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黨政辦,沙正陽仍然有條不紊的打開水,打掃清潔,整理辦公室。
一口氣消失了一個多月時間,讓鎮上的干部們都對沙正陽突然間又陌生了起來,沙正陽不得不花了一個小時時間來和這些干部們溝通交流,讓他們明白這一個月自己在忙些什么。
當然關于東方紅酒業和紅旗酒廠的情況,沙正陽也只能泛泛而談,讓大家明白酒廠的確有了起色,但是至于到了什么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紅旗酒廠這段時間不斷有大型貨車進出拉貨卻是瞞不了人,這也證明了紅旗酒廠的確有了起色這一事實。
“正陽,這么說酒廠情況的確好轉了?”簡興國古板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我也聽說這段時間紅旗酒廠那邊掛了東方紅酒業有限公司的牌子,大門也粉刷一新,是像有點兒新氣象了。”
“也談不上什么新氣象,這廠子弄開了,總得要生產吧?生產出來的酒總得要賣出去吧?”沙正陽也嘆了一口氣,“酒廠欠賬還是太多了,光是利息都吃不消,如果再不想盡一切辦法賣出去,那就真的只有破產了。”
“嗯,所以錢就得要花在刀刃上,別聽一些人在哪里瞎咕道。”簡興國的臉上露出一抹厭惡和不屑,很顯然他之前是聽到了孔令東和沙正陽的對話:“你當廠長,就得要有自己的主意,別耳根子軟。”
沙正陽心中感激之余也有些感慨,簡興國就是這脾氣,見不慣的就要說,郭業山對他還算信任,可如果郭業山走了孔令東當書記,簡興國就難熬了。
“謝謝簡主任關心,我知道怎么做。”沙正陽也不多解釋,簡興國可以硬骨頭,他不行,不說酒廠日后和鎮政府關系,就是他自己也要考慮自己的未來,而且有時候適當的妥協并不代表就沒有原則了。
真要買一輛車,對簡興國他們來說意義不大,肯定是郭業山和孔令東他們專座,連樊文良和余寬生他們都未必能撈著坐,所以他自然反對。
但若是年底鎮政府沒錢發獎金了,若是孔令東建議讓酒廠借二十萬來把大家獎金按照最高標準來發,估摸著簡興國就要舉手贊同了。
所以屁股決定立場,沙正陽能理解。
“對了,正陽,郭書記一直在問專題活動的情況,這項工作一直你在抓,但這段時間你一直出差在外,所以既然回來了,你恐怕得好好把這事兒在梳理梳理,萬一縣里石部長或者市上督導組來問,咱們也得要拿得出東西來。”簡興國還是比較維護自己黨政辦的人,所以有事說事。
“嗯,簡主任放心,我這兩天就要到全鎮跑一圈,把那幾個點的情況再落實一遍,保證不出紕漏。”沙正陽把胸脯拍得當當響。
沒有哪個領導喜歡推三阻四講條件的下屬,不管能做到哪一步,起碼你態度要端正,就算是日后真的有什么問題,那也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領導不是傻瓜,自然也分得清楚是你沒用心做,還是客觀條件限制無法做到,總把領導當傻瓜以為可以糊弄的人,往往都是最蠢的傻瓜。
郭業山來得很晚,到辦公室時已經是十一點過了。
沙正陽在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郭業山辦公室,把酒廠的情況作了一個簡明扼要的匯報。
在郭業山面前,沙正陽就沒有太多避諱,談到了目前酒廠回款的銷售收入已經達到了四百多萬,還有兩百萬估計也會在一個多月內陸續到位,也提出了明年東方紅酒業在三湘市場的銷售目標是一千五百萬。
郭業山在倒抽了一口涼氣之余,趕緊去把辦公室門關上,喝了一口茶水,盡量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有些不敢置信的道:“正陽,你給我撂實話,這四百多萬回款里邊有多少水分?”
郭業山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這短短一個月,東方紅酒業就能收回了相當于紅旗酒廠往年極盛時期的銷售額。
哪怕前幾年白酒價格偏低,經歷了1988年通過膨脹之后各樣物資價格都有一個飛漲,但是一下子就賣出了六百萬的酒,四百多萬貨款,就這么打到了酒廠賬戶上,他還是不敢相信。
他下意識的覺得沙正陽是不是為了在自己面前掙表現,想要博得自己的信任,才要出此下策,此風不可長!
