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祭壇深處,有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間,里面紅光翻涌,到處都流淌著猩紅色的巖漿。
巖漿匯集成一片暗紅色的湖泊,上面冒著滾滾灼熱煙氣,正中央處則漂浮著一塊巨大的黑色巖石,上面豎著八根黑色巖柱。
每一根巖柱上,都遍布著一道道密集裂痕,裂痕當中好似也有猩紅巖漿流動,泛著明滅不定的光芒,而在巖柱之上則還嵌入著一根根金色鎖鏈,全都從四周巖柱上輻湊向了巖石中央。
在那里,正有一名頭發披散,骨瘦如柴的枯槁男子,半跪在地上。
其全身不著寸縷,削瘦得幾乎只剩下一層蒼白的人皮,兜著幾根纖細的骨骼,那八根金色鎖鏈分別從其胸腹,肩膀和手臂貫穿而過,將他牢牢困鎖在中央。
男人身下,地面上鐫刻著一道道古老符紋,上面傳來陣陣強大的封禁之力。
韓立目光微沉,看著那幽幽黑洞,心里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正盯著一個深不見底的欲望深淵。
他搖了搖頭顱,將心中的這些雜念拋開,但接著目光一閃,口中不禁輕咦了一聲。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座法陣有些古怪,不過究竟是哪里古怪,又一時半會說不上來。
就在這時,那枯槁男子忽然仰起了頭,與他對視了一眼,其枯瘦如鬼一般的蒼白臉頰上,嘴角忽然上揚,咧開了大嘴,露出一排雪白牙齒,笑容夸張到有些古怪。
韓立見狀,心中一驚,忙運轉起煉神術,卻并未發現有任何不妥,這才心中稍安。
所有人都被韓立之前的瘋狂一幕震驚到,以至于誰都沒有注意到,黑洞邊緣有一道黑色霧氣悄無聲息地逃逸而出,流躥到雷玉策等人附近后,忽然消失不見了。
眼見韓立帶來的危機解除,道真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祭壇上。
“麻煩了…既然這樣,那就一了百了吧!”
他口中嘆息一聲,目光再次變得凜冽異常,抬起一只手掌,虛空一招,將那枚黃色大印抓取到了手上。
只見道真人掌心血光一閃,一點精血滴落在了大印表面,立即沁了進去。
緊接著,就見其口中一陣急速吟誦,大印底部的印文便黃光一閃,上面傳出陣陣渾厚無比的土屬性法則之力。
道真人以血煉之法,強行煉化了大印內的禁制后,便開始全力催動起五行湮空大陣。
只見那五件仙器懸于高空,其上綻放出一陣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負責輔助催動大陣的雷玉策等五人,體內的法則之力像是鯨吞水一般狂涌而出,被法陣吸收了進去。
與此同時,籠罩在祭壇外的那層五色光幕隨即快速收縮了起來,很快就只將祭壇外方圓數丈的區域籠罩了進去。
緊接著,眾人便看到了令人驚嘆不已的一幕。
只見光幕之內,本就已經殘破不已的祭壇,在被五色光幕籠罩的瞬間,像是歷經了千年已經腐朽的畫卷一樣,被風輕輕一處,就直接化作一片粉塵,湮滅開來。
與此同時,祭壇上的大洞口也開始破碎擴張,從其中涌出來的黑霧一旦進入光幕范圍,便會如祭壇一樣,直接化為齏粉,消散開來。
“這才是五行湮空大陣的真正威力,凡所籠罩,萬物皆歸塵土…”奇摩子喃喃說道。
只見那五色光球緩緩沉入祭壇大洞,將塊漂浮在巖漿湖泊上的黑色巖石,連同其上的石柱禁制和枯槁男子,全都籠罩了進去。
光幕之內,黑色巖石也開始逐漸消融,湮滅成了粉末,可被八道金色鎖鏈貫穿身軀的枯瘦男子,灰白的頭發紛亂無比,臉上滿是鄙夷神情,身軀卻并未立即湮滅。
韓立雙目死死盯著那枯瘦男子,男子似有所覺,突然一轉頭顱,這一次竟沖著韓立做了個鬼臉。
道真人見狀,面色一凝,雙手法訣一掐,體內仙靈力催動到了極點,如潮水般宣泄而出。
那張神燈符箓隨即金光暴漲,“騰”的一下燃燒了起來。
只見虛空之中,符箓很快化作了灰燼,只余下了一團凝實的金色火焰,飛落入了歲月神燈的燈盞之內,直接與燈芯上的火焰融合在了一起。
歲月神燈的火焰明顯顫動了一下,繼而一股強大無比的波動頓時從燈身之上鼓蕩而出。
神燈燈芯處,一道纏繞著火焰的金色雷電,驟然一閃,瞬間飛出燈盞,如同一柄飛刀,直接撞入了五色圓球內。
“轟隆”一聲巨響!
