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路上很暢通,出租車司機很快便載著我來到了與葉洛約定見面的“海景咖啡”,這間咖啡店是張一西公司旗下的產業之一,卻在這幾年里充當了我生活中的道具,我在這里第一次見到了方圓和米瀾親密的走在一起,也在這里被蔚然設計陷害,還曾很市井的讓相識不久的米彩請我喝了一壺價值不菲的茶,然后延續無賴的精神讓米彩繼續厭煩著我 我并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站在咖啡店的門口抬頭看著眼前這座萬森購物中心,此刻因為所有的商標被置換,已經完全感受不到曾經的卓美還有一絲遺留這讓我的心里很不好受,我還是喜歡這座商場原來的樣子。
葉洛來到了我的身邊,輕聲向我問道:“昭總,外面這么冷,來了為什么不進咖啡店呢?”
“就是想看看。”
“嗯…”葉洛也抬起頭看著,商場那繚繞的燈光將我們的身影映襯的有些凄冷,也許在這座更名為萬森購物的廣場前,我和葉洛都是不折不扣的失敗者,而里面的人才是贏家 我們的身邊不知在何時多出了一個裝扮很時尚的女人,她仿佛在和她的男朋友打電話,她語氣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趕緊來萬森購物廣場接我10點之前不到,別怪我不溫柔…”
我們聽不見電話那頭是怎么回答的,只聽見那個女人又說道:“萬森購物就是以前的卓美卓美你總知道了吧?我真的對你這個宅男很無語,你有時間就不能到街上逛一逛嗎?卓美都已經更名半年多了…”
女人一邊說,一邊向路邊走去,葉洛終于笑了笑對我說道:“昭總,看來還是卓美更深入人心啊…”
“是。”我又抬頭看了看,然后輕拍了葉洛的肩,示意她進咖啡店,這冬天的深夜實在是不宜在室外久待。
咖啡店里,我和葉洛面對面的坐著,然后向她問道:“快說說看,米彩在歐洲市場和初心蕊的投資集團到底進行了什么形式的交鋒?”
葉洛點頭回道:“初心蕊的艾薩投資公司,旗下控股了一家名為歐雅的電器生產企業,這個電器企業的主要代理商,在一夜之間有三分之一放棄了之前的合作關系,轉而代理米總在前些時間收購的TP品牌旗下的電器產品,同時,歐洲幾個主要的電器商城,也在近期開始上架銷售TP品牌的電器,這給了歐雅很大的競爭壓力而這一些列的變故也影響到了歐雅在股市上的表現,從昨天開始歐雅的股價已經有下跌的跡象而歐雅是艾薩投資旗下最重要的一個企業,一旦歐雅遭遇毀滅性的打擊,必將危機轉嫁給艾薩投資,即便艾薩投資有足夠的底蘊,恐怕也是難以承受的…”
我充滿了震驚,許久才問道:“她是怎么在歐洲市場做到這些的?就算是渠道打通這一項,也不是這么短時間就能夠辦到的…”
葉洛笑了笑回道:“昭總,你忘了天揚集團的安總了嗎?她的集團可在幾年前就已經著手攻占歐洲的市場了,這次渠道的打通,肯定是米總借助了安總的資源呵呵,這個初心蕊當初真是自不量力,她強行入資卓美侵犯的可是安總和米總這兩個女人的直接利益我想,米總前段時間收購TP品牌,就是為了在歐洲市場給初心蕊造成重創所做的準備,當然,像米總這么睿智的女人,她做的商業決定絕不是簡單的打擊報復,這次她借助TP品牌試水歐洲市場,肯定是為了新綠能源其他項目進軍歐洲市場所做的鋪墊,而將經營的市場空間延伸到歐洲,是嚴卓美董事長也沒有能夠做到的事情…”
我不得不佩服米彩和安琪這兩個女人,她們做事情簡直是滴水不漏,一環扣一環,并且有著超強的執行力,這次歐雅電器遭受重創便是最好的證明,她們仿佛在不動聲色間,便出色的完成了這場讓人感覺很不可思議的謀劃。
我將這里面一些原本讓我感到疑惑的環節想通了之后,終于對葉洛說道:“所以,我也相應的需要做些什么了,是嗎?”
