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胸口的那個洞四周不斷有肉芽長出,勾連在一起,緊接著一層層乳白色的分泌物鋪陳開來,將整個創口給覆蓋滿,新鮮白嫩的血肉隨之而生。
這種恐怖的再生能力,確實超越了常人的理解。
周澤上輩子的骨灰在里頭,再加上原載體是那位喜歡搞事情的日本神父,又經歷了一次類似植物一樣的重生。
他很難說是人,也很難說是植物,說他是喪尸這類的生物,也不是很準確,總之,他是書屋造就出來的一個怪胎。
之前,周澤不過是把他的碎肉丟在玻璃缸里頭,期待他能慢慢修復回來;
結果小猴子沒事做給里頭撒尿,
再種下一顆種子,
終于長出了果實。
老道對自家老板讓死侍出戰很是不能理解,或者,是老板想敷衍應付一下那個安律師,找一個打不死的小強讓安律師上去出出氣?
很難讓人不去這么想啊,畢竟死侍以前在書店的定位就是清潔員,植物重生之后,從清潔員又兼職了“書屋蚊蟲恐懼支配者”。
但論起打架,好像真沒怎么見死侍打過。
從老道個人角度來說,他是很不爽這個安律師的,
大家跟著咸魚老板,
一起咸魚混吃混喝,日子多美好?
他都這么大年紀了,經不起操勞了啊。
“老板?”
鶯鶯低下頭看著自家老板,在鶯鶯看來,讓死侍上還不如讓自己去上,自己打架還是不怵噠,再加上一直陪伴在老板身邊,常常被動地吸收著老板身上散發出來的歐氣。
人家雖然年份只有兩百年,
但絕不是尋常的兩百年僵尸可比噠!!!
“先看看吧。”
周澤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周澤總覺得,死侍那副古井無波的呆萌下面,隱藏著點什么東西,尤其是上次他居然還偷偷地跑出書屋去人家網咖兄妹那里搗亂。
這件事,周澤是聽老道說的,雖說這之后大家都沒察覺到死侍有什么其他變化,但周澤作為和他“心念相通”的存在,察覺到了死侍身上的改變。
具體是什么,
說不上來,
但打打看,也就懂了。
周老板當然知道安律師和小蘿莉的想法是什么,想改變書屋的咸魚風氣,這一點,周老板不贊成也不反對。
當然了,
前提是別影響自己,
其他人該怎么努力就怎么努力去最好。
死侍恢復了傷勢,
低垂著雙臂,
就這樣看著安律師,
身形一左一右慢慢地搖晃著,像是一個古老的鐘擺。
他不會打架,也沒學過打架,所以自然也不懂什么架勢,但既然干爹讓他去打架,他肯定會去打。
安律師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這一抹微笑有些苦澀,這個書屋,好像沒救了啊。
有這么敷衍人的么?
你們自己不下來打,
你這個老板不下來打,
就派出一碟蚊香下來讓自己打?
雖說來書屋不久,但安律師可是知道的,眼前的這位其實就是書屋里的人形蚊香片加殺蟲劑兼清潔員兼小工。
你真當這是在拍《天龍八部》還是《臥虎藏龍》?
隨便拉出來一個掃地僧都是牛逼到天上的人物?
死侍開始攻擊了,
他開始了奔跑,
開始了沖刺,
開始揮舞手臂,
開始張開嘴,
這架勢,
讓許清朗陷入了沉思,有種很眼熟的趕腳。
記起來了,
好像一開始,周老板打架時也是這樣上的,
像是個娘們兒一樣揮舞著指甲上去就是一陣撓,
畢竟上輩子周老板雖然經常拿刀,但握著的是手術刀不是砍刀,所以真的不太會打架。
眼下,
死侍真的是繼承了乃父的風范啊。
安律師眉頭一皺,他覺得這種打架很沒意思,白骨手直接一揮,一陣罡風襲來,死侍再次被抽飛出去,連近身搏斗的機會都沒有。
“沒意思得緊。”
安律師說完,
抬頭看著旁邊觀戰坐在椅子上的周澤。
“老板,要不您下來,我們練練手?”
周澤還在轉動著鋼筆,沒有理會。
小蘿莉這次也沒幫腔。
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覷。
安不起膨脹了啊,
你好好地扮豬吃老虎就可以了,
你找老板練練手?
小蘿莉也是一陣搖頭,她是知道周澤底細的,而且她也和安不起說過,但很多東西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安律師并沒有直接接觸過開無雙時的周澤。
“把他打趴下,我再和你打。”
周澤說道。
那邊,
死侍又站了起來,
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碎,但身上的傷口卻依舊在穩步地愈合著。
“他?”
