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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一劍,一指,一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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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妖東君北仙南圣中菩薩。

  這五個年輕人,在九品境界就被認為與那些宗師有著一戰之力,提前被冠上了“大修行者”的頭銜。

  他們就是站在大世最巔峰的人。

  很難去衡量他們的戰力,究竟處于怎么樣的一個境界。

  在大世剛剛開始之時,南北廟堂里尚有能夠與這些初露頭角的天才相提比論的人物。

  譬如青衣大神將,譬如森羅道大殿下。

  只是這五個人崛起速度之快,堪比天人,論資質論修行背景,放到任何一個時代,都是最拔尖最驚艷的存在。

  甚至在那個時候,女閻王對上其中一位妖孽,勝算還稍高一籌。

  踩在大世末流的森羅道大殿下如今依舊是踩著江湖廟堂兩頭蓋壓一代的人物,只可惜無法像八大國年間那般肆無忌憚的為曹魏披上令世人聞風喪膽的血衣。

  面對千軍萬馬,這位女閻王依舊能做到取發殺人,輕輕松松一騎破千甲。

  可若對上一位妖孽,基本上是塵埃落定的結局。

  易瀟有九品的元力。

  有半步大成的殺戮域意。

  劍道境界比不上任平生的大圓滿之流,卻差得不遠。

  這些揉在一起,其實真的不算妖孽,連天才都算不上。

  如果只有這些的話,可能連十年前的北魏劍道大師宗橫都打不過。

  但小殿下早就對世間劍訣爛熟于心,劍術基礎底子極牢,所以即便只有這些,也不至于被十年前的玄黃劍打的太慘。

  勉強算是一個中規中矩的九品。

  再加上一把芙蕖。

  那么便可以與宗橫四六開,憑借劍主大人神兵之利,可以做到有來有往。

  這世上的大部分九品,再勤奮,再刻苦,肯下狠心,肯下死心去修行,基本上就只能停留在這一步了。

  人往高處走,可終究有所瓶頸。

  這就是所謂的“天賦瓶頸”。

  易瀟還有“株蓮相”,還有“龍蛇相”,還有圣島汲取的海量元力,還有蓮池里篆養的域意胚子。

  萬眾矚目并且嫉妒的天賦,還有可遇而不可求的機緣。

  沒人知道小殿下在圣島修行一年之后,對于天相的挖掘,抵達了什么樣的一種境界。

  世上對于“天人八相”的認知本就薄淺,而五位妖孽里,四位并無天相。

  獨占魁首的北仙身負“劍骨相”。

  每一位天相修行者都背負著天缺,命途多舛。

  所以成長起來,注定會成為所謂的“大修行者”。

  他們沒有“天賦瓶頸”。

  人類的天相修行者只需要活下去,就已經是極為艱難的一件事,所以他們更該得到上天的恩賜。

  這就是他們強大的來源。

  要么強大,要么死亡。

  小殿下背負著兩道天相,從來沒有人像他一樣,自誕生以來,就被贈予了世上最毒的兩樣禮物。

  株蓮與龍蛇。

  若是他不曾犧牲完美的修行之路,以劍道域意大圓滿晉入九品,兩道天相的加持,他就是當之無愧的九品境界第一人。

  八百年前的妖僧?

  掛壁道教百年一見的劍胚張玄生?

  這些人物是當年他們時代九品最強勢的人物,沒有之一,可若是放到春秋大世,便不可能再無爭議地坐上第一人的寶座。

  因為北仙這些人實在太強了。

  可若是易瀟沒有放棄完美的九品之路,他就可以被譽為某種意義上最強的九品修行者。

  理論上來說,能夠在九品層次上,以戰力境界上壓倒他們的,在易瀟放棄完美九品之后,就只有一個人。

  易小安。

  借出芙蕖劍的女子客卿默默退出數丈。

  她一手抬起,素袖內元力出竅,封鎖住大榕寺外的三丈清凈土地。

  元力出竅。

  可她的元力境界卻沒有達到九品。

  諸如此類不可思議的小手段大手段,這位佛門女子客卿袖內不知藏了多少,除了當年的白袍老狐貍,就只有易瀟知道,在忘歸山上,易小安造就了怎么樣的一副動蕩場面。

  六道佛門大域意都選擇在她體內扎根,相互交融。

  單論在九品境界的破壞力,若是這些域意都萌芽,遠遠比兩道天相還要恐怖。

  所以在大榕寺修行的歲月里,青石從來不要求易小安的修行境界,練劍也好,修佛也好,這些都無所謂,六道大域意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不斷生根,不斷壯大,不斷融合。

  甚至青石不斷壓制著易小安的修為,試圖將她的元力氣機鎖定在很低的品階。

  每一品都壓到不能再壓,水滿溢出。

  易小安若是不修行,最終以緩慢速度不得已而晉入九品,彼時六道大域意交融,便可以造就佛門千百世一見的輝煌,傳聞當年的世尊六道大域意加身,能夠普度眾生,開辟極樂,重鑄六道輪回。

  這是何等宏偉的偉力?

