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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終戰

熊貓書庫    浮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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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劍湖藏劍無數,乃是風庭城那位劍主大人親手布下了禁制。

  湖心島只可遠觀,近百年來數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來風庭城前來拜見。

  昔日的風庭大宗師已經駕鶴先去,上一個大世風化消逝,而那位無比神秘的劍主大人,便是大宗師鳳庭廬唯一留下的痕跡。

  而今日,沉劍湖禁制全開!

  所有人都能真正一睹湖心島的風采。

  今日乃是酒會最終一戰,決勝之局,大世初辟,很快便能夠見證誰是年輕一輩的棋道第一人!

  沉劍湖錚然長鳴,湖水倒開,猶如萬劍啟幕一般,湖心藏劍疊疊升起,架起一道長橋,直通湖心島。

  登臨島嶼,仙霞氤氳,有薄霧繚繞,湖心島宛若仙境。但凡持有劍酒會令牌中人,便可以進入這湖心島,來觀摩這場棋道盛世絕唱。

  這一戰,棋道最終戰,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

  易瀟牽著明珠兒,與蘇大少和宋知輕一行四人登上湖心島。

  “酒會決勝局,入局者三十九。”他深呼吸一口氣,或許是湖心島溫度有些低的原因,六月不燥熱,反倒有絲絲縷縷涼意。小殿下的心緒有些亂,說不清是緊張或是復雜等原因。

  他蹲下身子,揉了揉明珠兒的臉,從懷里掏出一塊令牌。

  青銅色令牌,沒有過多的雕刻,古老的劍紋雕飾著酒壇。

  劍酒令。

  “明珠兒,這塊令牌你收好。”易瀟笑著揉明珠兒腦袋,看著她懵懵懂懂的俏臉,笑著解釋道:“大哥哥暫時要離開,很快就回來。你拿著這塊令牌,大哥哥隨時都能找到你。遇到危險,靈魂力觸發這塊令牌,大哥哥立馬就過來。”

  這塊劍酒令的妙用,經過易瀟數個夜晚的苦心鉆研,也算是琢磨出一點門道。當靈魂力浸入劍酒令,這塊令牌本身附帶的強大意志便會下意識做出護主行為。

  易瀟試著用株蓮相第三層的第八境魂力去碰撞劍酒令,在短時間內居然無法打破這道魂力屏障,可見劍酒令所謂的保護能力是真的極其強悍。

  如今酒會第三戰,易瀟無暇顧及明珠兒,蘇老前輩已經進入劍冢空間,即便叫上了宋大刀鞘和蘇扶,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明珠兒眨了眨眼,極為乖巧聽話的收下這枚劍酒令,她脆生生開口說道:“易哥哥,明珠兒就在這里等著你。你不來,我就不離開,一步都不離開。”

  蘇大少沒有往常一樣,反倒是拍了拍小殿下肩膀,湊過去輕聲開口,面色有些嚴肅。

  “蘇家的勢力我不敢再動用,但是毋庸置疑,風庭城接下的大事件之中,蘇家與齊梁天闕是站在同一條線上的。”蘇大少提醒道,“我知道你是齊梁的小皇子,但如今這是北魏風庭城,四王皆蒞臨,甚至有傳聞洛陽那位也來了。更何況齊梁并非上下一心,防人之心不可無。”

  想了想,蘇大少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直接挑明:“我查了那個叫齊笑牧的人,那輛金楠木生意的馬車,你最好不要去坐。”

  易瀟點了點頭,拍了拍蘇大少肩膀,沒有多言。

  宋知輕懷中抱著大刀鞘,訥訥撓了撓腦袋,不知道說什么,有些惱怒道:“你們倆把氣氛弄得有些嚇人,像是生離死別,這叫我說什么?”

  易瀟啞然失笑,胸口被宋大刀鞘輕輕擂了一拳。

  “別的不好說,你既然放心將明珠兒放在我這。”宋大刀鞘用力拍著胸脯,信誓旦旦保證道:“掉一根汗毛,你拿刀削我,絕不還手!”

  “你頂個屁用?”蘇大少冷哼一聲,道:“遇上什么事情最好跑快點,免得你師父替你收尸的時候找蘇家麻煩。”

  宋知輕憤怒瞪向蘇大少,看到蘇大少腰間秦太子出鞘一尺。

  敢怒不敢言。

  易瀟心中有些復雜,復又蹲下身子,單指指向眉心。

  一縷純白元力從眉心擠出,伴隨低沉的龍鳴鳳吟之音,順著那根手指點向明珠兒眉心。

  “這道劍意,遇上危險時候激發。”易瀟笑著開口,他心中著實有些放不下明珠兒,自己眉心有兩道保命印記。

  一道是白蓮墨袍山主留給自己的蓮花烙印,能一擊滅殺九品。

  另外一道則是紅衣兒的劍意,那道劍意雖是比不上山主的蓮花,可勝在保護能力極強,保存著劍六式之中的不動如山域意。

  白蓮墨袍山主留給自己的蓮花烙印的確很強,但那道蓮花烙印被山主刻印在自己眉心,似乎是生怕自己贈給別人,或者被過于強悍的外力剝奪,幾乎無法被取出。

  蘇扶如今臨近九品,加上大丹圣不遺余力的指點,即便是對上四劍子這種級別的九品也有著一戰之力。

  宋大刀鞘的那柄修羅剎如今尚未出鞘,但易瀟眼開株蓮,將那柄刀中所藏的刀意看得一清二楚。

  宋知輕的師父沒有騙他,這柄修羅剎一但出鞘,便是天下俱驚,真正的世間無雙。

  再加上自己的劍酒令保護,以及紅衣兒的那道九品劍意。

  作為大丹圣的弟子,蘇老前輩贈予明珠兒的寶物更是不計其數。

  這一些都算上,誰能傷得了明珠兒?

