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陽還未升起,外面略顯昏暗,可看蘇重山的樣子,似乎已經在那里站了許久。
盡管他包裹的很嚴實,但牧易仍舊從他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極度的疲憊。
在他的身邊,蘇鈞,蘇錦倫盡皆相陪,最后面還有兩個下人,正是牧易曾經見過的那兩位,一弓一刀,只是此刻他們的腳邊則放著兩個大箱子。
外面雖然冷,但五人卻無一人發話,甚至連動靜都沒鬧出多少。
從這里到蘇家,至少也要六七里地,就算坐馬車坐到山下,可在大雪中爬山,又是黑夜,至少也得一個多時辰,也就是說,蘇重山一行人當真是夜行而來。
“蘇老?怎敢如此。”說實話,在看到蘇重山以后,牧易心中真的震驚了,之前他醒來就隱隱感覺到外面有人,原本他以為是蘇重山派人來了,畢竟昨晚鬧出那般大的動靜,他又不辭而別,如果蘇重山不派人來才怪呢。
甚至想起昨晚未能告訴對方一聲,牧易還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可他怎么都沒有想到,外面的人會是蘇重山,甚至不但蘇重山來了,就連蘇鈞跟蘇錦倫也陪同在側,這等于是蘇家老中青三代,所有男丁,盡皆來此,如此禮遇,如此鄭重,連牧易都嚇了一跳。
牧易說著話,就幾步來到蘇重山面前,雖然他現在名義上是蘇家的供奉,但基本說起來,兩者是平等的,蘇家供奉他,他為蘇家出力,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但蘇重山一把年紀,卻親自上山,別的不提,光這份心意就足以讓牧易感動。
“道長沒事吧?”蘇重山咧嘴一笑,有些吃力的說道,甚至因為開口,身子也微微一晃。
“沒事,倒是讓蘇老掛念了。”牧易說著就拍出一張驅邪符,然后白光落在蘇重山的身上。
頓時,就看到蘇重山露出一臉享受的神情,原本凍得青紫的臉也逐漸恢復紅潤,就連他那疲憊的精神也一掃而去,顯得精神抖擻。
可以說,驅邪符絕對大材小用了,但牧易卻不在乎,只要他愿意,要多少有多少,但蘇重山的這份禮遇,卻是難得的。
雖然他明知道蘇重山如此待他更多的是為了蘇家,為了他的價值,但一直以來,都只有老道對他好,現在多了一個奴兒,但是蘇重山的表現還是讓他心底感到一絲暖意。
君以誠待我,我必不相負。
雖然蘇重山不是君,他也不是士,但不妨礙他此刻生出了這般感覺。
而牧易就是這樣一個人,別人對他三分好,他會回報對方一片誠。
與蘇重山星夜上山相比,一張驅邪符,不過廢紙。
“神乎其神,果真是神乎其神。”蘇重山感受著身體的變化,滿臉激動的看著牧易,有時候看到的,遠不如親身感受更清楚。
牧易微微一笑,驅邪符能有這種效果他并不意外,要知道,驅邪符能驅的并不僅僅是陰氣鬼物,就連瘟疫,病痛也在其中。
在某種程度上,驅邪符又可以稱之為包治百病符,許多人上山進廟求的就是這種符,只不過多數都不管用罷了。
包治百病都可以,更何況是蘇重山只是身體跟精神上的疲憊,自然是符到見效,立即生龍活虎,充滿力氣。
牧易看了一眼露出羨慕的蘇鈞跟蘇錦倫,倒也沒有吝嗇,直接又拍出兩張驅邪符,反正他這里正常情況都常備十來張,更何況昨天大戰前,他又畫了一些。
蘇鈞跟蘇錦倫顯然沒有想到這種好事會落到自己身上,畢竟在他們眼中,這種東西肯定是無比珍貴的,相比蘇重山,他們都還年輕,這點寒冷也能禁受,所以當他們看到牧易對蘇重山使用的時候,也只是羨慕,壓根就沒想過自己。
卻不料,牧易干脆話都不說,就對著他們使用,在狂喜的同時,也感到有些肉疼,如果這驅邪符不使用,直接留給他們該多好?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生病,或者其他意外。
而現在,卻為了讓他們驅寒,就白白浪費了兩張,說不心疼,那是假的。
不過身體上的那種舒爽,還是讓他們情不自禁的起來。
這個時候,牧易又看向那兩位下人。
兩人頓時嚇了一跳,更是連連喊道:“道長千萬不要如此,我等下人,受之不起,而且區區寒冷對我等練武之人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對,還是不勞道長破費了,他們兩個都是跟了我十幾年的老人了,等回去我自有安排。”蘇重山這時也連忙說道。
他倒是不至于像蘇錦倫那樣感到心疼,但也知道好東西要用在恰到好處,而且不管為人處世,還是供奉之道,都要講究適可而止。
牧易點點頭,表示順從,實際上,他剛剛也只是謙虛一下,倒也不是不舍得,而是不想給人一種他的符箓是大白菜的感覺,物以稀為貴,若滿地都是,那就真成大白菜了,別人也不會覺得珍貴,更不會放在心上。
隨后,牧易將蘇重山一行邀入山神廟中,在上次修繕的時候,除了牧易居住的那間房外,另外一間耳朵房也被整理出來,作為平日蘇錦倫上山落腳之處。
兩名下人跟蘇鈞,蘇錦倫都留在大殿中,唯有蘇重山跟牧易進屋。
兩人在屋里低聲密語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然后才看到蘇重山滿臉笑容的走出來,看他此刻的表情,就知道他對跟牧易一敘感到非常滿意。
而無論是蘇鈞還是蘇錦倫,都沒有問兩人談了什么,將斗篷重新披在身上,蘇重山被幾人擁簇著下山,誰也不知道,在伏牛山,在這個小屋里,牧易跟蘇重山這一番密謀代表著什么,或許直到很多年以后,結果才會真正顯露出來。
牧易站在門口,一直看著蘇重山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腳,此刻天際已經有一輪紅日躍出云海,一掃昨日陰霾。
然后牧易看了一眼殿中那兩個大木頭箱子,并未上前打開,而是轉身來到到后面的竹林。
相比而言,念奴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無疑更高,也是他現在唯一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