  只可惜再是壓制,也無法在九品境界讓六道大域意融合。

  易小安聽說過外界盛傳她的天資,甚至有人說自己能夠成為第二個“北仙”,這些言論對于靜心修佛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捧殺。

  有些人修佛為了放下刀劍。

  有些人修佛為了拎起刀劍。

  易小安修佛,卻與刀劍無關。

  只為了打發時間。

  她靜靜站在圈子外,看著圈內的黑袍與青袍相對而立。

  兩個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兩個彼此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紅髻別發的女子捋了捋發鬢。

  她平靜看著那個圈子,圈子里的那個黑袍男人比印象里要高了些許,背影卻恢弘了很多,像是一座山,巍峨而氣勢磅礴,依舊像當年那樣拎著自己的芙蕖,卻不再像是當年那樣的瘦削卑微。

  這其實只是一場很平常不過的對峙。

  與流亡北魏的時候不同。

  不會見血。

  不會受傷。

  甚至算不得對峙,只能算是切磋。

  易小安笑了笑,望著那人拎劍的背影,只覺得他變了許多。

  卻有一點沒有變。

  拿起劍之后,心中便再無其他。

  一句“請教了”。

  能擔得起易瀟這句話的人已經不多。

  青石就是其中一位。

  小殿下一目株蓮,一目龍蛇,目不轉睛盯住面前的那襲青袍。

  這位年輕的監院大人雙手抬起,卸下脖頸懸掛的綠檀佛珠,雙手合十,佛珠開始自行輪轉。

  一圈又一圈無形的氣機蕩開。

  青石輕輕說道:“孩子們還在院里。”

  易瀟笑了笑,說道:“我懂的。”

  這一道三丈之圈已經被易小安的元力封鎖,不會有聲音和氣機傳出去,無須擔心影響內院的小沙彌。

  小殿下緩緩收斂笑意。

  對攻殺伐有千百般手法,女閻王的摘發殺人是一種,紅衣兒的出鞘歸鞘是一種,任平生的劍境,鐘玉圣的指殺,東君的撥弦這些都是極強的殺伐之術。

  而佛門的金剛體魄,則是這些殺伐之術最不愿意碰見的對手。

  小金剛體魄橫行九品。

  大金剛體魄堪比宗師。

  青袍鼓蕩復又落下,青石小和尚雙手合十,寶相莊嚴。

  他的肌膚之上泛起了琉璃之色,晶瑩剔透,流轉青色佛光。

  大金剛琉璃境界。

  易瀟深吸一口氣,他距離青石只有三丈距離。

  也就是一眨眼的距離。

  他腦海里閃過了無數的殺伐之術,自行悟出的也好,偷學的也好,幾乎沒有一樣可以奈何得了大金剛體魄。

  青石輕輕說道:“盡管出劍。”

  易瀟將芙蕖劍尖抵在地上,剎那奔行而起,劍光叮叮當當在地上斬出無數火光,一襲黑袍剎那飄搖而起。

  卻不是直奔青石。

  而是繞行著不大不小的三丈圈子。

  圈子里已經看不清那道黑袍身影,唯有芙蕖妖劍擦在地上拖行而出的火光。

  芙蕖熱烈親吻地面,越發越熾熱的劍意伴隨著劍光的短暫綻放而暫留,接著堆疊,接著積攢。

  如火式。

  最后迸發。

  那柄芙蕖轟鳴一聲,在看不清的角度被大力擲出。

  伴隨著那道劍影,滔天的火焰剎那被引燃,轟鳴卷向那襲青袍。

  青石沒有回頭。

  三丈圈子里盡是域意與劍意引動的焚焰。

  青石的身形被火光剎那吞沒,卻紋絲未動。

  那柄芙蕖順利射入火光里,沉寂了一剎那。

  接著陡然被大力射出,剎那釘在地面之上,入地三分,劍身瘋狂震顫,幾欲碎裂。

  易瀟依舊高速掠繞著三丈圈子,目不轉睛盯住那道巍峨不動的青袍身影。

  蓮池里未曾被殺戮域意吞噬的域意胚子被小殿下瘋狂丟擲而出。

  那道火光里有龍蛇咆哮,一龍一蛇的浩瀚虛影于大火中迅猛探出頭顱,接著狠狠咬入火焰里。

  火光里看不真切那個僧人的面容。

  他似乎帶著笑。

  易瀟的株蓮相盯緊大火里的那個年輕僧人,他緩緩攤開雙臂,不再是雙手合十,綠檀佛珠每顆珠子自行飛散,高速旋繞著僧袍,如同星羅棋布,令人眼花目眩。

  納須彌于芥子。

  滔天的焚焰入了綠檀佛珠,便如水入大海大洋,剎那被吞沒無影,即便易瀟的劍意域意再過催動,即便火勢再盛大千倍百倍,也不可能真正焚到青石的一縷衣袍。

  先天立于不敗之地。

  青石笑著望向易瀟。

  他說道:“等你一劍,一指,一蓮花。”

  腹部發音,天地震顫。

  易瀟心神動搖。

  大勢至。

  整片三丈天地都是煌煌雷音,振聾發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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