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余咳了咳,這才一個頭兩個大了起來。
他瞪了賀知易一眼,“今夜之時,你不要對家中人透露半句。這是我們二人之間的秘密,你能夠做到么?”
賀知易點了點頭,“嗯。”
賀余摸了摸他的腦袋,他的這個三兒子,雖然年紀小,卻沉穩聰慧,日后必成大器。
他想著,又忍不住看了看呼呼大睡的天寶,這孩子長得真胖,一點都不像是這么窮的他能養出來的…
有了馬車就跑得快了,不一會兒便到了賀余所租住的小院子里。
這里又窄又小,十分的逼匛,好在是在北地,沒有那么多潮氣,不然的話,一下雨的時候就濕漉漉的透著一股霉氣。
賀家的其他人果然已經回來了,賀阿奶正坐在那里捶著腿,時不時的往門口張望著,一看到賀余回來了,忙不得的站了起來。
“你這個不孝子,帶著知易去哪里了,要不是三郎護著我們回來,你的爺老子娘老子今日就入土了,這兩個孩子是哪里來的?”
王氏一聽,花容失色,賀余的懷中可不是抱著兩個女娃子!
賀余有些傻眼,該怎么解釋才能合情合理呢?
正在這時候,就聽小小的賀知易一頭扎進了賀阿奶懷中,“阿奶,今夜可嚇死我了,我同阿爹遇到歹人了,差一點兒就沒命了。”
賀阿奶哪里還顧得上問,焦急的抱起賀知易翻來覆去的看,“我的金孫喲,你沒有事吧?快讓阿奶看看,受傷了沒有?”
賀阿爺也抬起頭來看了賀余一眼,“老二你沒事吧?”
賀余趕忙將天寶還有已經睡著了的平康坊小娘子放在了床榻上。
“沒事沒事…”接下來怎么說啊,真是讓人抓耳撓腮的。
“那賊人一劍刺過來…”賀知易一開口,賀家人全都驚訝的屏住了呼吸,“然后菩薩保佑,出現了一個白胡子的老丈,將那人給打死了,救了我同阿爹。他還說,是小妹冥冥中在保護著阿爹呢!”
“阿爹今年逢大難,不但有血光之災,這長安也多半留不成。小妹八字旺阿爹,如今雖然小妹沒有了,但是合該尋一個八字同小妹一樣的女娃娃養了,這才能保阿爹渡過此劫。”
賀三叔一聽,狐疑的看了賀知易一眼,“該不是你阿爹置了外室,那女人死了,這才抱回來兩個孩子吧?”
王氏一聽,手一抖,懷中抱著的賀知樂險些掉到了地上,“二郎,我為你生兒育女,我的知春剛剛沒了,你不能這樣對我呀…”
賀知易歪了歪腦袋,“阿娘,知易是你的親兒子么?”
王氏拼命的點頭,“你當然是阿娘的親兒子,你就是阿娘的命啊!”
賀知易笑了笑,“我是你的親兒子,怎么會幫助別人來騙阿娘你呢?兒子年紀尚小,哪里編得出那樣的話,阿爹也不求神拜佛的,怎么懂這種命理之事。當真是那白胡子老丈說的。”
“我想著,這是小妹舍不得離開阿爹,離開阿娘,這才換了個方法,回到我們賀家來吧。”
賀阿爺一聽事關賀余的仕途,這可是他最為驕傲的兒子,便是做不了京官又如何,回了岳州他在鄉親們面前也倍有面子啊!
“養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就是養兩個女娃娃么,日后給點嫁妝,尋個老實人嫁出去就是了。”
賀阿奶一聽,跳了起來,“說得輕松,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是說尋一個就夠了么,怎么抱回來兩個?”
她說著,伸頭一瞧,“留這個胖的,一看就好養活;瘦的不要,病怏怏的,藥罐子咱老百姓哪里養得起。”
賀余看著天寶有些想發笑,他還是第一次發現長得胖還有如此好處。
“阿爹阿娘,都留下吧,已經抱回來了,這種帶回來旺命的,再送回去,不知曉會發生什么事情呢!兒子丑話說在前頭,她們兩個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對兒子的前程而言,十分的重要,可不能虧待了,得當親生的養,也莫要告訴她們了,不然的話,要…”
要啥啊,編不下去了啊…
“要反噬的,反噬!那個白胡子老爺爺是這樣說的,對吧?”賀知易說著,偷偷的對賀余眨了眨眼睛。
“對對!”
什么白胡子老爺爺啊,賀知易大約是照著秦侍郎的模樣,胡謅的。
這個家到底是靠賀余養著,依靠著賀余的仕途,他都這樣說了,不過是兩個女娃娃罷了,誰也沒有繼續多嘴。
只有王氏慘白著臉,不甘心的在兩個孩子的臉上看了又看,生怕看出一丁點同賀余長得像的地方。
“夜深了,孩子他娘今兒也受了驚,都去歇了吧,知樂都睡了。日后這兩個女娃娃,胖的那個就叫賀知春,小名叫阿俏。”
“瘦的那個…”賀余掐指一算,“詩書禮易樂春秋…就叫賀知秋吧。”
王氏看了許久,也沒有看出她們同賀余有半分相似,抱著賀知樂便進里屋里去了。
賀余有些苦笑,圣人這不是給他出難題么。
等王氏走了,賀阿奶又把賀三叔一家子趕了出去,這才悄悄的對賀余說道:“老二,這里沒有旁的人了,你別騙阿娘,這是我的親孫女兒吧?不然誰吃多了,給旁人養孩子啊!”
賀余哭笑不得,“阿娘,真…”
他正準備解釋,突然想到賀知春和賀知秋的身份不能暴露,何必不讓人這樣誤解算了。指望王氏對她們好是不可能的了,可是他阿娘到底是長輩,若她覺得是她的親孫女兒,總能好上幾分。
索性閉嘴不語了。
賀阿奶擺了擺手,“罷了罷了,當年是阿娘對不住你,你還沒有回來,就給你娶了王氏。阿娘知曉,你不喜歡她,你在外頭的事,我也不過問了。但你已經孩子一大堆了,莫要搞三搞四了,沒得讓人笑話。這兩孩子,阿娘給你養了。”
賀余松了一口氣,“多謝阿娘。”
賀知詩領著賀知書同賀知禮都好奇的圍了上來,戳了戳賀知春胖胖的臉蛋兒。
她小聲的嘀咕道:“阿爹才不是那樣的人呢,他說是抱來的,就是抱來的。雖然不是親的,但日后也是咱們阿妹了,你們兩個要愛護幼妹,知曉了嗎?”
賀知書也賀知禮一直跟著長姐屁股后頭轉悠,聞言認真的點了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
賀知詩笑了笑,“快睡吧,不洗腳的人不許上榻。”
他們三個是前頭阿娘生的,都是同賀阿爺賀阿奶一起睡的,如今又多了兩個小的,擠了滿滿的一堆,排成排的,像是一群小蘿卜。
賀余一把撈起賀知易,往里屋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壓低聲音問道:“什么白胡子老丈,你小小年紀怎么這么會誆人啊?誰教你的?”
賀知易蹬了蹬腳,“阿爹,這有何難?今日知易蹲那屋子里見了許多貴人,個個都比知易會騙人。知易不過是學了點皮毛罷了…”
賀余一愣,誰騙人了?為啥你老子我一點都沒有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