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一則顧及雪若的名聲,二則想著,雪若到底是臣妾的侄女,她受辱臣妾也跟著顏面無光,三則,舌頭無骨卻是利刃,百姓無知,若鎮國公府當真散播了那流言出去,這天下百姓可怎么議論皇上。”
“無奈,只好應允鎮國公府的要求。”
皇上氣的一雙拳頭捏的咯吱作響,渾身散發著孤狼入侵一般的煞氣,“雪若與端王府那邊議親的事,鎮國公府可是知道?”
慧貴妃點頭,“自然知道。所以臣妾才覺得宋浙膽大,莫說端王妃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單單端王爺的身份,您的嫡親胞弟,就憑這一身份,他們也不該打雪若的注意啊。”
梨花帶雨間,慧貴妃真真假假的說著,皇上聽后,心中的憤怒自不必多言。
恨不得立時就將鎮國公抽筋扒皮挫骨揚灰。
枉這些年自己對他的百般信任,他竟就這般糟踐!
這不是欺君罔上蔑視君威無視皇恩又是什么,皇上素來最重君恩顏面,豈能忍下。
當即,便下令,查封鎮國公府,家中主人一應打入天牢,府中下人,男的發配邊疆,女的充入掖庭為奴。
禁軍沖入鎮國公府的時候,宋浙正拉著一個婢女的手百般揉搓,一口一個心肝寶貝的叫著,因為身體有傷不能行事,便讓那婢女用手為他泄欲。
禁軍一腳踹開房門,那婢女大驚之下,正握著某處的手不禁用力,只聽得“咔”的一聲,緊接著,宋浙便不顧渾身傷痛,發出撕天慘叫,身子弓成蝦米,雙手捂住褲襠,面上表情猙獰痛苦,嘴里大呼,“斷了,斷了!”
一眼撞上此景的禁軍,頓時嘴角打顫。
而另一側,老夫人原本正親自指揮著丫鬟為董雪若布置新房,忽的有禁軍闖進,得知來意,立時便一口氣提不上來,眼前一黑,栽了過去。
至于陳氏,禁軍一腳蹬開她的房門時,她已經手腳潰爛嘴上長瘡,死透在床上,夏日炎熱,她的身體散發著陣陣惡臭,引得蒼蠅蚊子不斷來襲。
禁軍不禁疑惑,陳氏好歹也是宋浙的妾室,怎么她分明已經死了數日,可院落大門依然緊鎖!
赫赫百年榮耀萬千富貴潑天的鎮國公府,傾塌下來,也不過只用了幾個時辰而已。
命令執行完畢,禁軍統領到御書房像皇上稟報:“…臣去的時候,不見宋浙幼子以及其夫人董氏,想來是在永寧侯府。”
董雪儀也就罷了,可宋浙的兒子…所謂斬草不除根,后患無窮,皇上略一沉思,便吩咐道:“董氏就算了,只宋浙的兒子,一起關進天牢。”
禁軍統領領命而出,不過數盞茶的功夫便又折返回來,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張字跡狂悖的宣紙,紙上蓋著一大一小兩個血紅的手印。
將宣紙遞與皇上,禁軍統領說道:“臣去的時候,董氏把這個給了臣,說是世上再無宋庭,只有董庭。”
皇上看著手中的和離書,字跡是宋浙的無誤,和離書上,宋浙親筆寫了董雪儀無德無能,嫉妒成性,不配人婦,更心腸惡毒,唆使四皇子對他施暴云云,總之一句話,他要和離。
皇上瞧著這封和離書,嘴角冷笑,眼底陰鷙的怒意愈發濃厚,如同化不開的墨。
一面要娶永寧侯府的三小姐進府做平妻,一面又要與永寧侯府的大小姐和離…這不是存心欺人,又是什么!
“既是只有董庭,便罷了!”皇上手一揮,示意進軍統領下去。
董家上下怕是已經恨毒了宋家,又怎么會讓庭哥兒日后給宋浙行報仇之事呢,只怕提都不會再在他面前提起這個人來。
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仰身靠枕椅背上,合眼閉目,皇上只覺得心神俱疲。
雷厲風行后,此刻皇上心中余下的,只有無邊無際的恐慌。
連鎮國公都不足為信,這朝中,他還能對誰毫無防備的信任呢!還好,還有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端王爺!
上位者注定都是孤家寡人,可他,似乎也太孤單了些,想著這些,皇上不禁想起蕭煜的頑皮和淘氣,嘴角才漾出一個略帶溫度的笑容來,儼然一個慈父。
被他惦記的蕭煜,此刻正在自己府邸的花架下品茶搖扇,悠閑的仿佛世外之人。
而他一側,立著的探子細細向他回稟宮中發生的事情,蕭煜聽著,搖扇子的手愈發輕盈。
這件事也算是圓滿解決,從頭到尾,宋浙玷污董雪若這件事,都被起到好處的隱藏起來。
待探子說完,蕭煜將手中山水潑墨畫的紙扇唰的一合,信手擱置一旁的石桌之上,另捏起桌上一封已經被開了蠟封的密信,澄澈如碧的眼底漾上張揚的笑意。
這封信,便是鎮國公發給蕭祎的投誠信,只不過,三兩日前,被他恰好劫了。
蕭煜在想,若是等到鎮國公被問斬的那一日,再將此信送到蕭祎手上,他會不會被氣的直接駕鶴歸西了呢!
只要一想到蕭祎那張陰翳的臉因為懊悔而氣的抽筋,蕭煜面上的笑容便越發濃厚。
誰動了他的姑娘,他便讓誰痛不欲生!
“算時日,明路也該回來了。”蕭煜對探子說道。
探子立刻回稟,“快了,已經到真定了,今日晚間必能回來。”
蕭煜點頭不語,夏日的陽光似瓊漿,絢爛通透又濃稠醉人,花架上那一架的紫藤蘿在陽光下,開的格外喜人。
望著在風中婆娑的花朵,蕭煜沉若秋水的眼中閃過一絲光澤,“回來就好,正好,她的病也好了。”
被蕭煜時時惦記的顧玉青此時基本已無大礙,穿了鵝黃色的薄衫坐在自家廊下,雕花回廊琥珀色的木階上放著一個烏青托盤,盤中裝著各色果子,鮮翠欲滴。
有陽光透過密葉,斑斑駁駁灑在她的身上,她一個明媚抬眸,令陽光乍然失色。
吉祥坐在顧玉青身側,聲音不高不低,細細將鎮國公府傾塌一事的傳聞告知顧玉青知道。
言畢,顧玉青蹙眉良久,幽幽一嘆。
她與董宋兩家,前世今生都沒有太多交集,聞言也不過是抱著旁觀者的心態唏噓感慨一番罷了。
忽的像是什么一樣,顧玉青卷翹的睫毛一顫,轉臉去看吉祥,“董家出了這樣的事,董家二小姐可曾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