安律師有些意興闌珊,直接道:
“他能把我打退一步,我就認為我錯了,以后書屋該怎么樣還怎么樣,我沒半句怨言。”
如果將書屋比作一個商會,那么周澤肯定是東家,而安律師則是周澤請來的大掌柜,雙方很明顯在發展路線上產生了分歧。
既然有分歧,肯定得找一個途徑去解決。
這才是安律師同意小蘿莉這次試練的原因所在。
他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以前的輝煌加上自己性格上對條理性和規矩的追求,讓他有點難以忍受現在書屋的氛圍。
如果再形象一點的話,安律師覺得自己是一個失意落魄的官員(當然,現在已經是白身),然后在失意的途中,他遇到了前朝的“朱三太子“,嗯,或者是“周三太子”。
他把自己以后的輝煌和重新回歸寄托在了這位“周三太子”的身上,但這位周三太子似乎沒能完全理解他到底要做什么,還整天咸魚咸魚著,他咸魚的話,自己以后怎么辦?
死侍再次沖了上來,
他能感知到自己干爹對他的信任,
安律師隨手一揮手,
打算把這一盤蚊香再度打飛,
蚊香應該去專門對付蚊子,而不是拿來打架。
然而,
他打空了。
安律師愣了一下,
緊接著,
他看見死侍居然忽然改變了方向從側方向他撲來。
骨爪再度下壓,
會改變方向的蚊香,
還是蚊香。
“阿門!”
一聲低沉的聲音從蚊香口中傳來,
緊接著,
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死侍的手居然準確無誤地抓住了安律師的骨爪。
雙方,
竟然陷入了一種僵持之中。
安律師面色凝重,
他忽然有些看不懂眼前的這盤蚊香了,
自帶語音播報功能的蚊香?
里面還儲存了《圣經》的音頻文件?
還有,
他的力氣,
怎么忽然變得這么大?
遠處,
白鶯鶯睜大了眼睛,
老道張開了下巴,
許清朗表情忽然抽了抽,
就連小蘿莉也是一臉的嚴肅和不敢置信,
只有周澤,
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實際上內心慌得一比,
但還是要裝作一切都是老子幕后安排好一切的樣子,
當老板,當領導,
就得會裝。
不過,鋼筆也不再翻動了。
“有意思。”
安律師開始發力,
開始下壓,
死侍和安律師骨爪交錯的手掌開始飛速地潰爛融化,但與此同時,他也在不停地復原著,不過,在力氣上的差距還是凸顯了出來,死侍的手不停地被往下壓。
他開始著急,
開始憤怒,
因為干爹讓他來打架的,
雖然他不聰明,
但至少清楚一點,
既然干爹讓他來打架,
肯定不希望他輸的。
他急躁,
他焦慮,
而后,
他開口喊道:
“神說,要有光!”
然后,
光出現了。
一道刺目的白光出現,
安律師倒飛出去,重重地落在了邊上,骨爪上有著一片燒焦的痕跡,鉆心的疼痛感傳來。
一時間,
讓安律師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正在和一位西方神父交手。
死侍也倒飛出去,砸在了墻壁上,他更慘。
“很像一個人啊。”白鶯鶯說道。
“嗯,那位日本神父。”周澤笑了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死侍腦子還是有點秀逗的,雖然他似乎是蘇醒了一部分繼承自日本神父的能力,但他并不清楚該如何去具體的應用。
比如帶著純凈力量的圣光,
固然殺傷了同是陰邪身份的安律師,
但同是對他自身的傷害反而更大,因為他現在不是活人,不是神父,只是一個更不倫不類的邪惡存在。
“你輸了。”
周澤走向了安律師。
安律師說過,只要死侍能把他打退,他就認輸,現在不光是打退了,他還被打飛了,已然輸得徹徹底底。
“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安律師有些不解地問道。
掃地僧?
蚊香片?
雷達殺蟲劑?
“你知道的,書屋的日子有點無聊,哦不,是有點清閑,所以我有時候就會喜歡種一些花花草草。”
“然后呢?”安律師問道。
“然后我就把他給種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長出了他。”
周澤伸手指了指死侍。
“所以,你想說明什么,老板?”
“我想說明的就是,其實,在家看看報紙喝喝茶也挺好的,沒事做再種些花花草草或者養一養小動物什么的,
比如養些可愛的小蛇或者弄兩只黃鼠狼玩玩。
興許,
比去外面打打殺殺反而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安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