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的皇家羽林軍是在一個時辰之后找到小公子劉琚的。
在得到哨騎的回報后,奉命來接應的人馬立即停止四處尋找,馬蹄翻飛一路直來,油松火把照耀附近如同白晝,停在青郊外酒樓邊大道旁,帶隊的將領姓李,與趙遠差不多年紀,全身披掛,神情焦灼,滿身彪悍之氣。
自從傍晚接到急令,率隊出長安城來,一直未尋到那一行人消息,然后就斷斷續續開始發現了路邊的打斗痕跡和死去的護衛尸體,他心中大驚,知道出了意外變故,竟然有人敢在皇城近郊截殺漢室皇子,這是立漢以來從未有過之事!
無論是盜賊劫財還是有人預謀為之,這注定會是一場軒然大波,龍顏震怒之下后果難料。
他一面立刻派飛騎回未央宮報信,一面大聲喝令全員刀出鞘、弓上弦準備廝殺,只是一路尋人未果,心下早已焦急萬分,此刻親眼見到劉琚無恙,終于噓一口氣,放下一半心來。
原來早些時元召救了衛青三人,略一檢查,見那公孫敖只是昏迷,雖然傷重,一時倒無性命之憂。遂滅了火把,示意衛青跟來,負了公孫敖頭前先行,衛青也知此地不可久留,忙抱了劉琚忍傷痛在后緊跟。
繞過林間小道,行無片刻拐上大道,見遙遙有光亮閃動,知道是有人居處。不一會兒就來到那處青郊外酒樓內。此時天色已晚,滯留的客人大多已去各自房間安息,只余兩三個店伙兒在收拾桌椅。
見元召帶了三人進來,而且兩個大人全身是血,不免吃了一驚。元召免不了三言兩語解釋一遍,只說是在酒樓不遠遇到這三人,看他們受了傷來求救,就暫時幫幫忙云云。衛青也不多說,只說是在長樂塬那邊山腳下遭遇了劫匪,持刀掠財,自己兩人拼命才保護了小主人逃了出來。
店伙兒聽得如此,只是互相嘀咕幾聲,
“倒沒有聽說這長安城附近有匪賊出沒過呢!這是從哪里流竄來的吧?”
“記得明日要和來往客人說說,仔細提防些為妙。”
他們卻也是熱心腸,連忙打來熱水,幫忙給受傷兩人擦洗血跡,查看傷口。
元召見都是外傷,回到樓上房間,翻找出包裹中所帶的自己配置的治傷藥來,回頭卻見趙遠宋九兩人酒后早已在床上呼呼大睡了。他輕手輕腳帶上房門出來,見對面房間門口有一人趴在欄桿上看著下面情形發呆,正是早些時同在大堂吃飯的那個少年,不知在想什么。元召雖然看他有些古怪,也未放在心上.
來到下面,先給躺在木板上的公孫敖身上幾處深些的傷口敷了藥,然后簡單包扎起來。剛要再替衛青處理時,遠處黑夜中由遠而近馬蹄聲響起,眾人一怔,小公子劉琚臉色煞白,忙抓住元召胳膊,藏到他身后。衛青嚯得一下緊張站起來,側耳傾聽,片刻后臉色忽然逐漸放松下來,似是千斤重擔終于如負釋重般。
元召不動聲色,轉頭朝樓門口看去。夜風吹過,斜挑的那面杏黃酒旗發出嘩啦啦的輕響。門口上方掛著的兩盞紅燈微微搖曳,木質的三四級階梯處更顯的有些昏黃不清,光暈所罩的幾丈之外就是無邊的黑暗了。
元召腦中忽然覺得這個畫面有些熟悉。那是在從前的世界,休假時和朋友去度假村玩,住宿在那些小木樓內夜晚喝酒聊天的場景。隔了千年的時光,良夜卻并沒有什么太大不同,只是兩界相隔,物是人非了。元召正在胡思亂想,忽覺一雙大手拍了他肩膀一下,抬頭見那個溫和的男子對他微微一笑,
“沒事了,是自己人。”
大隊人馬踏碎了秋夜的寧靜,終于還是把酒樓內早睡的人都驚醒了。有的慌亂害怕有的感到好奇,只是等到有些人出來想看個究竟時,卻只看到火把隱約下一對飛馳而去的背影。都不明白這片刻之前發生了什么,互相詢問一番,自是無人解答莫衷一是,見事不關己又各自回轉睡覺去了。
元召看到接應的羽林軍簇擁了他們三個漸漸遠去,也回身上樓向自己房間走去。剛才分別時,衛青神色復雜的望了他一眼,并沒有再和他說一句話。他知道那個男人會履行答應的諾言,替他保守秘密。因為那人的名字是衛青,這是將星璀璨的中華歷史長河中有“君子如玉”之稱的兩位大將軍中的一個。而另一個是明朝的徐達。
元召并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有著怎樣驚人的身手,他只是想平淡的生活在這個時代,就生活在市井之間,體驗一種與前世不同的人生,安穩歲月,靜守流年。或者,再奢求一點,與那個已經占據他心靈一角的少女靈芝相守一生,也是不錯的選擇吧!至于救了小公子劉琚這個日后的悲劇人物,也只是他的隨手而為。這個倒霉孩子這么小就開始陷入權力的傾軋,后來有那樣的命運也就不足為奇了,皇權爭斗的戲碼啊!呵呵,二三十年后的未來…誰知道會怎樣呢?現在他并沒想的那么遠。
少年崔弘裝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