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端一番話說出來,其實就跟沒說一樣。
明里面的規矩誰若是犯了,那不用他說,關思羽便饒不了他們。
但這暗里的規矩又由誰來說了算?
只不過眼下楚休初來乍到,頂頭上司說什么那自然也就是什么了,所以楚休根本就沒有反駁,直接拱手道:“謹遵大人吩咐。”
看到楚休這種態度魏九端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就怕這楚休仗著是被楚源升舉薦來的便拎不清自己的地位,現在看來他還是很有自知者明的。
楚源升在關中刑堂的地位的確很高,因為他是楚狂歌的兒子,眾人也愿意給他面子,給他應有的禮遇。
但同樣楚源升若是太過插手關中刑堂的權力,像是魏九端這種手握重權的掌刑官一樣會心中不滿的。
魏九端對著其他五名掌刑官道:“從此以后楚休便是你們的同僚了,特別是衛寒山跟姜濤然,你們兩個的地盤跟楚休是挨著的,平時也要互相幫襯一下。”
這兩人當中,姜濤然乃是一名面向方正的四十多歲中年人,有著三花聚頂境界的實力,聞言他對著楚休笑了笑,拱拱手道:“楚兄,以后你我便是同僚了。”
楚休這邊也是站起來拱手回禮。
至于那衛寒山則是顯得要年輕很多,外貌只有三十多歲,也有三花聚頂境界的實力,只不過他踏入這個境界的時間要比姜濤然早許多,實際上年齡也已經過了四十了,不過卻顯得較為年輕。
面對楚休,衛寒山則是要顯得隨意了許多,只是拱了拱手,喊了一聲楚兄,面子上過的去也就算了。
一個靠著走后門進來的外罡境武者,他可沒把對方真正平等看待。
魏九端咳嗽了一聲道:“行了,那今天就到這里了,都回自己的巡查之地去吧,楚休,一會去后堂領了衣物和巡察使的腰牌后,你便可以去上任了。”
楚休拱拱手,也是跟其他幾名巡察使一起退下。
其他那幾人也并沒有跟楚休搭話的意思,他們之間雖然沒有什么利益沖突,但顯然以現在楚休的出(身shēn)和實力,還不夠資格讓他們認可。
領了自己的衣物和腰牌之后,楚休便直接離開關西總堂,前往建州府的建州城。
關西之地不像北燕地大物博,所以沒有分郡,只是大致分成了一些州府,關西麾下的建州府便是其中之一,建州城乃是建州府的中心,其周圍還有十多座小城也歸建州府管轄。
此時巡察使堂口的議事廳內,大門緊緊關閉,四名外罡境的江湖捕頭坐在那里,沉默不語。
他們四人乃是建州巡察使堂口內最強的四名江湖捕頭,在上任巡察使死后,所有的捕頭捕快都歸他們來管理。
其中一名四十多歲,臉上帶著一道紅色刀疤的男子嘿嘿笑道道:“諸位,都別不說話啊,分堂那里都已經傳下來消息了,新任的巡察使立馬就要上任了,咱們應該商量一下該怎么辦了吧?”
他對面一名五十多歲的江湖捕頭一邊擦拭著自己手中的長刀,一邊淡淡道:“商量什么?上面既然派來了一位大人,那咱們繼續聽命行事便好嘍,否則你想怎么做?
伍思平,我知道你有野心,不過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上面會讓你來當這個巡察使吧?
關中刑堂現在不是以前了,能人輩出,就算是方正元大人死了,新任的巡察使也是輪不到你這個外罡境的武者的。
輯刑司當中強者無數,隨便拿出來一個便可以來當這個巡察使了。”
那伍思平冷哼了一聲道:“杜廣仲,你別在這里打岔!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這段時間沒有巡察使來,所有的稅收我們只交了六成,其他那四成可是我們都均分的。
這件事(情qíng)雖然是我先提議的,但你們三個可也都伸手拿了,眼下新任的巡察使來了,這件事(情qíng)絕對不能透露出去,而且接下來的稅收,我們全都交上去,還是繼續截留?”
關中刑堂介乎于江湖和廟堂之間,雖然不屬于三個國家,但卻也是一樣有著各種稅收的。
特別關中之地本來就屬于三國中心處,交易異常的繁華,這稅收便是發展關中刑堂的一個大頭。
正常來說這稅收都是由各地最低級的江湖捕頭收集,然后交給巡察使,巡察使再交給刑堂分部,最后分部交給總堂,而總堂則是會截留一部分,剩下一部分則是要平均交給三國。
所以理論上來說他們這些底層的江湖捕頭乃至于巡察使等等,都是不(允yǔn)許截留一絲一毫的,全都要交給總堂,然后再由總堂按照他們的級別發放俸祿和修煉資源等等。
這么做雖然顯得麻煩了一些,但卻能夠保證關中刑堂的公正嚴明。
眼下他們四人竟然敢暗中截留稅收,這已經犯了大忌諱了。
杜廣仲擦拭著長刀的手猛的停了下來,低聲驚駭道:“你瘋了?沒有人監管時咱們在賬面上做一些小手段倒是可以,現在上面已經派下來一名巡察使大人了,你竟然還敢這么做,活膩了你?”
