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陽從火車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過了。
溫暖濕潤且帶著火車鐵軌上特有的那股子氣息的暖風撲面而來時,沙正陽才意識到終于回家了。
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而寧月嬋、毛國榮他們一大幫人都還在太原,何維和寧月鳳留在了蘭州。
兩邊的市場都剛開始鋪開,還有大量的活兒等著,除了自己是沒辦法,馬上就要開年,自己這個新當選的副鎮長不露面,說不過去,否則自己也還走不了。
再說了,公司的事情一下子丟手一個多月,哪怕是焦虹能力再強,畢竟她才接手公司,無論是沙正陽,還是寧月嬋、毛國榮他們,都亥時有點兒不放心。
不過在電話里了解到的情況,無論是高柏山還是董國陽,都對焦虹的能力交口稱贊,這也讓沙正陽放心不少。
從蘭州“新長征路上的搖滾”一炮打響之后,甘隴市場迅速打開,加上前期的預熱,東方紅這塊牌子可謂紅得發紫,甚至比三湘更甚。
好在公司這邊早已經有了三湘市場經驗,所以準備得格外充分,伴隨著市場精品東方紅和陳釀東方紅熱潮而起,對鋪貨的需求量也是與日劇增,這也極大的考驗了公司這邊的應對能力。
焦虹的能力也因此得到了展現,從生產到運輸調度,再到與大川玻璃制品廠那邊的協調,以及相關部門過年前后的種種應對,都充分證明了焦虹這個副總經理的含金量。
現在東方紅酒業公司四個副總,寧月嬋主管營銷,董國陽主管生產,高柏山主管后勤和安全,焦虹主管綜合和外聯,這是沙正陽為他們的一個分工。
以焦虹現在的表現,日后倒是當得起一個常務副總,但這還只是自己的一個初步想法,還有待于日后的觀察。
“哥,回來了?”沙正剛搓著手,呵著霧氣,迎了上來,伸手接過兄長的包。
“嗯,等久了吧?”沙正陽點點頭,,沒有客氣,把包遞給了沙正剛。
“沒,來了半小時,這鬼天氣,還是有點兒冷,不過肯定比蘭州和太原那邊暖和多了吧?”穿著一身運動套裝加籃球鞋的沙正剛樂呵呵的道。
“看怎么說,室內可比這邊暖和多了,室外誰沒事兒呆在外邊?”沙正陽搖搖頭,“不過,還是這邊氣候更適應,走吧。怎么來的?”
“我坐車過來的,打個出租車?”沙正剛咧著嘴笑道:“也是貨車不準進城,要不我開輛老解放來接你。”
“喲,在我面前顯擺來著?”沙正陽斜晲了一眼沙正陽,“怎么樣?”
“還行,有藍海他爸的照應,漢化總廠那邊能有些零星活兒,還有就是你們酒廠里的活兒了,這段時間全是跑蘭州那邊的,車在路上都拋錨好幾次了。”沙正剛不無遺憾的道:“現在除了那兩臺東風現在還敢跑省外,另外兩臺老解放只敢在省里跑。”
沙正陽當選副鎮長的前幾天,漢鋼拍賣了九臺貨車,兩臺黃河,三臺東風,四輛老解放,最后是藍海出面拿下了兩臺東風和兩臺老解放,其余五臺車被另一家拿走。
后來沙正陽得知拿下五臺車的果然是津縣人楊國福。
蝴蝶翅膀仍然沒有煽動老楊堅定不移向津縣首富前進的步伐,只不過不知道少了幾臺車的老楊,是能提早還是延后他的津縣首富步伐?
既然拿下了幾臺貨車,海正運輸公司也就正經八百的成立起來了。
在此之前,沙正陽和藍海的父親藍天航見了一個面,花了兩小時長談,沙正陽再度用他廣博的見識和深遠的眼光折服了藍天航。
要說藍天航也不簡單,能在漢化總廠里混到小車班副班長,而且長期跟隨著領導鞍前馬后,耳濡目染之下,見識并不比一般的干部遜色多少,甚至在許多方面更為諳熟,能被沙正陽折服,也足見沙正陽的本事了。
連藍海自己后來都專門跑到沙正陽面前來詢問了他和自己父親的商談情況,只說父親回去之后一直在說“生子當如孫仲謀”,問是啥意思。
他爸是個三國迷,對《三國演義》里的的格言名句背得溜熟。
沙正陽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只讓他好好跟著他爸學幾招,做點兒正經事情。
既然成立了運輸公司,那首當其沖的就是貨源,漢化總廠那邊有藍天航的關系,能找到一些貨源,而沙正陽也不會拘泥到自己弟弟和朋友搞運輸就不能去接東方紅酒業的活兒,只要價格合適,為什么不行?
