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為突破后,燕離還沒來得及查看咒印的情況。◢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情況比意想中的好很多,至少接近兩道的咒印,被消弭于無形。之前的破境,沒有這樣好的效果。
也許這次的突破不比尋常,身心得到的愉悅感,也更加強烈,相信靈神境界有一個長足的長進;還有別一種可能,那八道意志受了挫,暫時蟄伏起來休養,對他的壓制變得弱了。倘若是后者,那更可怕一點,至少證明它們不是狂亂而無序的。
不容燕離多想,掌刀已突入門面,只差毫厘便會破顱。
可就在這個關鍵時刻,燕離發現向來脾氣暴躁,一點就燃的死怨之力,今次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生死關頭,燕離想都不想,猛地向后滾去。姿態極其的狼狽,和一開始的“豪情壯志”完全相反。
刀光切過后方的一大片森林,樹木成群的被斬斷,把燕離給埋在了里頭。
曲尤鋒并不忙著追擊,譏笑著說:“怎么,使不出那日的神通了?”
咒印的力量并不是單純的負面效果,對燕離的五感和體魄都有很大程度的提高。
這種狂暴而且無序的力量,之所以能被燕離所用,第一是因為燕離是它們的宿主,第二是因為燕離付出了靈魂被侵蝕的代價。所得到的力量越強,侵蝕程度就越深,仿佛一種等價交換。
這一回咒印蟄伏,對燕離的靈魂的侵蝕變得弱了,與之相對應的,對他的實力的提升自然也很有限。但是,燕離卻發現了“新大陸”:這樣的強度,咒印附體的狀態能持續更久,而且嗜血狂躁的跡象很輕微,幾近于無。
他可以在清醒的狀態下,持續地利用咒印的力量,而不用時刻憂心被咒印吞噬了理智。
“真沒意思。”曲尤鋒見被埋在樹底下的燕離半天沒動靜,有些意興索然,“戲耍一個失去反抗能力的人,比我想象中的更無聊。”
他說著目光轉向一旁的沈流云,眸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流云別看年紀不小了,但未經人事,也不知他的眸光的含義。她很憤怒地開口:“曲尤鋒,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怎么了?”曲尤鋒向她走過去,笑得很詭異。
“你愧為人師!”沈流云毫無所懼地說,“身為書院監院,學生有難,你不考慮救助,只為自己的私欲,遷怒、發泄…”
“這么說,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曲尤鋒冷冷打斷了她的話頭。
“師兄怎么會收了你這么個弟子!”沈流云勃然大怒,“簡直大逆不道!”
“住口!”曲尤鋒雙目通紅,胸膛急速地起伏著,過了會兒平復少許,忽又露出詭異的笑,“那么你呢,你真敢說對他沒有感情?我不相信你真的那么偉大,為了一個學生,連自己的命也不要。小師叔,你身為一個教習,愛上自己的學生,難道就很有倫理道德了?”
沈流云淡淡說道:“我問心無愧。”
曲尤鋒目中的紅光愈發盛了:“小師叔啊,真難為你說謊能說得那么正氣凜然,師祖收你的時候,想必也不知你竟是如此不知廉恥的女人吧。”
沈流云忽然一怔,終于察覺到了反常,發出一聲厲喝:“蠢貨!竟被心魔趁虛而入,師兄怎么教你的!”
普通人有“生老病死”,修行路則常伴“殺辱魔劫”。
其中“魔”之一字,便是“心魔”,最是防不勝防。
心魔源于深藏在修行者心底的不可告人的事。當修行者無法駕馭自己的心靈時,即做不到問心無愧,長年累月的積壓的心事,就變成了心魔。
這一聲厲喝,猶如醍醐灌頂,曲尤鋒伸向沈流云的邪惡的手,只剩半寸之遙,竟是生生止住了。
他呼吸急促地退了兩步,怔怔地,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我,我做了什么…”
“龍象山門規第七條,念!”沈流云冷冷道。
曲尤鋒下意識道:“不得淫邪,不得妄念,不得背離人倫,不得雞鳴狗盜,須立正鼎以修身,蘊正氣以養神,違者…”
“違者…”
他竟又漸漸釋然了,“違者受英靈灌頂之刑。可是…得了吧,英靈英靈,也只是傳說而已,你或者師傅,甚至師祖,誰見過了?我在你心目中已經如此不堪,即使現在悔悟,又能挽回什么呢?你也知道師傅的脾氣。不如把該做的事情做了,然后嫁禍給燕離,來一個死無對證,我才能繼續活下去。”
他很平靜了,即是說,他已放棄了掙扎,任由心魔把他變成另外一個人。
嗤啦!
