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沒見過這么懂事兒的小可愛,
自己把自己毛給拔掉,
自己把自己給洗干凈,
自己給鍋里倒了水,
自己坐進了鍋里,
同時,
給你續了天然氣費還不算,
坐在鍋里的它還手拿著王守義十三香在眼巴巴地看著你。
這一刻,你甚至開始恍惚,這么可愛的它,自己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下得去嘴。
一句狗肉上不得席面,
獬豸說得一本正經,
周澤憋笑憋得那真叫一個痛苦,
一本正經地裝逼同時一本正經地罵自己,
換做一個輕松閑適的氛圍似乎無所謂了,純當是閑趣。
但在此時這般嚴肅的場景下,
幾乎是將黑色喜劇幽默的本質給發揚得淋漓盡致,
多少個黑色喜劇大師窮極一生,都沒能達到過這種效果。
所以,
周澤終于還是憋不住了,
“哈哈哈哈……”
笑得眼淚,
都滴落了下來。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只可愛的汪,它叫旺財。
這笑聲,宛若推倒第一塊多米諾骨牌的最后一點力量,
獬豸的心態也在此時開始發生改變。
原本威壓是威壓,威嚴是威嚴,壓迫是壓迫,
一切的一切,
還顯得堂堂正正,
至少這一層皮,
批得那叫一個光鮮亮麗。
但在此刻,
書屋一樓,
開始被一股子寒意徹底填充,
這寒意,
來自于獬豸!
周澤知道自己把它徹底喏怒了,
他想再做點什么,
只是,
自己這具身體,
確實是被禁錮住了,
周澤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在自己體內出現了一道道白色的閘門,它們將自己體內煞氣的運轉給阻滯住,就像是原本屬于他周澤的封地里頭,出現了無數個收費站,這樣交通運輸的功能,就幾乎癱瘓了。
而眼下,
獬豸的身子和他的身子,有一大半的區域,是附著在一起的。
就像是自己前陣子剛看的那部讓自己想到鐵憨憨和自己之間關系的那部電影一樣,
但說實在話,
電影里的效果可沒現實里這么惡心。
獬豸的眼睛瞇了下來,
似乎自己剛剛的威脅并沒有起到什么好效果,有點讓它失望。
失望會給人帶來“惱羞成怒”,這二者本就是相輔相成的。
自打它蘇醒以來,它就一直想要維系住那種高高在上的層次感,只可惜,眼前的這個小男人,
仿佛和自己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一樣。
它這個主演在這里聚精會神的演戲,旁邊一個快領盒飯的小龍套在拼命地笑場!
“砰!”
周澤愣了一下,
自己的胸口位置傳來了一聲炸裂聲響,
獬豸的臉色也蒼白了一些,
這是一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
卻最是酣暢淋漓,
讓它覺得舒服。
其實也是因為周澤這塊骨頭太硬,也太難啃了,獬豸不得不準備崩碎掉自己幾顆牙了。
到底是滅了自己兩具分身的家伙,
確實值得幾分重視。
“砰!”
周澤的手臂位置也傳來了炸響,手臂斷是沒斷,但已然失去了力氣,垂落了下來。
周澤黑色的瞳孔深處,
終于有了一點點緊張。
接下來,
就是一連串地炸響,
獬豸的笑聲從一開始的壓抑到放肆,
原本老張的這張臉,很適合去拍警匪片里在開頭或者結尾就犧牲的那種好警察,
但此時卻看起來很是扭曲,
眼眸里的戲謔和暴戾,
面容上的猙獰和宣泄,
完全顛覆了老張以往的人設,
真的像是一頭野獸,
被你徹底惹毛了,
它炸了!
獬豸本就是帝堯養的兇獸,經過了點化,又背負了法獸的“命格”,但不管如何地去修葺去裝點,依舊改變不了它的本質。
它是獸!
“砰!砰!砰!砰!砰!!!!!!!”
一連串的爆炸,
爆炸之密度,之強度,雖說被壓縮在了小小的范圍里,甚至連身邊的空氣似乎都沒受到什么波及,但越是壓縮到極致的東西,其威力反而越大。
一陣白煙將這里籠罩,
書屋眾人一直緊張地看著里面的情況,
就是剛剛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擔心的安律師,
這會兒嘴角也下意識地抽了抽。
要是真的陰溝里的翻船了,
自己“重建帝國”的大業,也就直接GG了吧。
終于,
白煙退散,
露出了獬豸的身影。
而在獬豸腳下,
躺著的是周澤,
僵尸體魄被完全炸開,
周澤躺在地上,身體各個筋骨位置似乎都被炸裂開,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被挑斷手筋腳筋的既視感,
一動不動,
像是已經隕落。
獬豸的身體有些虛弱了,
搖搖晃晃,
卻一直保持著站立姿勢。
它的一只手依舊捂著自己的胸口位置,
那里,
紅光依舊在做著頑強的抵抗,
但它的另一只手卻又一次再度指向了陣眼方向。
黑貓膽怯了,
它想跑,
它對周澤,談不上有多么忠誠,但它很聰明,因為它清楚,自己已經把眼前這個恐怖的存在給惹毛了,剛剛操控陣法對付它的人就是自己。
所以,
它跑與不跑,
認輸不認輸,
其實都沒有什么區別。
身為妖獸,它其實更能理解真正的獸類再感受到自己尊嚴受到侵犯時的那種憤怒。
有時候,和人,是真的不一樣。
“喵!”
