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如意不知顧玉青心思,只當她是被那些歹人擾的心頭發沉,細言安慰道:“小姐,有明路親自帶隊,四殿下又要親自過來,一定無事的,四殿下的身手奴婢可是見過,當真高絕。”
不安慰還好,一安慰,顧玉青心頭就更沉了。
萬一不及那些人動手,蕭煜就趕來,她豈不是更沒有被綁架走的機會了?
思緒及此,顧玉青覺得自己簡直有病。
居然盼著被人綁架!
不對,應該說,是“天機”有病,這給她下發的是什么任務!
揉著眉心,顧玉青深吸一口氣,對吉祥如意說道:“這次的事…”顧玉青簡直難以開口,難道要她說,一會歹人來襲,你們千萬把明路擋住別讓他認真動手?
若真的這樣說了,只怕吉祥如意該懷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家小姐了!
語氣略頓,又吸一口氣,顧玉青艱難開口,“這次…一會晚上若是動氣手來,你們莫要只顧著我,一定當心自己…”
一聽小姐如是說,吉祥如意立刻拒絕,“那怎么行!小姐放心,一會奴婢們就在小姐左右,至于外圍,交給明路他們就行,況且,奴婢覺得,依照四殿下對小姐的關心,興許還未動手,四殿下就來了。”
顧玉青登時嘴角一顫…“來這么早!”
吉祥如意雙雙滿眼蓄上狐疑,小姐這話…什么意思…
顧玉青忙改口,“那樣最好。”
繞來繞去,也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出去,有生以來,顧玉青第一次發現自己嘴拙腦笨,竟是毫無頭緒。
既是說不出來,干脆將其暫時拋擲一旁,另吩咐道:“去讓院子里做事的人都歇了吧,誰知道那些人何時動手,免得傷及無辜。”
如意得令而去,顧玉青繼續扶額惆悵。
她在這里惆悵,而在祖宅暗處一隅,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正抱拳立在一個老者面前,恭敬說道:“大人,奴才一路隨著如意進城,果然如大人所料,她正是去了四皇子殿下府邸。”
老者聞言,鼻中一聲冷哼,就是這一聲哼,都帶著濃濃的恨意。
“四皇子隨她一同來這里了?”老者開口,話語間帶了鄙夷和不屑。
下屬搖頭,“沒有,只如意一人返回。”
聞言,老者頓時蹙眉,面上浮現詫異,“你可看真切了?四殿下沒有來祖宅?”
下屬篤定,“奴才一路尾隨如意,四殿下的確未來,只如意一人只身返回。”
老者得此話,頓時面色陰沉下來,眼中翻滾著如同刀鋒一般的光芒,月色下,踱步走動,腳下影子被拉長變短,變短又拉長,幾番回合,他終是頓足,眼中浮現騰騰殺氣與狠厲。
“若是四殿下帶人前來,你有幾分勝算?”
屬下聞言一思忖,恭敬說道:“奴才并未聽聞四殿下府中豢養有高手。”
言下之意,并不將這不學無術的四皇子放在心中。
“可他跟前的明路,身手不凡。”老者顯然沒有他這樣目空一切的心態,厲聲提醒。
提及明路,下屬面色微變,他曾經,可是明路的手下敗將…多年前的往事洶涌而上,屈辱縈繞心頭,他含恨說道:“奴才此次帶了將近一百人,皆是高手,另外,二殿下又特特將他府中死士派來十名,縱是明路能干,只怕也分身乏力。”
聽他如是說,老者才面色稍霽,月色下,他原本鐵青的面上漸漸有血色充盈。
此時天色已經大黑,舉頭望月,將近十五,月圓如輪,周遭星子寥落,卻是熠熠生輝。
雖非月黑風高,卻也是個行事的好日子。
出門前,他特意請金鳳道長算過,的確是個吉日。
未免夜長夢多,略一凝神,吸一口氣,老者中氣十足說道:“動手!”話出喉嚨,帶著來自胸腔的恨意,眼角略略下垂的眼皮跳動幾下,細眼微瞇,迸出兇光。
下屬得令,轉身而去。
院中下人各自收攏了手中活計,相繼回屋,勞碌喧鬧了一天的祖宅大院,終是安靜下來,偶爾的幾聲狗吠,更是襯托著這鄉村農莊的靜謐。
墻角一排梧桐樹下,黑衣人跳墻而入。
一直窩在顧玉青所在正屋房頂的明路頓時眼皮一跳,心頭不禁一縮!
這也太夸張了吧,墻角處的黑衣人就像是煮餃子一般,撲通一個撲通一個,幾乎是絡繹不絕的跳入院中,他眼前,密密麻麻黑漆漆一片,人頭攢動,猶如一層螞蟻,看的明路頭皮一麻。
略略側臉,“呸”的一口,將叼在嘴里的秸稈吐出,明路抬手一擺,嘿嘿冷笑一聲,低聲說道:“放箭!”
分明剛剛還是他一人孤身坐在屋頂看月亮,話音落下,頓時身側齊刷刷出現十個手握強弩的弓箭手,整裝待發,左右各五個,半蹲在屋頂。
手臂用力,打弓拉滿,呼的一松手,幾乎是同一時間,齊刷刷十根帶著銀頭的箭羽如閃電般朝地上黑衣人飛去,月色清輝,更是給這箭羽鍍了一層寒光,讓人看了不由心驚膽戰。
飛箭從天而降,走在前端的黑衣人頓時倒地,幾乎連一聲驚叫都沒有發出,人人皆是喉嚨處被利箭刺穿,血流一地。
他們沒有發出驚呼,可身后人卻是不禁頭皮一麻,四肢百骸,舉目望向屋頂的同時,嗓間一聲驚叫,雖低沉,可到底慌張的嗓音渲染了整個人群。
只是不及這份慌張在人群中彌漫散開,緊接著,箭羽便刷刷而至,直撲過來。
頓時,刀劍揮舞,與飛來箭羽相撞,靜謐的院中想起噼噼啪啪的聲音。
顧玉青臨窗而坐,聞言心頭一緊,頓時轉頭,隔著玻璃朝外看去,一眼看到院中景象,饒是心頭已經有了隱約猜測,還是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伸手捂嘴。
不過是才剛剛聽到聲音,院中便橫七豎八一地尸體。
除卻尸體,院中正被如雨飛箭逼得不能前進一寸的黑衣人,竟然密密麻麻一片,根本數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