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樂瑤一起乘坐出租車往市中心的“海景咖啡”趕去,我們約在那里見面,很久以前我就了解這個連鎖咖啡店是張一西所有產業中的一環,但卻經歷過大起大落,后來被安琪的天揚集團所收購,這種起落恰如他張一西的人生,他曾經是一個被生活揍的完全沒有脾氣的男人,但走對了方向之后,他依然可以在談笑間指點江山。
片刻之后,我們到達了目的地,首先進入視線的還是那座依然輝煌的“卓美購物中心”,之前,無數次經過這里感覺都不盡相同,可這一次最為失落,不僅因為米彩已經遠去,還因為一個月后它即將更名的事實,我為米彩感到痛心,卻又擋不住眾人的意志,身處卓美恩怨中的所有人都了解,卓美更名的背后,是一場浩大的商業企圖,也許不久的將來,方圓這個在商界還很陌生的名字,便會以不足30歲的年紀而被世人所記住,他的目的就快要實現了…
自古成王敗寇,又有誰愿意去探究他成名背后的骯臟手段呢?而他自己恐怕也從來不會在人性的禁忌里尋找出路,只會越走越黑…歲月卻一如既往,有時黑白不分,有時恩怨分明打開了車門,我和樂瑤從出租車里走了出來,強烈的陽光讓我們下意識的瞇起了眼睛,行人們也被這突然炎熱的天氣弄得措手不及,紛紛解開了外套,抹著汗滴越走越慢,讓整座城市都顯得是那么慢節奏,只是街邊的小吃店依然家家爆滿,這才讓城市在炎熱中流露出一些生機,而人們依舊需要一日三餐,讓自己活著,說話,思考,然后搬弄出各種是是非非 咖啡店里,張一西坐在布藝的沙發上獨自等待著,樂瑤對他很有成見,在我耳邊擠兌道:“昭陽,看見這個人多寒酸了沒有?連個助理都不配備,要不是他老婆在業內的名聲,我真沒法去相信他有多靠譜…”
樂瑤的苦大仇深讓我搖頭笑了笑,對張一西的脾氣也了解一些,至少他在商業上是一個很分明的人,如果參與的項目是為了盈利,那一定讓盈利做到最大化,哪怕是斤斤計較的算計,如果是為了個人喜好進行的投資,他又會變得很理想化,繼而有一些天馬行空的決策,他應該是我所接觸過的將理想主義和現實主義融合的最好的人,所以經歷了歲月沉淀后的他,看上去是那么的輕松自如,只是,他和安琪那圓滿的結局,總是會讓我不可避免的想起米彩,曾經,我們的幸福也并不比別人少,我喜歡她提著栗子站在咖啡店的玻璃窗外打量我的樣子,那時,夕陽的余暉總是將她映襯的很出塵脫俗 我們在張一西的對面坐了下來,他忽略了我,先是笑著對樂瑤說道:“樂總,沒想到你也跟來了…”
樂瑤絲毫不留情面的說道:“我就是看看你帶著奸商的嘴臉怎么故技重施”
笑容依然掛在張一西的臉上,他說道:“如果你覺得我開出的條件不滿意,我們可以再談嘛,不過我單方面真的很有誠意了,從短期來看,我承認:我是沾了一點小便宜,可是把目光放長遠一點,樂總才是這次合作最大的受益方…這點真的不需要質疑”
樂瑤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說道:“得了,您就別這么和我擺事實講道理了,我們的合作我們改天再單獨細聊,今天咱們見面的目的是為了談文藝之路這個項目先說說你們公司研究出的投資方案吧…”
張一西的面色變得認真,他看著我說道:“我覺得我們的投資方案可以放在后面再聊,我更想知道,如果我的公司往文藝之路這個項目注入一筆資金后,昭總你準備怎么利用這筆資金重塑這個項目的形象,外界現在有很多說法,說這個項目是不良資產投資的,披著理想的外衣,干的卻是斂財的勾當這種說法的持續擴散,是這個項目目前最大的危機,這必須要解決,否則我個人判斷,這個項目做不下去…”
其實張一西的疑問是一種品牌意識的表達,也恰恰是我最近一直思考的重點,文藝之路項目背后的投資方轟然倒塌給了外界太多的猜測,這種猜測大多是極端的,給了這個項目的品牌形象極大的傷害…實際上,這個項目真的沒有如外界猜測的那樣賺了多少的資金,只是做到略微盈利而已。
我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這次的危機我認為可以定性為突發性的事件危機,首先,我們需要的是一位意見領袖為我們向公眾展示一些文藝之路在之前運營的真實情況,以及運營數據,讓大家相信文藝之路所接受的每一筆投資都是干凈的,這一步之后,我們需要做的便是重拾公眾的好感度張總,如果你對這個項目有足夠的了解,一定知道我們的每個店鋪都是在實實在在的做生意,同時每個店鋪又各有特點,在經營的同時更注重精神的表達,很多的消費者在其中受益,我們這條文藝之路是不缺忠實擁護者的…”
