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頓時冷汗一生,“是臣唐突了,臣只記著太后娘娘和陛下尚未入殮,就…”
慧貴妃扯嘴一笑,“本宮知道大人的好意,只是,煜兒一旦加冕成禮,做了儲君,等到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喪事一過,他便就是我朝名正言順的新君,作為新君,決不能有任何留人詬病的地方,尤其是登基一事。”
兵部尚書連連稱是,“那便請欽天監立刻擇了日子,然后四殿下行加冕禮,為不耽誤陛下和太后娘娘入土為安,與此同時,請欽天監定下下葬之日,娘娘看如何?”
慧貴妃點頭,“如此甚妥,有諸位大人如此盡心盡力輔佐煜兒,本宮還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僅本宮放心,就是遠在滄瀾的赤南侯,想必也是放心。”
帝位交替,又逢國喪和南安王作亂。
慧貴妃母家無一絲半點勢力,而赤南侯府,則就成了他們唯一的依靠。
赤南侯雖然在滄瀾,可他手中的兵權,卻是有一半可以由赤南侯府現任掌家人顧玉青調遣。
另外,禁軍統領忠心耿耿。
如此,便是對朝臣最好的威懾。
慧貴妃從來沒有指望,她的感情牌能讓這些朝中人精徹心徹肺的迎接蕭煜做新帝,這感情牌,不過是讓他們不好明面使壞罷了。
真正的威懾,還是兵權和武力。
好在皇上生前,西山大營統領突發生病,為了防止南安王對西山大營的大軍動手腳,皇上將軍權暫且交給禁軍統領,這一點,兵部尚書是一清二楚的。
兵部的人不做亂,其他朝臣,只要不對外勾結,便不足為患。
慧貴妃一提顧臻,兵部尚書當即將頭埋得更深,不敢接下一這句帶著明顯以為的威懾之語,只道:“如此國喪,各處藩王,想必不日抵京。”
誰不知道,雖然他是兵部尚書,可只要顧臻在兵部跺一跺腳,整個兵部就要顫三顫!
慧貴妃便道:“如此,就要依仗各位多多幫襯我們孤兒寡母了!”
一句孤兒寡母,又將姿態放低。
顧玉青立在慧貴妃身后,眼見她將權術游刃有余的玩在股掌之間,心頭生出無限欽佩。
今日養心殿議事,目的便是在皇上駕崩的消息被公開前,蕭煜登基一事,的到朝臣一致認可,如此才能無后顧之憂的安心抵擋之后發生的種種。
目的已經達到,慧貴妃又實在身子乏累,難以支撐,便道:“之后的事,本宮已經交付給赤南侯的長女顧玉青,由她全權代表本宮,各位大臣凡是想要與本宮議事本宮又不得空的,皆可同顧玉青說,她的話,便是本宮的意思。”
說著,慧貴妃扶了顧玉青起身,又道:“各位也知道,顧玉青同煜兒早在年前就定下婚約的。”
言外之意,顧玉青替她掌事,名正言順。
說罷,一眾朝臣應諾,慧貴妃拍了拍顧玉青的手背,扶著一側宮婢離開。
她真得好好歇歇了。
為了今日,殫精竭慮了那么久,再不歇,這肚子就當真要出事了。
更何況,一個南安王杵在那里,她還不知要過多少個殫精竭慮的日子呢!
能歇,就趕緊抓緊時間歇著吧。
對顧玉青,她雖不萬分放心,可除了顧玉青,無人可用。
為了防止董策說多了話露餡,臨走之時,尋了個借口,將他一并帶走。
上一世,顧玉青替蕭鐸殫精竭慮,練就的氣場可謂強大,此刻面對這些朝臣,倒也能恰到好處的拿捏分寸。
雖對蕭煜這個不學無術的皇上頗為憂心,可對顧玉青這個得體的皇后,一眾大臣卻頗為滿意、
事情商討,格外順利。
因著要幫襯慧貴妃打理宮中諸事,等到諸事議定,大家散去,顧玉青便遣了顧澤慕回府打理府中奔喪一事,她則暫住宮中。
蕭煜依舊昏迷不醒,再加上被從御書房秘密轉移到慧貴妃寢宮,途中難免顛簸,身子便越發需要休養。
倒是蕭炎,已經無礙,不過是失血過多,需要靜養進補罷了。
雖然之前恨透了皇上,巴不得手握鋼刀,親手戳穿他的胸膛,挖出他的心來看看到底有多黑,可現在皇上突然就這么沒了,蕭炎反倒心頭煩悶不堪。
原來,除了恨,他對皇上,還有很深很深的愛…
可現在…
還有太后,他恨過皇上,卻從未恨過太后,現在,也再無機會在她床前盡孝了!
甚至,他連為她守靈的機會,都沒有!
顧玉青去看蕭炎的時候,蕭炎正怔怔立在窗下,瞧著窗外被大風鼓動的虬枝出神。
“炎哥哥想什么呢?”行到蕭炎身側,顧玉青行了個屈膝禮,問道。
知道太后在顧玉青心頭的分量,不愿引得顧玉青傷心,蕭炎便道:“沒什么,不過想想眼下南安王一事,到底該如何破,他蟄伏數年,一定不會輕易出手,一旦出手,必是有著十足的把握。”
目光依舊望著院中那棵光禿禿的樹。
顧玉青嘆一口氣,同樣望著窗外,“炎哥哥,我知道,蕭煜和我父親從一開始,便是要將這皇位謀了給炎哥哥的,炎哥哥打算何時露面呢?”
蕭炎一愣,轉頭看向顧玉青,滿目驚詫,“你都知道了?”
顧玉青一笑,“蕭煜從來不瞞我。”
蕭炎…
顧玉青便又道:“旁人不知,炎哥哥該是知道,蕭煜絕非無能之輩,也絕非當真不學無術。”
蕭炎點頭,沉默一瞬,忽的意識到什么,眼中迸出精光,像是要看穿顧玉青一般,直直看向她。
顧玉青盯著外面的那株禿樹,“炎哥哥想過沒有,這皇位,蕭煜也能做,而且,他一定是位好君王。”
蕭炎頓時渾身一震。
從顧臻救下他的那一刻起,所有人對他說的話,便只有一句,那便是終有一日,他要再回到這宮里,成為這天下唯一的主人,說一不二的主人!
至于蕭煜,他知道皇上對蕭煜的偏寵,也知道蕭煜的能力根本就是在他之上。
可…蕭煜從頭到尾,都說,這皇位,他不要!
他從未有過別的心思。
可現在,這話從顧玉青口中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