葉洛吃驚的問道:“昭總,我為什么覺得你有些委屈呢?難道這樣不好嗎?你和米總可以用這樣的方式拿回卓美,然后還可以繼續發展自己的事業…這真的是一件一舉多得的事情,更是智慧的體現呀…”
我回道:“我委屈的不是這個葉助理,你真的不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嗎?實際上我比你更關注米彩,可有些消息我竟然沒有你靈通這讓我很難過…”
葉洛有些尷尬的一笑,說道:“昭總,為什么在這件事情上你就不能看淡一些呢?就算有些事情讓你知道了,你也不能改變些什么的呀。”
“我就是想她了…”
“也沒有人說她不想你呀…”
我瞪大眼睛看著葉洛,葉洛意識到自己口誤,她放輕了語氣帶著安慰的笑容說道:“昭總,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可有些事情需要時間去做,大家都很努力,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我這么說您能明白嗎?”
“算明白吧。”
“嗯,加油昭總,希望你會成為人生的大贏家…”
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厚,大街小巷里隨處可見售賣各種年貨的小攤販,而今年冬天的天氣較往年要好了許多,所以我總是會在最近的傍晚看到夕陽。
這又是忙碌了一天后的傍晚,我習慣性的手捧茶杯站在辦公室里的落地窗旁眺望著這座城市的最遠方,以緩解視覺上的疲勞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粗暴的打來,魏笑拉著丫頭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兩個孩子的面色都很難看,尤其是丫頭,她忽然哭泣著對我說道:“昭陽哥哥剛剛村長給我打來電話,他說周醫生快不行了韋老師已經把他帶到了上海的第一人民醫院,你趕緊帶我去看看他吧嗚嗚以后我再也見不到周醫生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讓我心中一陣抽痛,即便曾經米彩為他們留下了足夠的錢,可最終也沒有等到合適的腎源,周航那年輕的生命就這么不情愿的走到了盡頭…
我哽咽著讓丫頭等一等,隨后撥打了羅本的電話,他在許久后才接通,好像正在為過年前的巡演做著排練,所以他接通電話后便對我說道:“昭陽,你打電話來可別是為了找我喝酒的啊今天晚上要排練,真的沒有一點空…”
“羅本你先做一個心理準備。”
羅本一愣,隨后試探著問道:“怎么了?”
“周醫生周醫生他快不行了,韋蔓雯已經把他帶到了上海的醫院一起去見這個可憐的男人最后一面吧。”
羅本久久也沒有言語 “我在公司的樓下等你你快一點。”我說著便掛掉了電話,然后帶著丫頭和魏笑乘坐電梯來到了公司的樓下夕陽下,這個世界忽然變的匆忙了起來,時間好像成了最難留住的東西,于是我很害怕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見周航最后一面,雖然我和他并沒有深交,但我不忍這個命運多舛的男人以這樣的方式與這個世界告別他真的太年輕,今年才31歲…
等我們到達上海第一人民醫院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我抱著丫頭,與羅本一起以沖刺的速度往病房里跑著,我們推開了門 我終于在一年多后再一次看到了韋蔓雯,盡管我知道這就是她,可是仍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樣的生活和情緒將這個女人摧殘成現在這副模樣…
她的臉色蠟黃,身體瘦弱,雙眼噙著眼淚,充滿絕望的看著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周航 我強忍住心中的悲傷,來到她的身邊,輕聲問道:“韋老師周醫生他?”