所以東方紅酒業自然也就成為了新成立的海正運輸公司的另外一大貨源所在。
只不過目前東方紅酒業大量貨都是運往省外,這對于車況不算好的海正運輸公司來說就是一道難題了。
跑了兩趟蘭州之后,海正運輸公司只能讓兩輛車況經過保養整修后的東風跑省外,另外兩輛老解放就只能在省內湊合著跑了。
“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只要有生意,能維持著運轉,慢慢積累。”
沙正陽也知道搞運輸是個風險不小的行道,但要想從事物流運輸這一行,你就不得不先介入,否則日后真正遇上機會,你就是有資本,但手中沒熟悉這一行的人才,你一樣沒轍。
“哥,你放心,海子和大彪他們都很珍惜這一次機會,這一個多月就一直跟著宋老爺子學修車,都有點兒走火入魔了。”沙正剛也不無感慨,“我覺得這一次他們倆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每次出車回來,都是扭著宋老爺子鼓搗修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們倆這么上心。”
“這說明他們長大了,出去碰了壁,吃了虧,受了委屈,才知道這個世界沒那么美好,你該遇上的都得要遇上,一切都得要靠自己。”沙正陽點點頭,“正剛,你也要有這個思想準備,別以為就能坐著數錢。”
“哥,我心里有數。”沙正剛對兄長還把自己當小孩子看待很有些不忿,“我和海子、大彪他們商量過了,灘河鎮那邊砂石產量很大,都是往市里建筑公司運,彪子打算帶個人,把那兩輛老解放去跑那邊拉沙,距離也比較近,就是跑得趟數勤一些。”
砂石?沙正陽心中抖了一抖。
這又是一個處于灰色地帶,和黑色領域脫不了鉤的領域。
說內心話,沙正陽不贊同他們介入這個領域,但是他也同樣知道,自己的強力壓制也不會湊效多久。
砂石運輸一直是一個暴利領域,尤其是隨著漢都城市建設拉開序幕,城內建筑企業對砂石的需求是海量的,關鍵在于你能不能安全有效的把砂石運到目的地。
交警、運政都如狼似虎的窺視著你,各霸一方的地頭蛇們一樣虎視眈眈,捍衛著自己的地盤,或許你跑一趟的運費還不夠給交警運政塞牙縫,要不就會在爭奪市場中成為犧牲品或者染滿血腥的祭器。
前世中海正運業也就是這么逐漸滑入了泥潭,藍海本身就有些桀驁霸蠻的性格是的海正運業迅速膨脹起來,然后又迅速跌落深淵,自己也身陷囹圄。
莫非這一世這幾個自己一力想要改變命運的人又要重蹈覆轍?
“必須要去運砂石么?”沙正陽腳步慢下來,聲音也低沉了許多。
沙正剛卻沒有意識到,還在興沖沖的道:“當然要去啊,灘河鎮那邊有大彪的朋友,他們都包了一大片河灘地開采砂石,我讓海子和大彪都去專門打聽了,都是有證合法的,就是運力跟不上,正歡迎我們去呢。”
沙正陽忍不住苦笑,這兩相結合,日后不受控制的發展下去,弄不好就是一個妥妥的黑惡勢力雛形啊。
“正剛,你知道砂石一行里邊的門道么?”沙正陽深吸了一口氣,他需要評估一下風險,同時也要提醒自己這個弟弟。
“門道?”沙正剛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借助火車站廣場上的路燈光,看到了自己兄長有些冷峻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一點兒什么,“哥你是不是說…”
話沒有再說下去,但沙正陽知道沙正剛知道自己的意思了,點點頭:“我不想讓你們去沾染這些。”
“哥,我們都有分寸,大彪那個朋友的事兒咱們也不會去沾染,咱們就是單純掙運費。”沙正剛不以為然。
“有那么簡單?”沙正陽反問道:“如果他們是盜采呢?”
“不會的,海子和大彪都去親自了解過,有證。”沙正剛覺得自己兄長也未免太過謹慎小心了。
“我知道有證,但是有證也是劃定了區域的,這些采砂石的,你覺得他們會按照劃定區域來采么?越界盜采在他們這一行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你們去幫忙運輸,…”
“哥,我覺得你想得太多了,既然你說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那也就不是他們一家,再說了,就算是他們出事,咱們又不知道他是不是盜采,他們給運費,我們幫他們運到目的地,就這么簡單。”
沙正剛有些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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