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的委屈,一般人確實難以理解,也難以去感同身受,如同周老板的骨灰拌飯。
你跟別人去訴苦,別人還會覺得你特么這是在炫耀吧!
常侍是全程懵逼狀態的,
他只是來做個交接,
怎么這邊打得這么熱鬧?
自己到底該不該參與?
想了想,
死在勝利的前夕是一件很悲劇的事兒,
比這件事兒更悲劇的,
其實就是死在勝利的當天。
常侍覺得自己還是什么都不要做為好,
就這么看著。
泰山王現在很痛苦,
他感受到了一種來自血脈上的碾壓,
當初的他,之所以能獲得閻羅之位,也算是陰司拿來安撫前朝人心的手段。
就算這樣,
其實他的實力,
也不會遜色其余閻羅太多,不然爛泥扶不上墻,也坐不上這個位置。
但問題就在于,他的傳承以及他的能力,全都繼承于府君的體系,而當建立這個體系的初代出現時,他真的就沒辦法了。
就算是牟足勁兒砸過去,也只能砸在棉花上。
而初代,
卻能夠將其吃得死死的。
來的路上,周老板曾問初代,為什么偏偏要選擇泰山王?
由你開始,由他結束?
帶著點唯美且血腥的浪漫主義色彩?
初代的回答很簡單:
“我就打得過他。”
很現實,
現實擊垮了一切幻想。
初代開始吐槽就剩一點兒須巴毛的老山參,
說就這點兒能干嘛?
至多夠自己吊著一口氣跑到地藏王面前,
然后呢?
氣沒了…
自己有病啊,
特意跑到地藏王面前去死一遍給他看?
我在你面前自殺,
就問你地藏王菩薩到底怕不怕,怕不怕!
所以,
初代正在做的,是和之前贏勾做的一樣的事兒。
車已經在路上開著了,為了到達目的地,得在路上加個油。
而泰山王,就是路邊的加油站。
只不過,初代的無奈是,贏勾只是杯子底裂了,固然處境艱難,但縫縫補補還能將就用用。
他不同,他是連個底兒都沒了,其實早就死得透透的了,這一次,無非就是出來再透透氣,順帶,和自家猴砸學一下,
臨死前,鬧騰一把。
今天的地獄,
注定不太平。
原本莊嚴神圣,或者可以說是披上了一層黑暗主義面紗的大場面,
先是贏勾來一回,
又是初代來一回,
硬生生地把人家的慶典氛圍給弄沒了,
主人家的面子,被撕得七零八落。
泰山王跪倒在地上,
周澤的掌心請拍泰山王的額頭,
隨即,
沖天而起,
一匹白練自泰山王眉心位置被抽出,
越抽越多,
越抽越長,
天上,
出現了一道長長的白光,
地上,
泰山王的身軀直接摔倒在地,雙目無神。
白練是泰山王的本源,
拖在身后,
像是火箭尾端噴出的火焰。
今天地獄的天空當真是精彩紛呈,
先是月亮下去了,
然后天上出現了一條條青筋將蒼穹給覆蓋住,
緊接著,
是紅色的晚霞染紅了一小片天空,
最后,
一道流星開始拉長拉長再拉長…
可惜地獄沒有天文臺,因為之前的無數歲月里,地獄的天空都顯得無比乏味,但估計會有不少“鬼”會記住這一天的。
等待百年千年之后,
地獄里的鬼再談論起今天的變化時,
開頭就是,
那一天,
星辰掉落,蒼穹扭曲,血霧彌漫,彗星落地……
周老板可沒有半點自己可能會成為歷史的覺悟,
一邊飛一邊和初代嘮嗑,
別說,
習慣了和贏勾的拌嘴后,
初代這邊真的是好交流得多了。
或者,
也是因為初代實在是寂寞久了的原因吧,他也喜歡說話,或者說,是在即將的結束來臨前,再說點兒話。
以后,沒機會了啊。
“我那個不肖子,怎么樣?”
“哪個?”
剛有個被你給抽成人干了。
“陽間的那個。”
“大好人,樂善好施,樂于助人,圣母。”
“他還不知道他是誰吧?”
“不知道。”
“也是,他虧欠的人太多了,本能地想補償吧。”
“其實我更覺得,他已經死了,現在的他,是單獨的一個人。”
老道就是老道,至少,在周澤眼里是這樣子的。
雖然周老板很多次地讓老道去開展通城一日游的業務,但如果讓周澤去選,是想要老道還是想要一個末代,周老板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老道。
因為有著相似的經歷,所以才更懂得去惺惺相惜吧。
“你真這么認為?”
“就這么認為。”
“有趣。”
“有趣?”
“挺好。”
“挺好?”