韋蔓雯緊咬著嘴唇,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終于滴落,她搖了搖頭,示意人已經快不行了…
周航好似感知到了我們的到來,可他卻已經沒有力氣再睜開眼,只是聲音沙啞,喘息著說道:“蔓雯不要哭…我只是要去另一個地方”
“嗯”淚水已經決堤般的從韋蔓雯眼中滴落,但她拼命的忍著,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此刻,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比她更痛苦,她在無能為力中即將送別自己年輕的丈夫而我也快窒息了…這樣的生離死別實在是太沉重,太沉重…
“羅本”
羅本這個不喜歡掉眼淚的男人,伸手抹掉了眼里的淚水,他站在了周航的病床邊,低聲說道:“我在…”
“握住蔓雯的手。”
羅本看著韋蔓雯,他終于顫抖著握住了韋蔓雯的指尖,再次回道:“嗯,你說”
“我說不動太多了只希望你記得你此刻握住的這個女人她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女人沒有之一沒有之一…”
“我知道。”
一滴渾濁的淚水從周航那干癟的眼眶中滑落,他只是艱難的喘息著,沒有再說話我在他的淚水中看到了一種隱秘的情緒:他是多么舍不得這個叫韋蔓雯的女人,他想和她生活一輩子,直到年老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說出口,也沒有時間去這么做…于是讓韋蔓雯去追求真愛,便成了他與這個世界告別前最期待的事情他知道,韋蔓雯最愛的人恐怕并不是他…
羅本仰起頭,他閉上了眼睛,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流進了口中,他哭得不能自已這一刻,在他們三個人身上,已經沒有愛或恨的糾葛,有的只是對生命的留戀和不舍也許,在羅本的心里,并沒有恨過這個讓他失去韋蔓雯的男人。
次日,介于夜晚和黎明之間,周航靜靜的走完了他這短暫的一生,他告別了這個世界和深愛著的人,韋蔓雯甚至來不及哭泣,周航的遺體已經被醫護人員推走,按照周航的遺愿,醫院將從他的身上摘取有用的器官,去幫助那些渴望生存的病人這個偉大的男人將自己的一生甚至遺體都獻給了這個世界,可他活著的時候卻是那么的孤苦,他沒有親人,只是一個可憐的孤兒 早晨的陽光輕柔的落在了周航生前待過的最后一個地方,讓這里充滿了明媚,我站在窗戶邊,迎著陽光眺望,只覺得,天空之下所有的一切都輕的像一片羽毛,以至于一陣風吹過,便托起了整個世界我發誓,我活過的20多年中,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溫柔的冬天至少今天暖風徐徐,陽光燦爛,一點冬天的屬性都沒有…
“是的,你看到住院大樓下那塊禁止通行的路標了嗎?”
“嗯。”
“可陽光還是曲折的落進了它不讓通行的那條路上所以這真的是一個日光傾城的早上你聽,有鳥兒在唱歌…”
羅本點了點頭:“這么好的陽光下,我們確實沒有理由太難過…”
“是的所以照顧好韋老師吧勇敢的告訴她,從這一刻起,那些讓她無能為力的過去都過去了,以后她的人生里只有日光傾城,沒有風雨侵襲…”
羅本嘴上說著沒有理由太難過,可還是默默的掉了一些眼淚,他低頭擦掉,一邊向病床旁的柜子走去,一邊說道:“我幫蔓雯收拾行李,你去下面將相關的手續辦一下吧。”
我應了一聲,獨自離開了病房,當我來到結賬的地方,韋蔓雯已經在我之前先到了,她正在辦理遺體保存的手續,還有將之前的醫療費用結算給了醫院,可是她依然沒有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整個過程中,她一直在默默的掉著眼淚,以至于我不忍心開口去尋問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這時,羅本也拎著收拾好的行李箱來到了我們的身邊,我不知道他會怎么去安頓韋蔓雯,而韋蔓雯對他是什么態度,也不曉得 但我希望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什么節外生枝,就這么在日光傾城中,攜手走完剩下的一生,這不僅是我們的期待,也是周航最后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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