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繚繚聞言眉頭微皺,然后道:“那還有個不如他高,身材粗壯些的,左耳下有兩道刀痕的漢子呢?”
“那個也是隨護,叫格恩。”劉忪道,“巴圖此次帶來了八名近身隨護,還有幾十名二等勇士。
“姑娘說的這二位,應是巴圖大人的親信,日常總見到他們跟他在一起。”
戚繚繚看著他沒說話。
隔了半晌她才又問道:“那眼下住在館內的還有些什么人?”
烏剌使臣團人數眾多,當然不會所有人都有資格住進會同館。能住進來的基本上都是不一般的人物。
劉忪略想,說道:“還有位叫做阿麗塔的女使。
“這位女使很漂亮,身邊四位婢女也很出眾,此外還有負責各方事務的人員,小的倒也記不得那么多…”
“女使?”戚繚繚抬眼。
“對,”劉忪點頭,“阿麗塔女使會講很流利的中原官話,今日酒宴上也陪同巴圖大人一起面見了王爺和司禮監的公公們。”
戚繚繚聽完,眼神就變得有些玩味起來。
前世里燕棠也曾來主持接風宴,但具體過程她并沒有聽他說起。
巴圖帶著女使來朝貢,且女使和婢女還個個都美艷,這要不是為著色誘大殷官員而來,她真甘愿把舌頭都給咬下來。
皇帝把燕棠給派來接風,自然是看中他作風嚴謹,不想在這事上出什么簍子。
但賀楚既然這么做了,巴圖他們又豈會善罷甘休?
想到這里她問道:“王爺在哪兒呢?”
…燕棠打發走陳典史,侍衛便說烏剌女使過來了。
他捏著劍穗站半晌,擺了擺手。
門外很快有隨風飄來的香氣,一個身段高挑的胡虜女子穿著外邦服飾出現在門口。
“阿麗塔奉巴圖大人的命令,前來與王爺商議要事。”
女子不止高挑,而且高鼻深眼,勾起的一方嘴角帶著兩分傲氣,透過開啟的門口,看向正好站在簾櫳下看向這邊的燕棠。
燕棠收回目光,緩步走到屏風前:“烏剌女使,有何要事?”
阿麗塔操著純熟的中原話說:“阿麗塔聽說王爺多喝了兩杯,因此特來給王爺醒醒酒。”
話沒說完,她身子已直了起來,一雙深目熱辣大膽地落在他臉上,水蛇般的身軀扭動著朝他靠近。
戚繚繚輕車熟路走在廡廊下。
蘇慎慈跟在身旁道:“雖然我也同意你的說法,那烏剌人是讓阿麗塔來色誘阿棠的。
“但是阿棠絕不是亂來的人,尤其是這種事上,他不可能會上那女人的當。”
戚繚繚剛才說他們想打燕棠的主意,對于燕棠的人品她還是有信心的。
他長這么大也就跟她關系稍近點,而且嚴格說起來,其實還并算不上什么過份的親近。
只不過是相對于他對別人而言,可能與她會隨和些。他怎么可能會傻到讓那女人著了道?
“他是不會亂來,可你別忘了,他來這里,乃是皇上欽點了他來的。”
戚繚繚并不曾放慢腳步。“你以為皇上是傻的嗎?賀楚野心勃勃,且貪得無厭,皇上怎會忍他?
“他不忍他,又豈會真為了給他面子而讓身邊堂堂禁衛軍副指揮使前來辦這接風宴?”
能治理好這么大座江山的人就沒有傻的,又不是有人拿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蘇慎慈微愣:“你是說,皇上是故意讓阿棠來引他們上鉤的?”
“也不能這么說。”戚繚繚笑,皇帝還不至于讓堂堂禁衛軍將軍來犧牲色相。
“只不過他們既然備了女色為餌,大殷當然也要給出幾分‘誠意’。
“要不然,你覺得燕棠又為什么要特地空出這半個時辰的時間在屋里歇著?”
烏剌鐵蹄再厲害,也撐不住只有那么大一點的國土,他們想滅大殷是癡心妄想。
但是戰爭能帶來財富,他們急需中原物資,那么即使不以滅國為目的,仗也還是會打起來。
而他們要想有勝算,自然會利用朝貢接近大殷官員。
只是她這位前“公公”,也不是什么好相與的腳色,賀楚想打他的臣子的主意,他有那么老實任他來?
這背后當然也有他的打算。
蘇慎慈雖不全懂,卻也悟得幾分,于是她立即道:“那我們要不要去幫阿棠?”
“不用。”
戚繚繚腳步未停,“這種事可不是咱們能插得上手的。”
她雖然盯上了這幫烏剌人,但不表示她想插手皇帝的決定。
燕棠要是連個胡虜女人都對付不了,這十幾年來又怎么做到潔身自愛的?
至少前世里他就沒落下什么瓜葛,自打接風宴結束,烏剌這伙人在京的后續活動,燕棠都沒再沾邊。
如果他們得了逞,燕棠豈有那么輕松摘得干凈?
…可見,前世里他們這步還是走穩了的。
“繚繚!繚繚!你怎么在這兒啊!你剛剛去哪兒了?怎么會有烏剌人跑來打聽你?”
這里正說著,跨出門檻的邢爍看到她們,就立刻迎了過來。隨后燕湳和程敏之也出來了。
“烏剌人打聽我?”
戚繚繚眉頭微動。
“對啊!”邢爍道,“就剛剛,他們打聽的那個緋衣緋裙,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一身得瑟勁兒,說的有模有樣,不是你還是誰?”
戚繚繚訥然。
見過她的烏剌人只有安達和格恩了,這倆家伙——啊不,安達那家伙居然沒死心,還來打聽她?
這是跟她擰上了?
還打算跟她不死不休怎地?
既是這樣…
她抱著胳膊踱了兩步,說道:“烏剌人這次帶來個叫做阿麗塔的女使,聽說是他們烏剌國有名的美人。
“眼下還沒有什么樂子看,你們幾個想不想先去看看她?”
“去哪兒看?”燕湳聞聲跳了出來。作為紈绔,不對各種新鮮事兒保持好奇心,簡直不稱職。
戚繚繚笑:“你哥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