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對了門路,接下來就很順利了。
而且還有余暇等葉晴洗完澡,因為倉央是帶著大部隊走的,再怎么也甩不開輕裝便行的三人小隊。不過接下來要頭疼的是怎么從千軍萬馬以及一個荒人大高手中把人救出來,這跟之前搭救唐桑花可完全不同。
葉晴洗澡算不上慢,但也絕不快,即使(性性)格有些直爽,她也還是一個女人。等她再出現在二人面前時,已然變得清清爽爽,渾(身shēn)上下都散發著自然的清香。衣服看來也是洗過,然后用元氣蒸干的,少許的褶皺難免,比先前卻像個仙子了。
“仙女,就等你了。”目標就在前頭,燕離心(情qíng)放松,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哼。”葉晴得意地別過臉去,先一步追了上去。
果然到了午時,就追蹤到了大部隊的蹤跡,李如龍是斥候出(身shēn),查探敵蹤很有一手,之前就是他發現的土坑,所以當他自告奮勇,查探敵軍虛實時,燕離沒有反對。
燕離二人小心翼翼地綴在后頭,約莫快一個時辰左右,李如龍從一個樹叢里竄出來,臉色有些蒼白,氣息不很均勻,一出來就開口道:“倉央大概帶了一千多個荒人,都是驍勇善戰的精銳,其中恐怕有十個以上的荒人戰士,他們分布在隊列的周圍,形成了一道強大的警戒線,我嘗試了很多種方法,都沒辦法靠近。”
葉晴再一次叫起來,道:“都快抵達熔巖部落了,他們在警惕什么?難道還有人敢襲擊他們?”
李如龍也苦笑道:“從倉央殺死薩爾瓦開始,她做的很多事幾乎都無法解釋,其中尤以此疑點最大——與其說是在警惕,不如說是在護衛什么人。”
葉晴也感覺到了什么,瞪著燕離道:“喂,你是不是對我們隱瞞了什么?”
眼看李如龍和葉晴都看著自己,一副得不到答案不罷休的模樣。
李如龍便罷了,葉晴的執拗他是見識過的,再想糊弄是不可能了,他也實在找不出一個合理的借口。
不過他還是沒有解釋。
糊弄不了,就選擇沉默。這時候倒不是因為隱瞞對他有好處,而是倉央的行為,讓他漸漸開始懷疑起某件事來。
“恩公若不講清楚,恐怕會對營救行動造成很大不便。”李如龍斟酌著言詞,小心翼翼的模樣,好像生怕惹得燕離不高興。
葉晴就沒那么客氣了,直截了當地說:“其實以我們三人的實力,想要救人也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你說不說都沒關系,反正我不會去做螳臂當車的事。當然,如果你告訴我們真相,我可以最大限度協助你。”
燕離在思考,李如龍的實力很強,葉晴也不錯,兩個都是好幫手,如果能作為協助,無疑給營救行動添加了一些籌碼。
不過他還是不想告訴他們真相,以免他們太過激動,救人不成,反而打草驚蛇。
他想了想,道:“我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
“什么可能?”葉晴道。
燕離故意壓低了嗓音,道:“倉央抓走我的侍女,是為了掩飾他們真正要護送的人的(身shēn)份。”
“這個人是誰,憑什么讓荒神軍團副統帥來護送?”葉晴道。
燕離含糊其詞道:“或許,或許是誰的特使。”
李如龍聞聽此言,虎軀一震,驚聲道:“恩公是說,容城有人和荒人勾結?”
燕離震驚了,心里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腦洞大開,想到那個方面去。但他早已有過懷疑,這時便順水推舟道:“只是懷疑而已。”
“此事非同小可。”葉晴滿臉的凝重。
李如龍重重點頭,然后陷入沉思。
看著兩人全都煞有介事,燕離險些笑出聲來,心思一轉,又道:“既然要護送的另有其人,倉央對我家侍女的看守,就不會很重視,救人也相對容易。”
接下來三人商討了一下營救的細節。
第一步當然是確定目標的位置。不過這個并不難,荒人甚少用載具,況且對一個俘虜,也沒必要用載具來運送,當然都是徒步。
越是靠近熔巖部落,林地就愈是稀松,沿途已經出現赤紅色的土地,郁郁蔥蔥的景色逐漸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涼的高地。
燕離從李如龍口中得知,這片赤紅色的高地,便是塔干拉高地,地底熔巖流每時每刻都在炙烤著這里的土地,使得這片土地種不下任何植物,由于熔巖里面蘊含一種物質,能讓荒人修行事半功倍,所以荒人都喜歡在火山口附近聚居。
熔巖部落所在的鷹嘴崖,是整個塔干拉地區火山口最密集的地方。
到了即將落(日rì)的時候,燕離在一個高地上,終于看到了姬紙鳶的(身shēn)影。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騎著馬。
對于荒人部落來說,戰馬是堪比珍寶的奢侈品。由于他們的生存條件,對戰馬是一種嚴峻的考驗,即便給他們提供種馬,也無法大規模繁殖。
所以對荒人來說,騎馬也是一件特別奢侈的事。
她騎在馬上,被兩個女(性性)荒人左右夾在一起,跟著部隊緩緩前進。形容看起來并不狼狽,不像是受到欺侮的模樣。
燕離至此才松了口氣,看來倉央還是很憐香惜玉的。
部隊的首領倉央也騎著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燕離不敢多看,像她那樣的強者,感應是非常敏銳的。
