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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7章 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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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慘白慘白的太陽,從西方徐徐落下。

  又是一個夜幕降臨。

  似尸似鬼,又似眾生腐肉的東西,如同蟑螂一樣,從四面八方出現,朝著殘破的古城涌聚而來。

  這座本應宏偉壯麗的城池,此時如同風雨中的小船一樣,飄忽不定。

  僅存的一座大陣默默的亮起,安靜的對抗著這無窮無盡的怪物。

  大陣之上已經千瘡百孔,無數生靈聚集在一起,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將大陣的缺口堵上。

  又是絕望的一夜。

  清晨,蒼白的朝陽升起,沒有任何朝氣。

  肆虐一夜的怪物,入潮水般退去。

  沉重的大車滿載著殘破的尸體,慢慢的駛出古城,將尸體丟進城池正前方的大坑里。

  黑色的火油被倒進坑里。

  滾滾的黑煙騰空,將這本就是灰色的世界,渲染的更加黑暗。

  被怪物殺死的尸體必須焚燒,否則便會發生尸變,變成怪物。

  陸云坐在城外的一塊大石頭上,他是從眼前的這座萬人坑里爬出來的…僅差了一點點,他就會被殺死。

  此時,他的目光呆滯,身上沒有任何生氣,就如同一座人形的雕塑一樣。

  周圍的人木然的從他的身邊走過,沒有人在意他的存在。

  在這方世界中…如同陸云這樣的行尸走肉,實在太多了。

  在這方陌生而未知的世界中,陸云一無所知,一無所有。

  甚至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這里。

  身體之中,空空蕩蕩的,除了一副千瘡百孔的血肉之軀外,便什么也沒有了。

  生死天書不知所蹤,輪回之力散去,文明之力同樣消散。

  此時的陸云,就是一個凡人…比凡人還不如的廢物。

  再有一次怪物攻城,陸云就會葬身怪物那充滿腐臭氣息的巨口之下。

  “神死了嗎?”

  陸云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他喃喃的說道。

  “神?神早就死了。”

  驀地,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陸云木然抬頭,就看到一抹靈動的身影,立在他的面前。

  這是一個身穿綠衣的少女,她立在陸云面前,讓陸云看到一抹久違的生氣。

  昨天,陸云從萬人坑里爬出來之后,就一直坐在這里,若非是有這個少女照顧,大約昨夜怪物攻城,陸云便已經被撕成碎片了。

  此時,陸云并未失去信心,也并未失去信念,哪怕是一無所有,作為一個千錘百煉,經歷無數磨難,走上一方世界巔峰的強者,他也不會就此消沉下去。

  哪怕是再絕望…陸云也依舊是陸云。

  他只是…被炸蒙了。

  神的自爆,將整個虛無神殿徹底摧毀…那方虛無之中,再無虛無神殿。

  陸云沒有被炸死,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而此時的陸云,腦袋瓜子一直在嗡嗡作響。他除了坐在這里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先前的自語聲,是他恢復思考能力,恢復語言能力之后的唯一表現。

  “哦。”

  陸云的腦袋還是有些不大清晰,他默默的點頭。

  “神是眾生的希望,所有人都在等待神復活,終結這絕望的世界。”

  綠衣少女看著陸云的表情,十分認真的說道:“但是神,應該是真的死了。”

  “死在了歲月中,所有人都將他遺忘…你為何還記得他?”

  “你不是也記得神嗎?”

  陸云訥訥的說道。

  少女搖了搖頭,她深深的望了陸云一眼,然后轉身離去了。

  鳶一是鏡州城的守護神,鏡州城還存在著,沒有被怪物覆滅,便是鳶一的存在。

  鳶一,也是鏡州城中,為數不多的修行者。

  她若在,鏡州城便在。

  她若走,鏡州城必破。

  “這是哪里?”

  忽的,陸云開口問道。

  “鏡州城。”

  鳶一停住腳步。

  陸云搖了搖頭,問道:“我說的,是這方世界。”

  陸云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只是在印證而已。

  “世界就是世界,還有能是哪里?”

  鳶一有些奇怪的答道。

  “唯一的世界嗎?”

  陸云點了點頭,“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鳶一皺了皺眉,她又走了回來。

  昨天,她親眼看到陸云從萬人坑里爬出來,所以才會對這個大難不死的少年格外上心。

  她并未看到陸云是從虛空里掉落下來的,只認為這是一個運氣比較好,僥幸活下來的幸運兒。

  鏡州城…哪怕是這一方區域萬里疆土之中,唯一的一座大城,人口幾百萬,鳶一是修行者,她也不可能記住這里所有人。

  更何況,這里絕大多數人,都死氣沉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能活一日是一日,她也沒有興趣與他人交流。

  所以,鳶一是鏡州城的守護神,但周圍的人,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你是修行者?”

  陸云看著她,慢慢的問道:“這里沒有大道,你修煉的什么?”

  “大道?”

  鳶一輕輕的吐了一口氣,道:“遙遠的名字啊。”

  “沒有大道,修煉的自然是自己了。”

  “哦。”

  陸云點了點頭。

  他嘗試著站起身來,但是失敗了,又坐了回去。

  “你的傷很重,但不像是被鬼尸所傷。”

  鳶一皺眉。

  鳶一守護鏡州城百年,這是她第一次與人這般交流。

  “尸鬼…就是昨夜攻城的那種僵尸嗎?”

  陸云點了點頭:“確實不是它們所傷。”

  “我說,我的傷是神留下的,你信嗎?”

  驀地,陸云燦爛一笑。

  鳶一怔怔的看著陸云,她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看到人笑了。

  似乎…從她出生到現在,百余年的歲月中,從不曾看到這個表情,出現在任何生靈的臉上。

  此時,眼下…這個看上去暮氣沉沉,站都站不起來,隨時都要死掉的少年…在笑?

  他為何要笑?

  僅僅是因為,他身上的傷是神留下的嗎?

  鳶一晃了晃腦袋,她的手一招,一道清風拖起陸云腦后那破爛的衣領,然后她邁步回城。

  陸云則是被風拖著,跟在鳶一的身后。

  “陣法要壞了,需要修繕。”

  路過護城的大陣的時候,陸云隨意瞟了一眼陣法,然后開口說道。

  “最后一位陣法師十年之前戰死,鏡州城里沒有陣法師了。”

  “就算有陣法師,也沒有多余的源石修復陣法了。”

  鳶一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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