  易瀟深呼吸一口氣。

  湖心島傳來巨鐘撞擊之聲。

  轟然巨響,神圣莊嚴。

  伴隨著鐘聲鼓蕩,所有薄霧全部迅速向著島外擴散,湖心島內原本掩蓋在霧氣中的建筑隱隱約約露出輪廓。

  那是一座極為古老的十八角佛塔。

  那座佛塔十八個邊角均懸掛著半截符箓,上面密密麻麻雕刻的佛文已經淡到不能看清。塔尖繚繞香火,隱隱約約有誦經聲音傳來。

  這座佛塔一露相,便有一鐘一鼓先后響起。

  湖心島頓時鴉雀無聲。

  劍主大人的身影出現在佛塔頂尖。

  這是他第一次出現在世人眼前,不在那座草廬之中。

  那道身影沐浴塔頂佛香,立掌低眉,呈大慈悲菩薩狀。

  那道踏在佛塔端的身影淡淡行禮。

  所有人恭敬還禮。

  鐘鼓聲音齊鳴。

  “入塔。”

  酒會決戰局,從未像這般隆重盛大。

  令人壓抑不能,卻又熱血沸騰。

  湖心島濃霧幾乎散盡,唯獨一處維持著生人勿進的狀態。

  島嶼最中央的衣冠冢濃霧彌漫,劍主大人無形的力量打消了登島中人進來一探的念頭。

  那座衣冠冢內。

  十四座衣冠冢,十三座為實,一座為虛。

  白衣白發的葉小樓恭恭敬敬跪在那座空蕩衣冠冢前。

  黑衣總督背負雙手。沒有說話。

  那十三座衣冠冢前端端正正插著十二柄劍。

  當年風庭大宗師廬下的十四位弟子,十三位如今早已經壽終正寢。

  那十三柄劍在江湖上繼續著自己的緣分,最終歸墟,終究來到這里。

  龍逆鳳儀被大丹圣討要給蘇扶,如今已經歸還。

  芙蕖劍被贈予丹圣弟子明珠兒,不在冢前。

  余下十二柄劍,被一股無形力量帶動,緩緩往上移動。

  一寸。兩寸。

  劍柄仿佛接觸到了另外一個空間,連帶著劍身,一點一點被拔起,去到那個空間之中。

  葉小樓面色凝重,行弟子大禮。

  叩首二十三。祭奠二十三年鳳庭廬劍主養育之恩。

  究竟劍主為何收他為徒,這是江湖上苦思不得解的一個問題。

  “緣分。”劍主大人曾經對那些進入廬內的人如此解釋。

  這是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回答。

  世上那么多人,為何偏偏就葉小樓與劍主大人有緣分?

  黑袍總督面色復雜,他輕聲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解釋不清楚。緣分就是其中一樣。”

  “這一百年來,劍主大人就收了你一位弟子。”黑袍總督看著衣冠冢,喃喃道:“這就是緣分。”

  劍主大人的心思,不是一個緣分二字便能輕松揣摩。

  葉小樓是一個天生劍胚。

  可世上劍胚很多。

  劍主大人偏偏選中了葉小樓。

  “師叔。”葉小樓攥緊手中那道極光,那是一柄如光一般灼目的三尺劍。他從來不會去問師尊大人,為何挑中了自己。

  行弟子禮,做弟子事,盡弟子命。

  劍宗明大逆不道,要挑戰自己的師尊。

  在葉小樓死之前,劍宗明不會有這個機會。

  黑袍總督皺眉,看著葉小樓試圖進入劍冢的舉動,沉聲道:“劍宗明劍道初辟,源意域意加身,你進了劍冢也不是他的對手。”

  白發溫馴貼在葉小樓臉頰,他笑了笑。

  剎那氣息溢滿,瘋狂鼓蕩,白發如墨汁一般無風自動!

  那道極光的氣勢猛然飆升,抵達九品巔峰,然后綻放出狂烈的域意,緊接著有什么屏障被打碎,轟然巨響爆發。

  那是壓制了不知多少年的功德圓滿。

  源意濃稠,四肢百骸之中瘋狂流轉。

  “現在呢。”那道劍已經舉起,仰天長鳴。

  在問世人,他夠不夠資格。

  黑袍總督笑了笑,看著那襲白發白袍二十三年終于修成圓滿。

  域意源意加身,世上無須等待多久便能看到一位宗師的誕生。

  這是劍廬真正的傳承,是劍主大人百年來的遺志。

  葉小樓是劍冢這一世行走世間的入世弟子。

  他的入世之劍,需要一個人開鋒。

  白發瘋長,再也抑制不住。葉小樓平靜望向黑袍總督。

  “戰?”

  黑袍總督胸膛燃燒起一股火焰,要將世界都熊熊燃燒。

  他的聲音平穩而堅定。仿佛回到一百年前。

  曾經那個人也用著這樣平緩的聲音,念出這么一個驚心動魄的字。

  “戰!”

  終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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