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公司日常會議,沙正陽徑直乘車前往縣政府。
“新長征路上的搖滾”昆明演唱會即將開演,沙正陽會在開演兩天飛往昆明,為滇省市場破局戰鼓勁。
有了蘇皖兩省市場拓展的經驗,滇省市場前期的運作準備已經輕車熟路了,何維、寧月鳳、楊科一幫年輕的銷售骨干迅速成長起來,再有毛國榮和高柏山坐鎮昆明,沙正陽在營銷這一塊上已經可以基本放手了。
高柏山一走,公司擴建事宜就交給了焦虹。
對焦虹來說,這也是輕車熟路,土地已經征用下來,圍墻也修了起來,這樣一來,整個紅旗酒廠廠區和東泉酒廠廠區就能連為一體,東方紅酒業的廠區總部就初具規模了。
后山的泉眼及水源地周邊也被保護了起來,這會成為東方紅酒廠的專用水源,如果不及早下手,日后要拿下不知道又要多花多少錢。
沙正陽甚至在考慮這一片山區中山泉遍布,水量豐富,這也是柏溪和沱溪的主要水源區,如果可以,是不是可以上馬一個礦泉水項目,憑借東方紅目前的品牌效應和銷售渠道,完全可以借勢打開市場。
當然這還只是一個初步想法,沙正陽也還沒有和任何人說。
背后的八嶺山以及更高峻一些的七巧嶺、龜背山總體來說都屬于虎門山脈的余脈,綿延數十里,山中泉眼密布,溪澗縱橫,甚至在七巧嶺和龜背山中還有不少地下暗河,再往深處走就是銀臺最東北端的山區了。
虎門山脈這一片后世被譽為礦泉水之鄉,幾乎每個縣份都開發出了各家的礦泉水品牌,進而演變成為礦泉水的品牌大戰。
當前礦泉水和桶裝水都還是新興事物,在內陸地區基本上都還是一片空白,也只有南粵那邊才開始興起,如果能夠盡早投入,倒是可以提前收割市場,搶占漢川的市場。
不過這一切都要等到與縣酒廠的兼并事宜徹底了結之后才談得上,沒有一個強大的東方紅酒業作為支柱,其他一切都是枉然,沙正陽很清楚這一點。
桑塔納把沙正陽送到了縣政府大門上就走了。
司機小宋也配了一部中文傳呼,沙正陽可以通過電話來通知他在什么時候什么地點來接自己。
沙正陽最終還是沒能忍耐住,一口氣買了十部移動電話,統一在縣郵電局辦理的手續,這也在縣里引發了轟動,不過沙正陽并不在乎。
走到這一步,遲早也要見分曉,適當展示一下實力,反而有助于確立東方紅的企業形象。
沒有移動電話的日子實在是太不方便了,走到哪里傳呼一響就得要四處去找電話,尤其是在外邊就更難受。
對于公司其他管理層來說,一樣非常麻煩,有時候聯系不上耽擱一筆業務都不止這個數。
沙正陽甚至直接同意了公司的幾個省外辦事處都各購買了一部當地號碼的移動電話,就是避免影響到業務聯系,這筆投入不小,而且每月花銷也不小,但值得。
時間就是金錢,信息就是效率,這個時候最能體現。
從上戶到選號,總計花費二十二萬。
公司領導全數配齊,然后兩部提供給了孔令東和樊文良,當然這二人在縣領導尚未全面“普及”使用的時候還只能偷偷摸摸用,免得樹大招風。
高長松和楊文元二人最終沒敢要,的確,想一想這電話費的花費都讓人不寒而栗,而企業效益再好,那是企業,而村支書如果也要配手機,只怕就得有人要說閑話了。
不過公司仍然為兩個村的所有村干部配備了漢顯尋呼機,算是一個福利吧。
原本沙正陽也準備為郭業山提供一部移動電話,但是被郭業山拒絕了。
提供一輛車,還可以說是借給宣傳部的,整個宣傳部工作人員都在使用,說得過去,移動電話,那只能說是專用了,郭業山不愿意背這個名。
而且就目前的形勢來看,兩位主要領導都已經配備了移動電話,估計其他縣領導配備也不會太遠了,估計也就是一兩個月之內的事情,沒必要去出這個風頭。
自從上一次桑塔納開進縣政府遇到了朱偉忠引發了一場風波之后,沙正陽就再也不讓車開進縣政府了,距離縣政府五十米外下車,步行進入縣政府成了沙正陽給自己確定的規矩。
剛走進縣政府大門就碰見了南渡鎮“借給”縣委辦那輛紅色桑塔納緩緩停了下來,桑前衛從副駕上鉆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沙正陽。
“喲,正陽來了?”桑前衛笑著主動和沙正陽打招呼。
面對這位前世恩主的主動招呼,沙正陽心中感喟無限,他也是那點兒沒怠慢,趕緊走兩步:“桑主任,剛回來?正說到您那兒去坐一坐呢。”
“哦?真的?”桑前衛笑了起來,漫不經心的道:“你好像還沒來我那里來坐過吧?”