“得再快點了,不然趕不及了。”
周澤再度加快了速度,
身后的白色匹練也隨之加速縮短。
終于,
熟悉的場地,
熟悉的位置,
熟悉的人物。
大長秋正陪著菩薩站在一起,
一塊兒抬頭望天呢,
忽然間整個人打了一個哆嗦,
目光向西邊看過去,
嘴巴當即張大,
“直娘賊,怎么又來了!”
是的,
怎么又來了!
就不能讓人踏踏實實地放松心情多望一會兒天么!
我們不要面子的啊!
同時,
大長秋這次很規矩,
提前默默地后退了三步,
然后又看向了菩薩,
目光中,
帶著些許無奈。
大長秋覺得,
可能菩薩的面具底下,也是一臉無奈吧。
那個男人,
又來了。
大長秋知道,這個世上很多的東西可以讓人上癮,但這件事,也會上癮么?
周澤來了,
今天,
第三次站到了菩薩的面前。
等靠近后,
大長秋反應過來了,
不對啊!
款式是這個款式,菜色是這個彩色,但味道肯定不同!
當即,
大長秋向前了兩步,
擋在了菩薩身前。
“滾!”
初代一聲低喝,
同時,
周澤的手掌向下按去。
“轟!”
虛空之中,
一座泰山虛影顯現,
大長秋抬起頭,
看著“泰山壓頂”!
眨眼間,
大長秋又迅速地后退了兩步,果斷認慫。
下一刻,
泰山虛影消散。
大長秋長舒一口氣。
周澤走到了菩薩的面前,
倆人離得很近。
你已經不能說“好巧啊”了,
因為已經是今天第三次了。
周澤似乎感覺到菩薩的一抹不耐煩,
像是一個藝術家,正在進行著自己的藝術創作時被三番五次地打擾。
菩薩沒撐開結界,
只是平靜地看著周澤。
好在,無論是贏勾還是初代,都注意幫周澤遮掩了身份,對于贏勾來說,在地獄的爽是一時的,別等到回到陽間后自家看門狗被追殺,那以后就真的沒得玩兒了。
對于初代來說,既然人家借了自己東西,自己自然得好借好還。
“舞臺謝幕了,老東西們,一個接著一個,要下場了。”
菩薩的話語里不帶喜怒,
他雙手合什,
念誦道:
“阿彌陀佛。”
隨即,
雙手攤開,
像是在說:
來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早點結束,我還有事。
地獄一直傳言,是因為菩薩的蠱惑,導致末代丟下了一切失蹤了。
雖說這件事里確實帶著些許其他貓膩和細節,但有一點確實得確認,府君一系結束的進程中,菩薩在里面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周澤舉起拳頭,
周老板決定自己還陽后三天內不洗手,
畢竟,
這是一只一天內捶了菩薩三次的手。
接下來,
就是很尋常的一幕了,
尋常到,
在場的所有人,
都顯得有些麻木,
甚至還帶著一點點的審美疲勞。
“砰!”
菩薩又又又被砸了下去。
大長秋臉皮抽了抽,沒說什么。
之前的他,已經被泰山嚇退了一次,不敢多嗶嗶。
周澤目光掃向了大長秋,
大長秋深吸一口氣,難不成這次連自己也逃不掉?
“你為什么不早生個大幾千年?”
周澤開口問道。
“嘎?”
大長秋不明所以。
周澤話音剛落,直接離開。
菩薩又慢悠悠地飛了上來,
在大長秋身邊站定,
繼續,
抬頭,
望天。
大長秋瞇了瞇眼,也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再次抬頭,
手指著天空,
“看,那里又多了一條。”
“不回去么?”
“事還沒做完。”
“不是已經打了他了么?”
“那只是路過。”
“地獄很大的。”
“我比你更清楚地獄到底有多大。”
“所以路過,不成立吧?”
“順帶想打他一拳,湊個整數,有意見?”
“三是整數?”
“你果然還是有意見。”
少年判官拿著聚陰果,一邊啃著一邊欣賞著天文變化。
今天事兒比較多,
諦聽不用他來幫忙洗澡,
所以他很閑,
閑得可以盡情地看戲。
然后,
他看見一道流星落了下來,
砸落到了自己的種植園基地內。
少年愣了一會兒,
站了起來,
他看向諦聽,
卻發現可以“監控一切”的諦聽,毫無反應。
少年當即跑起來,跑到了后山位置。
流星又非飛離了,
少年看了看下面的蔬果園,
嘴巴一咧,
坐地上委屈地哭了起來。
“我的香蕉啊,我的香蕉啊…”
天知道在地獄種出來香蕉得花費多大的心血和功夫,
這下子,
全沒了。
這一日,地獄巨變,改朝換代;
這一日,菩薩被人從天上捶下來三次。
這一日,
一個人來到了沼澤之地,
帶來了漫山遍野的香蕉,
哭得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