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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教子不嚴

熊貓書庫    華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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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建恒帝的臉色黑沉,馮維佯裝不明般,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陛下——”

  建恒帝聞言嘴角下沉,努力抑制了心下的慍怒,隨即轉而平靜地對臉色略有幾分疲憊的蕭譯道:“這一來一回你也累了,回毓慶宮休息吧,好好陪陪顧氏。”

  蕭譯聞言恭敬地頷首,隨即拱手道:“是,孫兒告退。”

  當目送著蕭譯遠去,建恒帝負手而立,再一次轉回頭,淡淡地將目光定在那座宅院上,眸色漸漸的變冷,變涼。

  “馮維。”

  建恒帝冰冷的聲音陡然在耳畔落下,馮維當即身形一凜,極為小心翼翼道:“奴婢在。”

  “給朕將嚴惟章召進宮。”

  話音一落,建恒帝轉身離去,即便只是擦身,馮維也感受到了那一抹凜冽之意。

  “是,奴婢這就讓人去。”

  馮維方回應,建恒帝已然沉步走下石階,馮維轉身招了招手,一個小內侍連忙疾步跑了過來。

  “去宮外請嚴閣老進宮。”

  那小內侍聞言連忙點頭道:“是。”

  眼看著那小內侍拔腿跑遠了,馮維微微直了直身子,轉而偏頭看向那座小閣老的恢宏宅院,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幾乎讓人無從察覺。

  這廂傳召內侍到嚴府之時,嚴惟章身著家常的長衫,腿上蓋著毛毯,正難得悠閑地躺在鋪設軟墊的躺椅上假寐,枯皺的一雙手交握著搭在腹上,手中是一卷書,想來是看了一半,此刻翻開卷著,嚴惟章卻已是安逸地闔著眼,只能聽到一陣平緩的呼吸聲。

  當管家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般場面,因而其也悄悄地走過去,恭敬地彎下腰在嚴惟章的耳邊輕輕喚道。

  “老爺,老爺——”

  嚴惟章終于動了動,勉強抬了抬眼皮,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許久才將一雙眸子全然睜開,尚有些迷茫地朝管家看了一眼,隨即又懶懶閉上眼道:“怎么了。”

  “回老爺的話,宮里來人了,傳話來,說陛下召您去乾和宮。”

  嚴惟章淡淡“唔——”了一聲,儼然又要睡著般,但也不過一刻,嚴惟章的眼眸猛地又睜開,隨即看向管家道:“你說陛下召我進宮?”

  管家方見此連忙恭敬地說了個是,嚴惟章當即便要站起來,管家連忙上前伸手去扶,嚴惟章這才緩慢地借著力站起身。

  還未等站直,嚴惟章便連連擺手催促道:“快,快去將我的朝服取來。”

  管家應了聲,連忙服侍著嚴惟章快速換上了朝服,嚴惟章當即扶著管家的手走了出去,一看等候在外的是一個眼生的內侍,便走上前去。

  那內侍見嚴惟章走了出來,上前拱手恭敬的笑道:“閣老。”

  嚴惟章隨即點頭問道:“這位公公,不知陛下召見,所為何事?”

  那內侍聞言微微一愣,隨即略有幾分尷尬道:“不瞞閣老您,奴婢只聽聞陛下吩咐人來府中傳口信,但的確不知陛下召見各位是為何事。”

  嚴惟章聞言微微一頓,隨即便見那內侍笑著道:“閣老,您請吧。”

  嚴惟章微微頷首,隨即緩緩朝外走去,不知為何,此刻的他總覺得有些不對。

  當嚴惟章隨著趕到乾和宮已是氣喘吁吁,此刻他站在殿下,才稍稍頓了下腳步,隨即整了整衣冠,勉強平息了喘息。

  待來到了殿內,嚴惟章一走進東暖閣,便發覺屋內的氣氛有些異樣,宮人們皆雙手搭于身前,低眉斂目地侍立兩旁。

  而建恒帝正背身站在書架前,從旁伺候的馮維見嚴惟章走了進來,微微一頷首,便轉而對建恒帝恭敬道:“陛下,嚴閣老來了。”

  話音方落,嚴惟章便上前恭敬地行禮道:“微臣叩見陛下。”

  建恒帝將手中拿起的那卷書合上放回書架之上,隨即轉身看向嚴惟章道:“來了。”

  說著,建恒帝示意一旁的內侍道:“賜座。”

  “謝陛下。”

  眼看著小內侍端了圓凳請他入座,嚴惟章一顆不安的心才勉強定了幾分。

  此刻建恒帝已然走向書案后落座,君臣閑話般端起茶盞,拂了拂茶沫,遞到嘴邊時手中頓了頓,抬眸掃了眼座下恭敬的嚴惟章,這才啜飲了一口茶。

  “嚴愛卿如何走了這一身汗,去送一方熱帕來。”

  聽得皇帝問話,嚴惟章抬了抬頭,隨即恭敬答話道:“陛下召見,臣不敢延誤,因而一路趕著過來的。”

  建恒帝聞言了然般點了點頭,此刻便有內侍奉上一方絞好的熱帕遞到嚴惟章面前。

  嚴惟章連忙接過謝恩,將手探到額角邊擦了擦汗。

  “愛卿今日進宮,乘的是幾抬的官轎。”

  陡然聽到問話,嚴惟章一時未摸透建恒帝的意圖,因而神情越發謙恭,回的也越發小心翼翼。

  “回陛下,微臣乘的乃是四人抬的官轎。”

  建恒帝聞言淡淡地“嗯”了一聲,隨即語氣尋常道:“朕聽聞,嚴厚昭在京城出入尚乘的是十人一抬的官轎,你這做老子的,怎么反倒不如自己的兒子,倒是太過節儉了。”

  原本正要將手中的熱帕遞回到托盤中的嚴惟章陡然聽得皇帝的話,臉色頓時一變,手中顫抖間險些未將帕子掉到地上。

  在大興律中,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員在京只能乘四人一抬的官轎,出了京方是八人一抬。

  而十人一抬的官轎,只有皇親國戚能乘。

  這個嚴厚昭,是想要要了他這個做老子的命!

  嚴惟章來不及再想,當即腿一軟跪了下去,語中顫抖道:“陛下——”

  未等嚴惟章將話說完,皇帝淡然一抬眸,看似平靜,卻是看的嚴惟章將話一時吞了下去。

  “今日春光甚好,朕便登上城樓觀了一觀這京陵之景,未想到這些年來,京陵城的變化倒是極大,比從前更繁華了些,朕見有些宅院倒是修的恢宏氣派,堪比咱們皇家在南京的行宮,朕不過隨口一問——”

  說到這里建恒帝微微頓下,轉而看向跪在那兒顫顫巍巍的嚴惟章,唇角勾起了幾分耐人尋味。

  “未想到,原來那竟是嚴厚召的宅院,怎么?嚴厚昭未將你接去享福。”

  嚴惟章聽到此話,猶如五雷轟頂,腦子里頓時懵然,身子是止不住地顫抖,只能兩手緊攥,慌亂的伏地道:“陛下,微臣教子不嚴,微臣有罪——”

  這一刻建恒帝沒有出聲,嚴惟章伏地顫抖著不敢抬頭,幾乎卑微到墜入塵埃,感受到屋內詭異的平靜,額角的冷汗幾乎是一顆一顆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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