遲疑了一下,“我跟她不合適的。”
“怎么不合適?”沈流云道,“我看她對你實在不錯。你被小唐抓走,她是第一個沖出去救你的。我還沒有見過她那么關心過哪個青年才俊呢。”
燕離心微微刺痛,喃喃地低聲說:“我無法原諒她的溫柔…”
“什么?”沈流云沒聽清楚。
燕離搖了搖頭:“沒什么。”
這時候來到了張府。
張懷璧現在是張氏的家主,當然就住在張府。
張府的下人都認識沈流云,所以他們一路如入無人之境,直接就到了張懷璧住的院落。他所在的小院非常清幽,平常的時候,也絕沒有人敢進去打擾。
“還請將軍留步。”沈流云轉(身shēn)向李如龍道,“世兄不喜歡被打擾。”
李如龍表示理解,道:“我就在外面等恩公大人,您們請便。”
二人便進。
燕離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到一種非同尋常的寂靜,他敏銳的嗅覺已經嗅了特殊的味道,眉頭不自覺地挑起來。
“怎么?”沈流云問。
“血腥味。”燕離道。
穿過門洞,遠遠看見一個男子背對著他們坐在涼亭。
“世兄。”沈流云遠遠喚了一聲。
燕離眼睛微微瞇起,血腥味的來源,竟來自于男子。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個男子當然就是張懷璧。
“世兄。”沈流云臉色已是微變,快步走進亭子,轉到了張懷璧的正面一看,頓時猶如天崩地裂一樣,悲呼一聲,“世兄!”
燕離走過去一看,只見張懷璧的咽部有一個洞,血液已經凝固,業已氣絕(身shēn)亡多時。
而這個洞,和葉晴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ps:大家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