沙正陽來縣里時間不算多,一般要么走郭業山那里,要么就是去石國鋒哪里,偶爾要去趙嵩和張喜全那里,其他領導那里他基本不去,或者就算是去,多半也是跟著孔令東或者樊文良去,都是純粹的工作匯報,說完就走。
“當然是真的,不知道桑主任有沒有空,我想向桑主任匯報一下工作。”沙正陽正色道。
桑前衛有些驚訝,認真看了沙正陽一眼,見對方目光沉靜,態度謙恭,想了想,點點頭:“好,本來下午還有點兒事情,我安排一下就行,走吧。”
沙正陽是郭業山一手推薦提拔起來的干部,在很多人眼中,郭業山也應該是對沙正陽有知遇之恩的,加上郭業山和賈國英、石國鋒關系也很密切,所以不少人自動的就把沙正陽劃入了某個陣營了。
不過桑前衛倒不太在意這一點,石國鋒和郭業山因為都是銀臺中學出來的而關系密切,至于賈國英只是畢業于銀臺中學,硬要扯上這層關系有些牽強,當然他們幾個人之間關系的確不錯,但自己和石國鋒關系一樣不差。
至于沙正陽,據桑前衛所知,賈國英原來對沙正陽是不太待見的,沙正陽從縣府辦被“逐出”到南渡,賈國英也在中間發揮了作用。
如果不是朱偉忠在賈國英面前使勁兒,像沙正陽這樣給曹清泰當過秘書的重點大學畢業生怎么可能會被“流放”南渡?
另外還有一重因素就是高進忠曾經專門給自己打過電話,希望自己把沙正陽要到西水去,為此自己還專門和石國鋒說過。
沒想到最后卻被郭業山給半路截胡,最終沙正陽在南渡一飛沖天,這里邊的種種傳奇般的故事也讓桑前衛對沙正陽是充滿了興趣。
要知道根據桑前衛之前的了解,沙正陽似乎在給曹清泰當秘書時表現也不是很好,怎么會到南渡之后卻變得絕才驚艷起來了,難道真的是知恥而后勇?
他也很好奇這一切,想要了解,只是一直沒有太多機會來接觸而已。
桑前衛的辦公室很簡樸實用,和前世中記憶幾無變化,老式辦公桌,藤椅,再加一圈沙發。
背后有一個書柜,并不像有些領導那樣愛擺一些馬恩列斯毛的大部頭顯示自己,而是很普通的一些通俗書籍,諸如四大名著和《老殘游記》、《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這一類的書籍。
當然還有兩本書沙正陽格外有印象,中華書局版的《萬歷十五年》和柏楊的《丑陋的中國人》。
在沙正陽印象中桑前衛很愛學習,愛讀書,讀的書也很雜,他尤其是對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強,沙正陽覺得這也是桑前衛這樣一個后來只拿了一個黨校本科文憑的全日制高中畢業生能走上副省級領導崗位的關鍵。
在沙正陽的印象中,《萬歷十五年》這本書一直伴隨著桑前衛,甚至桑前衛也曾經多次和自己探討過《萬歷十五年》這本書的一些觀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和桑前衛最初的結緣,也是因《萬歷十五年》這本書而起。
自己和他在關于《萬歷十五年》中的一些觀點的探討上持續了好幾年。
現在情況略有不同。
雖然看過《人民的名義》,但沙正陽也并不認為喜歡《萬歷十五年》這本書的領導干部就都會像高育良那樣,對這本書的觀點可以從無數個角度來解讀,還是那句話,見仁見智,如何秉持初心本心來看待即可。
注意到沙正陽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背后的書柜上,桑前衛瞥了一眼,“正陽也喜歡讀書?看過這本?”
“嗯,看過,讀過好幾遍,黃仁宇的風格和我們國內的史書風格不太一樣,所以印象很深,而他對萬歷年代朝廷內外的種種剖析也是深入骨髓,發人深省。”
沙正陽簡單幾句話就把與桑前衛之間的距離拉近了,看見桑前衛臉上那一抹神色,沙正陽就知道第一印象的好感已經建立起來了。
這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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