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繚繚眼里,拋去之前對蕭珩的種種猜測之外,眼下的他就是閑得沒事兒干。
經過這么多天的適應調整,她已經完全能夠游刃有余地面對他各種借口的接近。
“三人行”走了半座山,野獸沒獵幾只,天南海北地話倒是瞎扯了一籮筐。
當然,基本上都是戚子煜在陪著蕭珩說。
燕棠面對馮升靜默了有一瞬,居然掉頭又回了大殿。
馮升看不出來他什么意思,等了會兒不見人影,便只得先回到圍場稟報戚子煜。
戚子煜有些不理解:“不是說他為了得手現在裝的變了個人似的?怎么會沒有反應?”
馮升道:“那是在姑娘面前變了個人,對咱們這些人,他該怎么著還是怎么著!”
戚子煜臉色不善。
燕棠打戚繚繚的主意,他還可以跟他明里暗里或軟或硬地過招。
可蕭珩是皇子,他要接近戚繚繚,礙著他那個爹,他卻是沒法兒強硬阻止的。
但他明顯看起來也是盯上了戚繚繚,他卻又不能不阻止!宗室規矩可比外頭嚴格多了,這個坑是萬萬不能跳的!
于是原本還想著他得罪不起的人,燕棠肯定得罪得起,讓他們倆先自個玩兒去,哪料燕棠居然不上當!
不但不上當,居然還連點反應都沒有,這哪里有什么想當戚家女婿的誠意?!
他拉下臉:“繼續把姑娘圍起來!”
戚繚繚發現了對面小樹林里一只極美麗的鹿,旋即瞄準它。
但可惜箭歪了,本來要射中心口的,結果射中了屁股。鹿嗖地一下帶著箭跑了。
“太可惜了!”她搖頭。
“你持弓姿勢有問題。”蕭珩揚唇,然后抬起自己手上的弓,支給她看。又問:“誰教的?”
戚繚繚道:“自學成材。”
蕭珩笑:“那很聰明。”
說完他噗地射出一箭,小樹林里立時傳來陣悉梭。侍衛跑過去,遠遠地喊道:“射中了!”
他便翻身下馬,往前方走過去。
戚繚繚從來沒見過他出手,也不知他武功深淺,平日里看他武槍弄棒,只當是些花拳繡腿。
如今親見他隔著十來丈遠居然射中了獵物,便也不由下馬小跑了過去。
便只見剛才被她射過尾部的鹿一箭穿喉,落點不偏不倚正中頸中央。
她不覺看了眼他。
他環胸道:“這鹿最多半歲。拖回去你拿去烤著吃,極鮮嫩的。”
戚子煜回到原地,一抬眼發現他們竟去了前面小樹林,不由拔腿到來。
但人沒到跟前,斜刺里卻陡然閃過來一騎,如龍卷風般搶先隔開了并排站著的蕭珩和戚繚繚!
馬背上的人神情端肅,正氣凜然,赫然是剛才收到消息后“置之未理”的燕棠!
“圣上有口諭,繚繚你快過來聽旨。”
戚子煜旋即在他這語氣下打了個哆嗦!
蕭珩則張口結舌抱著胳膊沖燕棠看過來。
戚繚繚懵然下馬。
馮升剛一離開她就猜準戚子煜有夭蛾子,但想過燕棠眼下正忙,哪有功夫理會他們?因此沒放在心上,打算溜個兩圈就直接跟前面程敏之他們會合之后開溜。
誰知道他老人家不但來了,居然還正兒八經過來傳旨…
“臣女接旨!”她當然跪下來。
燕棠下了馬,目光自微瞇著眼的蕭珩和咬著半邊牙的戚子煜臉上接連漫過,而后道:“皇上有很重要的密差交給咱們去辦,現在跟我走吧!”
戚繚繚聽完就樂了。
不管怎么說,能擺脫身后這倆,好事兒啊!
她隨即爬起來,凝重地對著后方:“既是如此,你們好好玩!”
說完一路小跑回到馬旁,上馬往原路走了。
戚子煜凝眉看著她如出了籠似的遠去,不由看向燕棠:“你又玩的什么花樣?皇上怎么會有旨意給我姑姑?”
燕棠目光深深落在蕭珩臉上:“當然是機密,怎么能告訴你。”
…戚繚繚在將近圍場門口時停下,等到燕棠上來,就遠遠沖他笑起來:“王爺膽子見長啊,居然都敢以權謀私了!就不怕皇上知道治你的罪?”
燕棠臉上并沒有什么笑容:“在你眼里我就隨時隨地會跟無關緊要的人爭風吃醋?”
戚繚繚攤手。
他沒吭聲,下了馬摸馬鬃。
戚繚繚略想了下,便也下了馬:“開個玩笑而已。”
燕棠扭頭望她:“那你說我說的對嗎?”
“什么?”
“‘無關緊要’的人。”
燕棠定定望過來,半垂的眼眸里看起來藏著隱隱潮涌,又如同燃燒著的火焰。
戚繚繚凝視他半晌,緩緩直起腰來:“當然。”
燕棠定立半刻,渾身漸漸松了。
他垂頭看了下腳尖,沖她笑了下,然后大掌溫柔包住她一只手:“進去吧。”
…燕棠房里。
魏真端來了晾到剛剛能入口的毛尖,以及又溫熱又好消化,看起來還又香又糯的點心。
戚繚繚抬眼一掃,拿了顆糖炒栗子剛剝開,除了外袍的燕棠就在對面坐下了。
戚繚繚望著他松得甚有分寸的襟口內,若隱若現的頸根:“王爺為什么說皇上有旨意給我?”
燕棠倒是也沒繞彎子:“皇上讓我去查查徐夫人和昭毅將軍于盛。”
他把情況在合適范圍內簡單說了幾句,然后道:“徐夫人那邊我覺得我去不合適,因為不是正式審訊,于是我剛才又請奏了皇上,讓你去。”
“讓我去?”
戚繚繚略覺意外。
“我想不出來我有能避開人家丈夫,堂而皇之去拜訪她的辦法。”燕棠說。
戚繚繚捏著栗子挑眉。
另兩位有嫌疑的她不想多說,徐夫人那邊她倒確實存有幾分好奇心,只不過礙于毫無仇怨,貿然打聽別人也不合適罷了。
“我沒有專門刑訊過別人,只會來猛的,要我去拐彎抹角地套話,就不怕我會壞事兒?”
“沒你想的那么復雜。”燕棠把幾顆剝了殼的栗子推到她面前,“如果她真是奸細,這次清查上,徐坤的軍務就有漏洞把柄給人抓了。
“但他確實沒有。
“所以主要是因為她去到徐家之前那段經歷太模糊讓人存疑。
“你去后,重點落在打探出她的原籍,能否查到有過她這么個人和家世就成了。剩下的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