五色圓球之內,金光暴漲,瞬間與五色光芒融為一體,將其內空間徹底遮蔽了進去。
祭壇大洞之內,各色毫光四溢,轟鳴之聲不斷,內里的封禁石柱,金色鎖鏈和那名枯槁男子,都被淹沒在了光芒之中,不見了蹤影。
良久之后,五色圓球內聲勢收歇,毫光散去,里面虛空徹底湮滅,所有東西全都消散,化為了一片虛無。
伴隨著“噗”的一聲輕響,五色圓球像是一個夢幻泡影一樣,自行破裂開來,在虛空之中撐出一道環形彩虹,隨即消失不見了。
“塵歸塵,土歸土,封印了這許久,總算可以徹底將你滅殺了。”
道真人看著這一幕,緊繃著的神色終于一緩,長長呼出了一口氣,整個人也不禁晃了晃。
雷玉策等五人更是如蒙大赦,一個個喘著粗氣癱坐了下來,勉強服下一顆丹藥后,繼續催動著禁制,掌控四周。
他們體內的的法則之力幾乎被吸收大半,仙靈力也消耗頗巨,說起來也算是元氣大傷了,不過好在結果不壞,終于將那頭老魔徹底消滅了。
“先前你們一路破壞封印,爭奪寶物,倒是痛快至極,現在是該償還的時候了…”道真人目光一轉,望向韓立等人,緩緩說道。
眾人聞言,神色不禁微微一變。
這道真人乃是大羅修士,手里又掌握著歲月神燈,只要再來一手方才那五色圓球神通,他們這些人中的絕大大多數,就肯定沒有半分抗衡的可能。
奇摩子目光微沉,眼角余光在道真人和韓立身上來回移動,似在盤算著如何能夠不與前者起沖突,又如何能絕了后者這個無窮后患?
蛟三則是眉頭緊皺,與狐三站在一起,兩人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就在所有人各懷心思,思緒紛亂之時,異變陡生!
只見道真人一步跨出,正要朝雷玉策等人身邊走過去時,其小腹處忽然白光一閃,一截近乎透明的狹長刀刃陡然從中刺出,帶起一片血花。
道真人雙目怒睜,反手就是一掌,朝著身后拍了過去。
然而身后的人影一擊得手,早已經急速而退,躲開了這一掌后,在遠處重新站定。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震驚到了,皆是滿臉疑惑地望向了那人。
雷玉策更是難以置信地驚叫道:“文仲,你在做什么?”
站在道真人身后遠處的文仲,聽到這一聲叱問,原本泰然自若的面容,頓時變得扭曲了起來,眼神之中似乎充滿了怨恨之意。
他這一擊出手得實在太過詭異,不僅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更是在出手之時沒有半點殺氣泄露,甚至沒有激起半點靈力漣漪。
道真人剛剛耗費大量真元,以五行湮空大陣滅殺了那魔頭,心中正是緊繃至極后,無可避免的松懈時刻,加之他對文仲本就不設防,才導致其一擊得手,令自己受創深重。
“哈哈…我在做什么?你說我在做什么?我要殺了這個偏私心重的無恥老道。”文仲神情癲狂,大笑不止道。
“為什么?你瘋了嗎!他可是我們的掌教真人,更是你我的授業恩師啊…”雷玉策始終難以理解,大怒道。
“既然同為你我恩師,為何連一部已經傳承失序的通天劍陣,他都只傳給你?在你雷玉策身邊,我就永遠只能是掩映在光芒里的影子,永遠只能當個陪襯,如此不公,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文仲一遍遍重復著“我不甘心”,聲音歇斯底里。
“文仲你…”雷玉策難掩痛心之色,開口道。
道真人臉色慘白,神色更是難看,那透明晶刀刺入的位置極其陰狠,將貫入丹田的透明晶刀緩緩抽了出來,口中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傷勢。
雷玉策見狀,眼中閃過一抹擔憂神色,正想要繼續罵醒文仲時,卻被道真人攔了下來。
“文仲心中有怨,我早有所知,也曾私下與他說過。原本以為已經解開了他的心結,沒想到他心中仍是懷有芥蒂,才會給了那魔頭可乘之機。”道真人抹了一把嘴角血跡,說道。
“師尊,你在說什么?”雷玉策一臉疑惑,驚訝問道。
“那魔頭修煉的心魔法則,最擅長調動人心鬼蜮之處,將其中裂隙無限放大。文仲此刻,看來也是著了他的道了。”道真人嘆息一聲,說道。
韓立聞聽此言,心中一凜,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今日這一刀,方解這么多年來我心頭之恨!”文仲聞言,笑聲越發癲狂起來,整個人面容越發猙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