張一西點了點頭,道:“這個我了解,你繼續說”
“我是這個意思:我打算在這些忠實的擁護者中選取一些有代表性的,然后對他們進行一期專訪,讓他們聊聊自己和這條路的故事,其實,有的時候這個世界并不那么陰暗,只是我們這些俗人總是習慣以沒有依據的想入非非死盯著自己認為的陰暗面去做文章,那看到的自然都是陰暗的地方了,事實上卻根本不存在所以,我要改變之前的低調策略,而適當的向大眾進行表達并溝通,并不是一種精神內涵的消失文藝之路最終會是一條開放的路,而不是為少部分文藝青年服務的,它存在的目的是為了讓更多的人接受一種健康的生活,這種健康是指精神層面的,它的形成不是某個人賦予的,而是產生于每個對精神有所追求的人通過時間所認知的生活中,代表的是一種兼通的自由,這是我給這條路所進行的重新定位,我認為公眾的誤解,來源于我們之前的過于低調,而不溝通更是誤解所產生的根源…”
“英雄所見略同,我認同你的這個重新定位,這條路的核心并不是單純的服務,它應該發揮改變的力量服務針對的永遠是特定群體,而改變才是真正的面向大眾我們花這么多資金和人力資源去打造這個項目,它最終的意義一定是改變,我真的很高興能在最核心的價值取向上與你達成共識…”
我點頭,心中當然也為這種在默契中達成的共識而興奮,而合作的基礎便是雙方在核心價值上沒有偏離,否則再好的項目也做不下去。
張一西又說道:“我想聽聽關于重塑項目的形象,你是否還有更好的想法…”
“關于這點,我是這么想的:項目形象的重塑一定要圍繞改變這個核心來進行如果張總確定能夠投資這個項目,我打算建立一個200萬的專項資金,這個錢將用于幫助那些有心理抑郁的心理疾病患者,讓他們不花一分錢走在文藝之路上,全程有最專業的心理醫生進行陪同,讓他們在接受最好治療的同時,還可以領略到祖國各地的風光以及各具特色的店鋪所表現出來的內涵和情懷如果真的得以實施,我們挽救的不僅僅是某個病人,而是千千萬萬的家庭只要我們用心去做,這條路一定會成為一條散發著人性光輝的路…”
說到這里,我停了下來,許久之后表情更加誠懇的說道:“不僅是廣大受眾,包括你張一西還有我昭陽,甚至在我們身邊坐著的樂瑤,都真的太需要這條路了,大多數時候,我們的精神世界是空乏,是貧窮的…我們的自我修養不能只是建立在那些純文字的心靈雞湯上,而是應該實實在在的去體驗,去感受,去經歷,為自己的精神世界去充電”
這次,樂瑤出奇的沒有擠兌我,她一邊掰著自己的手指,一邊在凝神想著些什么,而張一西閉上眼睛再次點了點頭,他仿佛在思考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缺了些什么,又擁有了些什么他終于睜開眼對我說道:“我的公司將會在第一輪的投資中,為這個項目投入5000萬的資金”他說著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等我接過后又說道:“這是具體的投資方案,如果你覺得沒有問題,我們挑個合適的時間,舉行簽字儀式和媒體發布會…”
第一輪5000萬的投資,符合我的心理預期,樂瑤卻接過話說道:“我要求你在第一輪的投資至少達到8000萬,給昭陽更多的運作空間…”
張一西有些意外的看著樂瑤,不知道樂瑤是憑什么提出了這個整整多了3000萬的要求,而我同樣很意外。
樂瑤接著說道:“我當然不是空口說白話,如果你能在第一輪投資8000萬以上,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將在微博以及其他平臺,聯合20位左右在各個領域有著極高人氣的知名人物,他們至少是擁有500萬粉絲的大V,為你們接下來的營銷活動進行轉發和宣傳,而你們做的事件營銷更需要這樣的宣傳方式,至于里面欠的人情算我樂瑤的,我相信這種規模的宣傳,形成的話題效應是可以等量于3000萬投資的,而且你也是直接的利益所得方,我認為你沒有拒絕的理由…”
張一西面露震驚之色看著樂瑤半晌向我問道:“昭陽,5000萬的第一輪投資真的很緊嗎?”
