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顧玉青左一句狗右一句狗的罵,那兩個壯漢臉色一層難看過一層,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卻是到底不敢發作出來。
赤南侯府…他們還真是惹不起,不說打不過這個小姑娘,只怕要給主人招來巨大的麻煩。
怒氣被生生憋下,太陽穴突突直跳,捏緊的拳頭,手背青筋畢現。
雙目赤紅,怒目圓睜,死死瞪著顧玉青。
顧玉青多一眼不再看他二人,只冷眼瞧著從八珍閣走出的人,“陸太醫,您的隨從打了我弟弟,這個說法,您怎么給?”
顧玉青一張臉繃的鐵青,像是刷了一層寒霜。
從翰墨軒里推門而出的陸太醫心跳跟著就慢了一拍。
居然打了赤南侯府這個小祖宗!
可…可門口這兩個壯漢,根本就不是他的人,是屋里那位的,他如何敢做主處置他們。
只…若是不給顧玉青一個滿意的答復,今日的事,怕是難收場…哪里是難收場,是根本收不了場。
這樓道里雖是只有他們這些人,可這些雅間里的人,必定都是豎著耳朵在聽外面的動靜的。
更何況,還有陛下和太后。
就算陛下不替顧玉青做主,太后也一定饒不了他。
一時間,陸太醫惆悵的只想死去,“顧大小姐,實在是誤會一場,他們兩個,當真是沒有認出小少爺身份,若是知道,怎么會對小少爺動手呢!”
顧玉青聽著,心頭微動。
正常情況下,府中奴才沖撞了貴人,尤其是像赤南侯府這樣當下炙手可熱的府邸,作為家主,第一反應不該是怒斥家奴一頓。
可陸太醫這話,說的實在不痛不癢,不斥責也就罷了,反倒像是忌憚害怕這兩個壯漢一般。
而這兩個壯漢,在陸太醫出來之后,既面無畏懼之色,更不轉身行禮,那樣子,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里。
這樣明顯,顧玉青自然知道,這兩個壯漢,根本就不是陸太醫家的下人,只怕屋里更有身份尊貴者,而這兩個壯漢,是那身份尊貴者的人,陸太醫惹不起主子,也惹不起人家的下人。
如是思忖,顧玉青鐵青的面上越發凝聚著慍怒,“我只問陸太醫,今日之事,你要如何處決來給我一個答復!我不想同你廢話!”
陸太醫心頭萬馬奔騰!
惹上誰不好,怎么偏偏就惹了赤南侯府這兩個祖宗!
眼睛四下一掃,眼見并無那匹常跟在顧澤慕身邊的大狼,陸太醫微微松下一口氣。
在顧玉青和雅間里的人之間稍作權衡,陸太醫迅速做出決定,笑道:“他們沖撞了顧大小姐,自會受到懲罰,只是這里是八珍閣,到底人家開張做生意,忌諱這些,懲罰就不在這里了吧。”
顧玉青聽他這話,明顯就是在欺負人,心頭火氣頓時上躥,一步上前,也不顧什么所謂的男女大防,直抵陸太醫面前,陸太醫身子不算太高,顧玉青又是個高挑的,兩人幾近平時。
怒火凝聚眼底,宛若暗沉的陰云天幕,風雨雷電,肆虐洶涌,“陸太醫若是不敢,我替你管教!”
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是透著絕對的威嚴,甚至超過憤怒中的皇上。
“你養的狗對我弟弟不敬,你若不當著我的面給我一個過得去的說法,你覺得我能善罷甘休?陸太醫莫當我是三歲孩童!”
陸太醫頓時被這氣勢震得心頭一跳,冷汗又密一層。
顧澤慕滿眼崇拜看著他姐姐,親娘咧,我姐姐這…霸氣側漏啊!威武!
“姐姐,我剛回府邸就讓人家家里的下人給這樣欺辱,我以后在京都,怕是都抬不起頭了!”顧澤慕火上澆油說道:“今兒太后娘娘還說,我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告訴她,也不知道,這個委屈她老人家管不管。”
“縱容惡奴欺負尚未成年的赤南侯府嫡子,這個罪名,姐姐,夠不夠誅九族呀?”
顧澤慕一臉懵懂又委屈。
“這個罪名是不夠誅九族,可多年前,陸太醫在宮中為一位頗得陛下恩寵的妃嬪安胎,卻錯手將落胎藥當做安胎藥給那妃嬪喝下…惡意傷及皇嗣,這就不止是要誅九族了!”
陸太醫頓時渾身一震,滿目驚駭看向顧玉青。
畏懼驚慌之下,不由連連后退幾步。
好在顧玉青這話,說的聲音極輕,除了跟前幾個人,那些坐在雅間里的,是一個字也聽不到。
竭力壓著狂跳不止的心,陸太醫看向顧玉青,“你如何知道?”
顧玉青嗤的一笑,“我不僅知道這個,我還知道,陸太醫家中新納的小妾給主母敬茶時,“不小心”在茶水中參了巴豆粉,惹得您的嫡妻難受了整整一天,而這小妾,卻是沒有受到半點懲治。”
不僅知道宮中之事,我連你府中的密事,一樣知道!
眉毛微挑,顧玉青逼視陸太醫。
她既是知道,這兩個壯漢不是陸太醫的人,陸太醫要裝模作樣妄圖糊弄他們姐弟,那她就讓他知道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好糊弄的。
至于陸太醫的那些密事,自然是上一世她幫著蕭鐸做事的時候,暗中調查來的。
上一世的現在,蕭鐸還和蕭祎在酣斗呢!
陸太醫被顧玉青的話嚇的幾近魂飛魄散,“你監視我?”連聲音都變的顫抖不已。
顧玉青看著陸太醫一張土灰如死人的臉,不由疑惑,就算她說出陸太醫的這些把柄,可他堂堂太醫,又頗得皇上恩寵,一貫是個心思通透的,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是什么,怎么就嚇成這樣呢!
除非,他害怕的,是她真的派人監視了他,并且掌握了他更不能見人的秘密。
想到方才弟弟在馬車里的反應,顧玉青目光越過陸太醫的肩頭,似有若無朝他背后略略打開一條胳膊粗細的縫隙的大門瞧去。
雅間里,陸太醫到底在與何人說話!
疑惑一生,為不打草驚蛇,心思飛閃而過,顧玉青嗤的冷笑,鄙夷而又不屑道:“陸太醫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監視你?我為何要監視你,難道我要偷學你的醫術不成!就算偷學醫術,我也該監視王太醫,而非你啊!”
陸太醫眼見顧玉青所言并非虛假,登時緊懸的心一松,卻是轉而又一陣青一陣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