黑貓的叫聲中帶著一抹瘋狂,
陣法中的紅光再度壓向了獬豸。
獬豸身子雖然一直在搖晃,但在其身邊一米處,一條條律法條紋正在不停地閃爍交織,將這紅光給全部格擋開。
它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陣眼位置,
走向了那只正在聲嘶力竭的黑貓。
法獸之威,足以讓絕大部分的妖獸膽寒,哪怕是那位海神大人,也不敢在法獸面前放肆,不談實力,就是談輩分,也差得太遠太遠。
書屋眾人一起走到陣法邊,
大家一邊注意著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幾乎被完全打殘了的老板,
一邊留意著陣法內部的情況。
一旦陣法崩潰,
就是大家一起上去拼命的時候了。
很可惜的是,
書屋前陣子因為那個老頭兒的事情,大家身上都帶著傷,如果大家都是全盛時期,說不定真有很大的概率把這個也已經元氣大傷的獬豸精魂給撲滅掉。
但現在再想這些已經沒什么意義了;
只是,
獬豸的腳步卻忽然停了下來,
他皺著眉頭,
眼里的色彩開始從紅色又退回到了清明,但紅色很快又將其給覆蓋住。
“到了現在,你還敢在我面前放肆!”
獬豸開口道,
這是標準的自言自語,
因為他這是對自己這具身體的主人說的。
但老張的掙扎并未停止,
還在繼續著,
獬豸剛剛解決了周澤,
耗費了大量元氣,
又被這紅色陣法壓制著,
同時煞筆還在不停地搞事情,
一連串的削弱下來,
老張也終于找到了機會可以冒一下頭了,
畢竟在之前最開始的時候,
老張其實已經被周澤從鏡子里喚醒了一次。
“我看重你是個好警察,所以才,但你卻……”
獬豸的聲音卡殼了,
他的手腳在此時也有些不受使喚,
“你以為…你以為,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滅了你?”
獬豸的喉嚨里發出了一聲聲低吼,
他原本打算去抓黑貓的手,
轉而放在了自己天靈蓋的位置。
他的手,開始慢慢地往外拉扯,
一道黑色的魂魄被抽出了大半,
可以看清楚老張的臉,
老張在不停地扭曲和掙扎著,
顯得無比痛苦,
但老張并沒有放棄,
因為他清楚,
一旦自己都放棄了,
對于這家書屋以及書屋里的人來說,
究竟意味著什么。
獬豸卻猶豫了,
他可以在這個時候直接把老張的魂魄給撕裂,
像是對待一張被使用過的臟面巾紙一樣,揉成團后直接丟到垃圾桶里去,看都不再看一眼。
但在此時,
它猶豫了,
它不曉得自己為什么會猶豫,
在它的腦海中,仿佛又浮現出了老張夢里的那些畫面,
那些它熟悉且陌生的氛圍。
短暫的停頓之后,
獬豸沒有繼續將老張的靈魂給撕裂,
而是掌心中出現了一道道律令條紋,將老張的靈魂也一起封印下去,重新塞回了自己的天靈蓋里。
做完了這些,
獬豸忽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了,
它想早點把這個書店里的這幫敢以下犯上的家伙都處理掉,
然后去繼續自己的沉睡。
只是,
當它的手再一次伸入陣眼之中,
打算先把這個陣法給破掉時,
剛剛它所在的位置,
傳來了一聲聲“咔嚓咔嚓”的聲響,
獬豸扭過頭,
看向身后,
它看見本該沒有聲息的周澤忽然慢慢地站了起來,骨頭關節位置竟然在重新打通,
雖然錯位嚴重,受損也很夸張,
但周澤還是重新站了起來,
腳和手都有些扭曲,
卻在不停地一次次正骨之中重新恢復,
“咔嚓”
手晃一下;
“咔嚓”
腳動一下;
“咔嚓”
脖子扭一下;
像是一個人在跳著難度最高的機械舞,
夸張卻富有韻律。
獬豸微微有些愕然,因為周澤這一次站起來時,它感應到了一種截然不同的氣息;
一種,
讓它靈魂在此時都開始顫栗的氣息,
仿佛塵封已久的恐怖記憶,
正在慢慢地被撕開封泥,
血淋淋的那一幕,
正在慢慢地被重啟。
一直到,
站起來的周澤,
又慢慢彎下腰,
對著他,
手掌攤開,
招了招,
嘴里發出了:
“砸砸…砸砸…砸砸…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