上等的綢布的撕裂聲,伴隨著曲尤鋒不陰不陽的怪笑,不一刻沈流云的上身,除了緊要部位,就幾乎了。
沈流云嘗試調動體內的真氣,卻沒有半點反應。她用一種冷酷而且悲哀的眼神看著曲尤鋒:“你即使活著,也和死了一樣。”
曲尤鋒根本聽不見了,他的全副心神都被她的冰肌玉骨所吸引,癡癡地看著,并伸出一個手指,慢慢地滑過那神圣而絕倫的肌體。
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力量震開滿堆的樹木,有劍吟自內吐出,空氣中劃出一道深寒的劍光,將曲尤鋒驚醒過來。
他險些忘了燕離還沒解決,但又充滿被打斷好事的憤怒,真氣涌動,手掌變成銀灰色,隨手就拍了過去。
誰知劍光之力,似有千鈞,他竟被震得往后倒退,不由駭然地看過去。
只見燕離緩緩顯出身形,手中的劍器,并非離崖,是他未曾見過的,看起來有些奇異;但,方才那一擊的殘留的觸感告訴他,和劍器沒關系,那是燕離本身的力量。
一個三品武夫,震退修羅榜上的高手,說出去無異于天方夜譚,可卻真實發生了。
燕離將玄鈞歸鞘,脫下外衣,給沈流云披上。
“你不要管我了,快點走吧…”沈流云搖著頭。
“想走,沒那么容易!”曲尤鋒厲叫一聲,合身撲了過來。
嗆鋃!
玄鈞驟然出鞘,但又不完全出,以將出未出的位置作盾牌,“鏗”的擋下了曲尤鋒的重擊。
真氣和元氣,二者實在不可相提并論。
燕離悶哼一聲,不由自主地倒滑了數丈遠。他將玄鈞放在腰側,按住劍柄,雙目冰冷:“不要碰她,骯臟的東西!”
“你找死!”曲尤鋒再不留力,真氣遍布周身,身形便化為殘影。
燕離的目光隨著他的身形變動,忽然拔劍一斬,劍光的背后顯出曲尤鋒震驚的面容,他的雙臂如同雙刀一樣交叉在門面之前,雖然很輕易就擋下了劍光,可對方接下了第三擊,他也只能用震驚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曲尤鋒不動,燕離卻動了,竟也化了殘影,不是普通的殘影,是曲尤鋒眼中的殘影。
青蓮第二式全力運轉,快得幾乎讓曲尤鋒無法捕捉。
“亂世城!”
青蓮第一式緊隨其后。
要害處的刺痛感,令曲尤鋒頭皮發麻,他憤怒于面對螻蟻,竟產生的不安,狂亂地揮掌,不知白費了多少力氣,才擋下這一招。
但燕離竟又化殘影了,而且速度仿佛更快了。
“亂世城!”一次不夠,再來一次。
曲尤鋒瘋狂攻擊,勉強擋下。
“亂世城!亂世城!亂世城!”
但竟又來第三次,以至于第四次,第五次…不知多少次,直到曲尤鋒疲于奔命,目中閃爍些微的恐懼之色,燕離才又變了招。
“殺生劫!”
他在空中,口中似有鳳鳴。離崖不知何時取出,雙劍于下擺劃動,于背后生就劍的豐滿的羽翼,而后“嘭”的一聲,炸成了鋪天蓋地的劍影。
曲尤鋒便被鋪天蓋地的劍影吞沒。
待天地間重歸寂靜時,燕離直挺挺地摔了下來。
“小梵!”
被剝掉衣服,險些清白不保,沈流云都沒有慌,可看到燕離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便就方寸大亂,掙扎著要起身。
“嘶——”
仿佛窒息之人終于遇見了空氣,燕離半爬起身,抽了一大口氣,然后急促地喘息著。他的臉色慘白,渾身都被冷汗打濕,就像剛從水里撈起來的尸體一樣。
外面看起來已經很糟糕了,里面更是慘不忍睹。
方才每動用一次“亂世城”,他的體內就被抽空一次;在咒怨的作用下迅速恢復,卻又立刻消耗一空;一遍又一遍的重復中,導致周身經脈多處破裂。
內傷最是難養,沒有幾個月,怕是難以動彈了。
“混蛋白癡,有你這么亂來的嗎?”就算不知道咒印的存在,沈流云也看得出其中玄機,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燕離勉強地咧嘴,想笑,卻沒笑出來,還再次的栽倒在地。
“看,看看他死了沒…”
沈流云看向煙塵,此刻已漸漸散了,忽然臉色一變。
“讓你們失望了。”曲尤鋒從煙塵里一步一步地走出來,盡管身上多處淌血,發髻散亂,衣物破爛,卻仍然活著。
他走到燕離的身前,抓著他的頭提起來,陰冷地笑著,“你確實很出人意料,也更證明你該死!”
再不給燕離任何機會,真氣附上手臂,就要捏碎他的頭顱。
然而就在這時,遠空傳來凄厲的破空音,眨眼便落到燕離身旁,顯出一柄槍的形狀來。
“龍魂槍!”曲尤鋒簡直目眥欲裂,牙齒一咬,不管不顧地繼續動手。
但見深藍的光乍起,場間驟然隆起一道血色的氣場。
就聽到曲尤鋒慘叫一聲,從氣場里跌飛出來,在地上翻滾嚎叫著,他的整只右手竟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