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么注視著米彩,而那在愛情中沉寂了數年的心卻陣陣悸動,半晌言語不出,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為自己點燃了一支香煙,撇過頭看著米彩映在櫥窗上的身影,有點恍惚,有點像做夢。
我吐出一口長長的煙,直沖米彩而去,她卻沒有避開,依舊是剛剛那副神情看著我。
我只是將煙捏在手上,沒有再吸一口,笑了笑問米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不知道。”
“如果時間定格在這里,然后嗖一下我們就老了,眼眉低垂、兩鬢斑白,我們互相攙扶著過馬路,縮在爐火旁取暖,如果還有氣力,我愿意為你彈著吉他,讓你歌唱…可是,你我才26歲,不對,是剛過27歲,以后還有太長的一段路要走,而我卻是短的那條腿,無法配合你那條修長的腿,所以我們會跛著走一路…”
米彩不語,可她一定理解我話里的意思,她是那么的聰明。
我彈掉那積攢了很長的煙灰,重重吸了一口,讓煙霧從肺里痛苦的走了一圈后才吐出,笑著說道:“我愛慕你的美麗,喜歡你的一顰一笑,可這些都不如愛上你暮年時的皺紋更踏實,所以…”
米彩打斷了我,她回以我笑容:“昭陽,我想聽你唱歌,就現在…”
我不解的看著她,手中的煙頭卻已經燃到了盡頭,燙了我的手,趕忙扔掉。
“我要你唱私奔…唱給我聽好嗎?”
看著她期待的表情,我再也升不起拒絕的心思,點了點頭,在人潮涌動的街頭低聲唱了起來。
“…我夢寐以求是真愛和自由,想帶上你私奔奔向最遙遠城鎮,想帶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在熟悉的異鄉我將自己一年年流放,穿過鮮花走過荊棘只為自由之地,在的城市你就是我最后的信仰,潔白如一道喜樂的光芒將我心照亮,不要再悲傷我看到了希望,你是否還有勇氣隨著我離去,想帶上你私奔奔向最遙遠城鎮,想帶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
歌詞好似撕開了我心內最原始的,我不能把持,由低聲過渡到聲嘶力竭,以至許多路人駐足,與我們站在同一盞路燈下,看著我們…
“昭陽,就像歌里唱的一樣,如果你渴求真愛與自由,就一定會走過荊棘、穿過鮮花…想問你,還有沒有勇氣在的城市里找到最后的信仰,帶著我奔向那最遙遠的城鎮?”
我張望著四周擁擠的人群,在各色的目光中有些暈眩,世界再次恍惚了起來,在我的劇本里,從來沒有書寫過此時這般的情節,米彩她是怎么了?就算要表白也應該是我這個爺們先表白,而不是她這個落入凡塵的仙子…
我蹲在了地上,示意米彩到我的背上來,米彩沒有猶豫,彎下身子趴在了我的背上,我托住她克服阻力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后沖破人群的束縛向那遠方奔跑著,卻意外在側目的一瞬間發現了站在人群中的李小允,她的身影隨著那議論的聲音漸漸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避開了城市的喧囂,我背著米彩來到了那條古老的護城河邊,與蘇州的護城河不同,徐州的這條護城河更顯斑駁和蒼老,卻也更加的安靜。
我停下了腳步,米彩也離開了我的身體,我彎著腰重重的喘息,這一路除了釋放了瘋狂和喜悅,也給我的身體帶來了沉重的負擔。
我躺在了已經枯萎的草坪上,米彩坐在我的身邊,她拿出一張紙巾遞給了我。
“謝謝。”我從她的手上接過了紙巾,擦掉了臉上的汗跡。
一陣風吹過,吹來了一片炮竹聲,吹起了遠處的煙火,也吹得我們陷入到沉默中。
米彩似乎也有些疲憊,她在我的身邊躺了下來。
我想從口袋里摸出煙,卻發現煙盒已經在剛剛劇烈的奔跑中遺落了,我頓時有些緊張,但還是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對身邊的米彩說道:“等我…等我休息一會兒和你…表白。”
“嗯…你要煙么,我去幫你買。”
“要,可是要走很遠才能買到,你不怕累嗎?”
米彩搖了搖頭:“不怕,我可以走走歇歇,但是待會兒你別忘了要和我表白。”
“好,等你回來。”
“嗯,你要什么煙?”
“點八的中南海。”
米彩點了點頭,準備離開,我又喊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
“你…緊張么?”
“緊張…所以,我需要走走,你需要煙。”
“說的對,那你走慢一些,但是一定要回來。”
米彩笑了笑:“你是怕抽不到煙,還是怕我不回來?”
“怕你不回來,煙總是能買到的,你不買,我自己也可以買。”
“我明白了。”
“嗯,去吧,帶著煙,帶著你,帶著我的信仰一起回來…無論多久都等著你。”
米彩離開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于是帶著惆悵、帶著些失落從草坪上坐了起來,然后失神的看著那水波蕩漾的河面。
我能想象到,半個小時,也可能是一個小時后會發生些什么。
去年,她26歲,我遇到了她,她是我的房東也可以說是房客,今年她27歲,卻成了我的女友,一并幫我找回那丟失了許久的信仰。
可現在我是什么心情呢?很難說明白,但是我知道,該奮斗了,我不希望自己做那只矮她一截的腿,更不要她遷就我,攙扶著我向前走。
可是到底要達到什么樣的高度才能與她順暢的走下去呢?我有些失落,因為現在的自己對于事業一點規劃也沒有,思維甚至依舊停留在尋求一份安穩的工作上,顯然這所謂安穩的工作已經不能滿足我。
喜悅與茫然并存中,我收到了一條信息,這條信息是簡薇發來的:“昭陽,吉他我已經和阿吉要回來了,欠阿吉的錢你自己還清。”
我知道當簡薇見到阿吉,多半已經知道我用這把吉他換了另一把吉他送給了米彩,所以她才沒有給阿吉錢,這很好理解,如果她給了阿吉錢,那把Taylor的吉他便成了她間接送給米彩的,這不是黑色的幽默么?
我又重復將這條信息看了很多遍,卻感覺到命運的齒輪好似在我們之間轉動了起來,當這把吉他再次回到簡薇身邊,也就意味著我們至少在物質上徹底劃清了界限,從此抹掉那刻骨銘心的印記,而同一天,我因為喜歡與米彩走到了一起,而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命運呢?
我希望是命運,倘若是命運至少有跡可循,假如是巧合,我們只能在巧合的風浪中不安的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