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青此言,于蕭煜,著實意外,不禁疑惑,“可顧玉禾,與成側妃,容貌上,卻是十之的相像!”
顧玉青搖頭,“容貌再像,也抵不過那梅花狀的胎記。”
蕭煜怔怔,一時間,腦中竟是一片空白。
顧玉青卻是思緒回到上一世,上一世,顧玉禾一杯鶴頂紅灌倒她的喉中,與蕭鐸開啟并肩人生,可他們,卻是親生兄妹…
嘴角不禁微揚,顧玉青只覺心頭帶了些許讓人作嘔的快意。
待到二人皆回過神兒,才將心思偏轉,落到蕭恪身上。
“蕭恪既非父皇親生,又非被端王掉包之人,那蕭恪,到底是怎么進的宮,何時進的宮,誰讓他進的宮,在蕭恪之前的那孩子又去了哪里?賢妃抱養蕭恪,就算嬰兒的面容模糊不辨,可孩子眼底少了一顆痣,卻是怎么也沒有發現呢?”
震駭之下,蕭煜滿目疑惑,將心頭這些疑慮,悉數吐出。
顧玉青卻是神思飛蕩,不自覺,心頭千回百轉,想到“天機”神玉之言,想到她在豐臺祖屋時它給她下發的那個任務,想到前幾日它突然蹦跶出來說的那句話“見到弟弟感覺如何?”
神玉乃上古神物,通曉古今將來,它所言,必定無誤。
按著它的話音兒,蕭恪根本就不是她的弟弟。
順著思緒,蕭恪與她,每每接觸,彼此間那份說不清道不明卻是讓人安心踏實的情愫,徐徐縈繞而上,顧玉青猛地就想起她重生以來不斷做的那個夢。
夢里,有兩個小胖墩兒,光著屁溜,手牽手邁著短腿兒朝她跑,問她要桂花糖,喊她姐姐。
從前,她甚少疑惑,為何會有兩個小孩,她分明只有一個弟弟。
可現在…那接生嬤嬤的一番話,卻讓她不禁去回想那個夢,那個她重生以來,第一次做的夢。
夢里有母親,有外祖一家。
母親與小舅母相對而坐,彼此含笑,望著不遠處的兩個孩子,那兩個孩子,正是她之后每每做夢,夢中出現的孩子。
思緒及此,顧玉青不禁心頭悸動。
倘若蕭恪就是她夢里的孩子,那他的真實身份,該是她的小表弟,她外祖家唯一僅存的血脈,小舅與小舅媽的那個當年不足滿月的孩子!
母親生下弟弟與外祖一家橫遭慘禍,雖不是同一日,卻是相隔不算甚遠。
弟弟與表弟,本就是同年不同月的同齡人。
…嫡親的弟弟也好,外祖家的表弟也罷,皆是讓顧玉青能心神一震的親人。
呼吸不禁緊蹙,幾個重重的喘息,顧玉青沒有回答蕭煜的問題,卻是對他道:“你為何…為何突然開始調查蕭恪?”
或許,蕭煜是掌握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能將那些事情與自己的思緒結合在一起,她才能更準確的判斷,蕭恪,到底是不是她兩個弟弟中的一個。
得顧玉青如是問,蕭煜抿唇,目光忽的變得有些閃爍,終還是吸了一口氣,道:“你與他,素無往來,可每每你有難,但凡他在,必要護你。那次端王作亂,端王欲要那你做盾牌來威脅顧侯爺,他幾乎是與我同時拔劍,擋在你與端王之間。”
“沉香閣一事,我與他,并未提前彼此照應,他卻是篤定的信我,會幫他圓謊,思來想去,我和他之間,唯一的紐帶聯系,應該就是你。”
“再后來,除掉蕭鐸那次,我倒是提前找了他,得知我需要他的配合,他卻不問是否危險,卻只問,是否與你有關,我說有,他就二話不說,點頭答應。”
“還有…”說著話,仿佛周圍的空氣太過稀薄,蕭煜有些喘不過氣來,大口吸了兩三下,才又道:“那次你被蕭靜毓綁架至湖心小島的密室中,我抱了你從密室出來,我在宮中的探子回稟,從頭到尾,他都一路尾隨。”
“就連你后來進了我母妃的寢宮,他都尚未離開,只等你從寢宮出來,他又一路跟著你出了宮,才轉身走了。”
一口重重的氣息舒出,蕭煜道:“這其中種種,蕭恪都做的極其的小心翼翼,可旁人察覺不到,因著與你有關,我確實捕捉到了蛛絲馬跡。所以就派人去查了。”
蕭煜說的這些,有些顧玉青已經知道,有些確實初聞,但自己知道是一種心情,聽旁人說起,卻又是另一種情緒縈繞而上。
鼻根處一陣發熱的酸脹,顧玉青只覺眼底像是被人用熱檸檬中澆灌了一樣,澀的她只想落淚。
心頭狠狠一抽,隨著蕭煜的一言一語,死死揪起。
蕭恪…那個活在透明世界里的皇子…原來…一直在這樣默默地陪在她左右。
蕭煜每說一句話,顧玉青腦中就要跟著浮現一個場景。
腦海中,蕭恪孤絕凄涼的背影是那樣單薄,可他每每看她的眼神,卻又是那樣的…溫情綿綿。
似乎有幾次,蕭恪與她并肩獨處,總是欲言又止。
他想說什么呢?他是知道什么嗎?
蕭煜語畢,語氣略頓,牽了顧玉青的手放置掌心,“阿青,原本我以為,從這接生嬤嬤的話里,就能肯定蕭恪的身份,可現如今…你也不要太失望,我們再繼續努力。”
一串熱淚順著眼角滾滾落下,顧玉青搖頭,“我想見蕭恪。”
眼見顧玉青哭,蕭煜頓時有些心神大亂,忙抬手替她擦去眼角面上淚痕,“不哭不哭,相見蕭恪,我們就見,你說,在哪見,在赤南侯府還是在宮里,亦或在別的什么地方,你說我,我現在就去安排。”
語氣溫柔似水,如同在哄幾歲的小孩。
顧玉青聽著,不禁心緒略略平復,“就在赤南侯府吧,今夜,今天晚飯時分,可以嗎?”
蕭煜當即點頭,“自然可以!那…不哭了,好嗎?”說的小心翼翼,略帶幾分央求。
顧玉青才要收住的熱淚,因著這份柔情,卻愈發洶涌。
眼淚不止,心頭卻是暗暗生惱,素日并不如此,怎么在蕭煜面前,竟成了個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