燕離也沒有離開高地,李如龍說的不錯,太陽即將下山,倉央帶著手下走了沒多久就停住,命令就地駐扎。
她的手下取出十來頂帳篷,只有她手下的荒人戰士和她自己有資格睡帳篷,其余的手下當然就只能席地而眠了。
他們取出今天獵來的,還沒用完的獵物,在火堆上隨便烤了烤,立刻大嚼起來。
意外的是,姬紙鳶也得到了一頂帳篷,她進了帳篷之后,就再也沒出來,也沒人進去打擾她,仿佛已經被遺忘。
倉央的帳篷最(熱rè)鬧,時不時有人類男子進出。
對,你沒看錯,那些男子都是奴隸裝扮,恐怕都是倉央的寵奴。
燕離早就聽聞荒人荒(淫吟)無道,常常以寵奴的多寡和姿色來較量,沒想到連女(性性)荒人也是如此。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這個距離已經暗得看不清楚東西,不過燕離已將姬紙鳶的位置記了下來。
“你觀察得怎么樣?”葉晴拖著一堆松木回來了。
“差不多了,等后半夜就可以行動。”燕離道。
“恩公大人,此番營救切記不可戀戰。”李如龍也拖著一堆松木回來,“不管救沒救到人,一定要第一時間撤退,否則我們都有可能死在這里。”
“我明白。”燕離道。
夜色漸濃,荒人兵營的嘈雜漸漸變為起伏不定的鼾聲,倉央的營房內的歡愉聲,也已止歇了。
兩個荒人小隊在營地周圍交叉巡邏,燕離從河岸下方潛伏過去,腳下是松軟的泥土,波濤洶涌的母親河,離他只有三尺之遙,不時濺上來的水花,在炙(熱rè)的環境中,突如其來的冰涼,幾乎讓他無法思考。
他屏住呼吸,嘴唇有些顫抖。此時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到底是什么,驅使他來到這里?
人有時候會被本能驅使,做出說不出意義的行動,然而思考這個行動的意義,才是最沒意義的事。
兩個荒人小隊的巡邏交叉點非常明顯,燕離趁著他們交叉過的空檔,如同獵豹般沖了上去,他收斂了全部的氣息,來時還特意打了些水凈(身shēn),保證沒有任何多余的氣味。
他就像一道灰色閃電,竄進了營地,并且不加猶豫,直接沖入姬紙鳶所在的帳篷。
整個過程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
燕離沒有任何猶豫,沖進帳篷的瞬間便壓低了嗓音:“住手,是我…”
凜冽的殺機倏地煙消云散。
燕離低聲道:“現在站起來,趁巡邏隊還沒來,我們立刻走。”
姬紙鳶沒有站起來,她坐在那里,神(情qíng)很復雜,眸子里有一種莫名的感(情qíng)生發,但轉瞬即逝。
“你來干什么。”她用一種很平靜,以至于有些冷漠的口吻問道。
黑暗中,燕離看不到她的表(情qíng),但只覺她的目光突然變得十分冷漠。
“我來救你。”他說。
姬紙鳶淡淡道:“并沒有人約束朕的自由,不然你怎么可能摸進來?再怎么說,他們也是倉央的部隊,荒人女武神的地盤,不是你想來就能來的。朕想走的話,隨時都可以。你是真的蠢,還是以為耍弄這樣的心機,能讓朕感動?”
“什么意思?”燕離的心漸漸往下沉,腦海中隱約浮出一個答案。
姬紙鳶冷漠地說:“你的利用價值,早在阿扎里死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
燕離的臉色唰的白了:“如果我不是阿扎里的對手呢?”
姬紙鳶道:“那你就會死。”
燕離顫抖著(身shēn)子:“這就是我的任務?”
姬紙鳶譏嘲道:“不錯,你的任務已經完成,等朕回去,自然少不了你的一份功勞,你跑來這里,是想證明你的忠心,還是想進一步博取朕的歡心?明明有這么多的疑點,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朕被俘虜了吧?很抱歉,朕竟然高估了你的智商,看來朕要對燕山盜重新定位了。”
燕離沉默下來。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qíng)愿。原來張之洞并沒有迫害他,這都是他的幻想。
或許就像姬紙鳶所說,他只是想在她面前表現,以至于對那么多的疑點視而不見。
他自嘲一笑,其實只要簡單的動動腦筋就能知道,如果張之洞是主謀,他根本不可能活著走出容城,李如龍也根本不可能接觸到他,倉央也不會給姬紙鳶騎上奢侈的戰馬,也不會給她住帳篷,更不可能讓她干凈整潔。
這世上能俘虜姬紙鳶的人,只有她自己。
“作為一條忠心的狗,你合格了。”姬紙鳶突然變得極為刻薄,“如果你是在追求一個女人,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從哪里來就滾回哪里去!”
燕離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有屈辱的感覺了,不是沒有過屈辱,而是不在意的東西,他感受不到屈辱。
任何一個心智正常的男人,在這種(情qíng)況下,都沒有臉再待下去。
燕離轉(身shēn)就走,背影透著孤高和決絕。
只有這樣,他才能夠找回自己。
他在試圖找回自己,可是卻忘了計算帳篷外的巡邏隊經過的時間。
一個荒人領隊正巧帶著手下從帳篷前經過,他舉著火把,神色有些呆滯地看著燕離,似乎不敢相信,區區一個人類,竟敢偷偷潛進來。
他要把這個膽大包天的人類碎尸萬段,于是他放開嗓門,狂吼一聲:“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