伍思平冷聲道:“老杜,你就是膽子太小了,看看其他巡察使手下,哪個沒有點灰色收入?
也就是方正元那個死硬的家伙不知道變通,連帶著我們都跟著窮的叮當響!
我昔(日rì)有個結拜兄弟便在刑堂總部內當差,昨天他便托人送信告訴我了,那新來的巡察使并不是江湖捕頭出(身shēn),乃是關中大俠楚源升舉薦來的,根本沒在我關中刑堂呆過。
一個外來人而已,我們四人聯手,只要把面子上的東西弄好,暗地里那些賬目什么的還不是任由我們來修改?
甚至只要我們幾人配合好了,完全將對方給架空都不成問題!
一個外人上來便成為我們關中刑堂的巡察使,連一丁點的經驗都沒有,當真以為我關中刑堂是這么好混的?”
杜廣仲還是有些微微猶豫:“可是…”
“沒有可是!”
伍思平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將目光轉向另外兩個人道:“秦方、劉成禮,你們兩個意下如何?”
另外兩人想了想咬咬牙道:“干了!”
若是新來的巡察使乃是關中刑堂的老人,他們未必敢耍這種小心思,不過來的既然是一個根本就沒有在關中刑堂呆過的外人,他們也有了一些底氣。
伍思平把目光轉向杜廣仲,冷笑道:“老杜,我們四人乃是一體,這件事(情qíng)你不答應,那就是在斷我們三人的財路,后果如何你知道的,別忘了以前那位方大人是怎么死的,現在的關中刑堂,可不是以前的關中刑堂了!”
聽著伍思平那帶著些許殺機的話,杜廣仲的面色微微一變。
杜廣仲乃是關中刑堂的老人,他父輩便是關中刑堂的江湖捕頭了。
而這伍思平年輕時卻是殺人如麻的獨行大盜,被關中刑堂的江湖捕頭抓到后,這才甘愿悔改,選擇加入關中刑堂,為其效命。
這么多年來他是否真的悔改杜廣仲不知道,但對方的兇(性性)卻是沒改多少。
而且正如他伍思平說的那樣,現在的關中刑堂可不是之前的關中刑堂了,作為關中刑堂的老人,他感覺最為明顯。
在伍思平三人的目光((逼逼)逼)視下,杜廣仲只得艱難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敲門,一名武者進來道:“大人,新來的巡察使大人已經進城了。”
伍思平咧嘴一笑道:“走吧,去迎接一下這位‘新來’的大人,三位,記住了,態度好一些,畢竟這位大人可是有‘后臺’的。”
上代巡察使方正元死后,整個巡察使堂口的大權都在他們四人手中,就像伍思平之前所說的,他們三人想要架空新來的巡察使很容易。
只不過下馬威這種低級的手段他是不會玩的,關中刑堂有關中刑堂的規矩,畢竟人家是巡察使,而他們只是江湖捕頭,官大一級壓死人,面子上的功夫可不能落下。
建州城內,楚休騎著一批棗紅馬,穿著一(身shēn)關中刑堂的的黑色武士服,左邊處繡著一對刀劍的標志,就跟豎立在關中刑堂門口的刀劍一樣,這也代表著楚休巡察使的(身shēn)份。
像是魏九端這些執掌一方的掌刑官也有這樣的衣物,只不過刀劍的標志在右邊,因為天下以右為尊,意思是他們的職位要比巡察使大上一頭。
而輯刑司的人則(胸胸)前的刀劍標志則是紅色的,跟其他關中刑堂的武者有些區別。
不過魏九端這個級別的存在穿什么倒是隨意了,作為關中刑堂除了關思羽這個堂主之下最為巔峰的掌權者,整個關中有幾個不認識他們的?
楚休沒問巡察使的堂口在哪里,因為很簡單,作為關中的主宰者,巡察使的堂口肯定是在城中央的。
果然,等楚休來到了巡察使堂口時,四名外罡境的巡察使已經在這里等這他了,看到楚休衣服上那繡著的刀劍標志,伍思平四人對著楚休齊齊一禮道:“見過大人!”
楚休跳下馬,道:“都不用多禮了,你們便是這巡察使堂口內所有的江湖捕頭了?”
伍思平剛想答話,不過等他感覺到了楚休(身shēn)上的氣息,他卻是愣在了那里,包括杜廣仲等人也是一樣。
外罡?新來的巡察使竟然只是外罡境界,這開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