“基本夠用,但是要等我對整個項目重新進行評估和定損之后,才能確切衡量這5000萬到底夠不夠用…”
張一西面色凝重,凝重到讓我有些同情他,我當然知道這個做事分明的男人,自從在商界復出后,完全沒有借助自己準妻子安琪的資源,他的這些資源都是通過其他途徑獲得的,否則他不會和樂瑤斤斤計較,而5000萬也已經是他現在能力范圍內可以拿出的最多資金了 他終于對我說道:“你先成立專項小組對整個項目進行重新評估和定損,8000萬的第一輪資金我可以在這里許諾,一定會投資到位的,但是得給我一點時間,最多半個月…”
我心中感激他,他對這個項目真的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否則不會在項目還沒有做完重新評估和定損時,就明確與我合作的意向,或者,我不必感激他,因為我們在這紛亂的世界里有著一樣的價值取向和理想盡管,我們已經不會把理想這個詞掛在嘴邊,但它在我們的心中仍然有著無可替代的地位,而理想主義是可以做成一個產業的…
這一天,我見完了張一西,又面見了周兆坤,與周兆坤的會談也還算順利,他在看了我的項目計劃書后有了一個初步的投資意向,不過這巨額投資涉及到的是家族企業的利益,他還需要和自己的家族成員商量一下。
黃昏就這么來臨了,我與樂瑤坐在一家咖啡店里,緩解著這一天的疲勞,她休憩了一會兒之后向我感慨道:“張一西和你合作時表現出的慷慨,真的讓我挺吃驚的,對比他之前的那副商人嘴臉,真是判若兩人…”
我只是笑了笑,沒有作答 樂瑤也并不在意,她轉著手中的咖啡杯,繼而看著窗外有夕陽余暉散落的世界,這時,我推了推她的手臂說道:“今天晚上去喝幾杯,怎么樣?”
她幾乎用震驚的面色看著我,許久才說道:“不把我當洪水猛獸似的躲著啦?還是覺得米彩走了,自己空虛寂寞需要一個情感的替代品如果是這樣,本姑娘不伺候…”
“你想多了每個做事業的男人身邊都會有一個龐大的交際圈,里面有各種各樣的男男女女,我沒有必要去刻意的控制自己,而我的人生格局也不應該這么小,只要自己明白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就好了,該吃吃,該喝喝,該放松、放松何必在乎對象是誰…”
樂瑤凝視著我,終于說道:“昭陽你真的變了不像幾年前那么狂野,也不像和米彩在一起時那么小心翼翼,你現在是一個可以做到收放自如的男人是米彩的離開促使你產生了這些變化嗎?”
我又想起了和米彩在一起時的最后時光,有些恍然的搖了搖頭,回道:“不是是因為我心中有一座長了些雜草的城池,還有那條永遠橫在南京某個角落的莫愁路它提醒著我:好壞,都莫愁莫愁…”
此時的整座城市還沒有告別黃昏,遠處的古塔在夕陽的散落下是那么的有底蘊,我入神的看著,樂瑤卻忽然將自己的手機橫在了我的面前,語氣充滿激動的說道:“昭陽,米彩去美國有消息了她上了財經新聞的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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