見郭業山不肯相信的模樣,沙正陽也知道的確這個反差太大了。
前半年酒廠瀕于破產,后半年,準確的說就是那個兩三個月時間,酒廠就起死回生,而且大火特火,關鍵是酒還是那些酒,人還是那些人,嗯,就多了一個他沙正陽,怎么可能就來了一場翻天覆地的巨變?
“郭書記,千真萬確,真金白銀,沒有一分水分,四百三十八萬貨款已經打到了東方紅酒業的賬戶上,我們是在縣工商銀行開的戶,您若是實在不信,下午我可以帶您去核實。”沙正陽臉上仍然是那份溫潤淡定的氣色。
郭業山眼睛珠子死死盯著沙正陽,似乎要看透眼前這個被自己從縣府辦“順”來的家伙,難道自己不但是真的撿了一塊寶,而且還撿到了一塊“和氏璧”?
“那你們在三湘的廣告宣傳投入了多少?”郭業山做了一個深呼吸,讓自己穩定了一下情緒,這才問道。
“和‘新長征路上的搖滾’演唱會合作總計投入了接近四十萬,包括在電視、報紙上的宣傳,另外我們還用于我們東方紅酒業品牌的宣傳投入了大概在二十萬左右,估計到年底還要投入接近二十萬左右。”沙正陽的語氣沒有一絲波動,“另外可能也會在這一波活動結束之后,我們還要在三湘選擇一些重要的渠道商進行合作,包括渠道建設,以及必要的返點,估計也會有三十萬左右的投入。”
郭業山默默一算,再度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就相當于已經砸進去和要砸進去的就要達到一百一十萬,就算是六百萬的貨,這利潤下來還能有多少?
這簡直就是用錢在在砸市場啊。
“正陽,你們這么燒錢一樣的營銷,呃,能持久么?我的意思是說,明年這樣的銷售勢頭能保持么?”郭業山忍不住問道。
“郭書記,營銷投入是必要的,每年的營銷開支都需要列支,當然剛開始打市場時肯定投入會更大一些,后期維護雖然是長期投入,但就是細水長流了。”沙正陽耐心的解釋,“但明年初開始我們還會在幾個省采取同樣的方式來合作開拓市場,投入只會更大。”
郭業山算是明白了,東方紅酒業既然走上了這條路,既不可能再停下來,只能一直走下去,但看到沙正陽氣定神閑的氣勢,郭業山心里也踏實不少。
“那么需要我做什么?”這就是郭業山最大的優點,知道自己對企業經營方面不精通,就直接問核心問題。
“郭書記,您作用大了,如果沒有您那位同學的招呼,估計老崔他們不會和我們合作,另外老崔他們的演唱會也不可能這么順利的就成行。”沙正陽先恭維了一下,見郭業山面露不喜,這才趕緊道:“后續的合作,恐怕還需要您的幫助,…”
“你把我那位同學的幫助夸大了,他的為人我清楚,如果是超出原則的,他絕不會打招呼,他肯定也是了解了情況認為可行才會出手。”郭業山擺手,“既然他可以打招呼,說明是原則范圍之內的事兒,那就沒問題。”
“但他幫了大忙卻是客觀事實。”沙正陽點點頭,“我想代表公司利用春節去拜會一下,您看…”
郭業山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搖了搖頭,“最好不必了,他這個人很謹慎,你搞這些虛頭滑腦的東西,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會給他打個電話以示感謝,邀請他有空到咱們漢都來做客。”
見郭業山這么說,沙正陽也知道像自己這種鄉鎮企業冒昧去拜會肯定不合適,如果是國企,也許就沒啥問題了,這就是身份差異啊。
“你也不必擔心,后邊有啥事兒,你給我說,我會給他打電話,只要能幫上忙,他不會推辭。”郭業山也給沙正陽寬了寬心,“對了,酒廠現在狀況這么火爆,外邊知道具體情況么?”
“具體情況只有我和寧月嬋等幾人清楚,連高楊二位書記都不清楚,這也不敢亂說,咱們廠里還差外邊欠債那么多,都要來要賬,酒廠也吃不消啊。”沙正陽搖搖頭,“另外也還有一個事兒要想郭書記匯報一下。”
“唔,你說。”郭業山見沙正陽這么鄭重其事,知道不是小事。
“東方紅酒業為了下一步的發展,打算擴建,但是擴建的產能短時間難以實現,所以只能兼并,所以我們打算把東泉酒廠收購了。”沙正陽點點頭,“這事兒我和高楊二位書記都通過氣了,他們二位都同意,所以才來向郭書記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