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道強者武道修為通天徹地,即便是隔著千米,也可以清晰的聽到山風中任何動靜,達摩不加掩飾的話豈不就是火上澆油?故意挑撥是非?
“咔嚓”
遠處傳來山石碎裂的聲響,隨即便見到李世民一行人消失在黑夜中,唯有袁守城與達摩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過了一會才聽袁守城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激怒當朝天子,叫其記恨大都督,然后給大乘佛法的傳教下絆子。”
“和尚這也是給你道門機會啊!”達摩不緊不慢的轉過身,身形消失在遠山:“過了今夜,道門日子應該會好過不少!”
道門日子自然會好過,但大乘佛門的日子就難熬了,恰好給達摩準備的機會。
李唐大軍退去,涿郡重新恢復了安靜祥和,張百仁此時站在山中,任憑山間清泉從瀑布滑落,沖洗著自家身軀。
不遠處,風雨雷電四兄弟口中嘖嘖有聲,一雙雙眼睛看著沖刷身軀的張百仁,陸風托著下巴:“大都督戾氣太重了,這次屠殺百萬,想要化解心中這股殺戮,不知要多少年。”
“大都督怕不是瘋了,百萬部眾,那可都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陸電砸吧著嘴,眼中露出一抹感慨。
“你們三個不要亂說,大都督為我中土千萬眾生、無數漢家百姓血脈而殺生,乃是功德!再亂嚼舌頭根,信不信我撕爛你們的嘴!”陸雨眉毛豎起,瞪著自家的三個哥哥。
聽了陸雨的話,眾人卻是訕訕一笑,看著瀑布中朦朧的人影,露出一抹感慨:“誰知道大都督現如今心境究竟到了何種地步,殺了這么多人也沒有瘋掉。”
不遠處瀑布中 冰涼的泉水澆灌在張百仁頭上,順著其肌膚飛濺于腳下青石中。冰涼的河水,不斷刺激著張百仁的肌膚、心神,似乎能叫其充滿殺戮的內心放松下來,恢復一點點清明。
“誅仙四劍果然是大兇之物,這次差點壞了大事,我若利用誅仙劍與李世民爭斗起來,九州結界必然會被攻破,到那時…”張百仁事后回憶起來,依舊是心有余悸,眼中滿是后怕:“百萬殺戮,終究是影響到了我的心神,我明明已經做好布局,利用李世民發揮出最后余熱,怎么可以叫其就這般輕易的死了?”
緩緩走出瀑布,穿戴好衣衫,張百仁系上了扣子,將發絲隨意挽起插上玉簪,張百仁方才走向風雨雷電四兄妹:“怎么樣了?”
“李世民已經帶領大軍沖入塞外,橫掃西突厥部眾”陸風知道張百仁問什么,連忙快步上前答了一句。
“哦?”張百仁眉頭皺起:“李世民親自去的?”
“可有什么不妥?”陸雨在一邊接話道。
“無恥”張百仁冷冷一哼:“草原中只剩下一些突厥老幼病殘,一只萬人大軍足以橫掃,李世民這廝前往草原是去刷人望了!說不得到時候還要故意摸黑我,叫百姓厭惡我到極點。”
“這…”聽聞張百仁的話,風雨雷電四兄妹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露出了一抹怪異。
“怎么?”張百仁掃過四人,眉頭皺起問了一句。
“都督,說句話您可能不太愛聽,您果然是料事如神,這才兩日不到的功夫,民間便已經有流言了,稱呼您為…”陸電有些猶豫,不敢說出口。
“稱呼我為什么?”張百仁眼中劍光流轉,刺的陸電肌膚身痛,卻不敢對視:“稱呼您為‘殺生修羅’!”
“咔嚓”
張百仁腳下青石化作齏粉,周身衣衫道道劍氣穿梭,眼中血紅色殺機在慢慢醞釀:“好一個殺生修羅。”
自從血海修羅現世以后,百姓也知道修羅是魔頭,不是一個好東西。
“我若不屠戮那百萬突厥鐵騎,只怕天下再無寧日,漢家亡族滅種就在今朝!!!”張百仁氣機流轉,一雙眼睛看向虛空:“怪不得最近兩日人道壓制越加強大,好一個李世民!好一個李世民!不顧及我的好也就罷了,竟然還敢污蔑我,扭曲我的功德。”
“都督!”陸雨喊了一聲,將張百仁自怒火中驚醒,強行收斂住殺機,方才慢慢道:“果然百姓最是愚昧,想要開啟民智難上加難。”
想起孫權的慘死,張百仁搖了搖頭:“我若沒有神胎相助,只怕比孫權的下場好過不了多少。”
此時張百仁不免的有些心灰意冷,縱使是早就知曉其中種種,其中的諸般變故,但卻依舊是忍不住心中怒火中起。
這件事該怪百姓嗎?
百姓都是從大流,現如今消息蔽塞,百姓知道什么?
百姓沒有判斷力,他們都是從眾的!
張百仁背負雙手,任由山風吹動著發絲,眼中露出了一抹感慨,隨即道:“七夕呢?”
“在這里!”龍母在張百仁十丈外站定,卻是不敢靠近過來,張百仁身上殺機太重,不是七夕能承受的。縱使是修為有成的風雨雷電四兄妹,也是在苦苦抵抗。
“嗖!”小扉自七夕的襁褓中竄出,鉆入了張百仁懷中,身子在不斷哽咽、哆嗦著:“小扉這輩子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普天之下誰能殺得死我?”張百仁揉捏著小扉的耳朵,一雙眼睛看著七夕,眼中露出一抹柔情:“也不知道七夕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都督,七夕長出了一顆牙齒”龍母道。
“什么?”張百仁便要邁步上前,可是忽然頓住腳步,一雙眼睛里滿是喜悅的看向龍母:“當真?”
“自然真的不能在真,待都督化解了戾氣,便可親自看看了”龍母笑著道。
“好!好!好!”張百仁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就是虛空中殺機此時都消散了許多。
“都督!”
張須駝與魚俱羅、羅藝三人此時自遠方聯袂而來。
“這次有勞諸位了”張百仁笑瞇瞇道。
“都督這回可是做了一把大的,消息傳回來時,咱們兄弟可還依舊是不敢置信呢”魚俱羅大笑在張百仁五步外站定,感受著張百仁身上逼人的殺機,忍不住眉頭皺起:“這殺機太厲害,尋常陽神修士,怕也承受不住。”
“只能靠著平日里念誦道德經化去”張百仁露出一抹無奈之色,手指敲擊著腰帶,眼中露出一抹焦躁:“此事急不得!平日里盡量少受刺激。”
張須駝笑著道:“慶功宴已經擺開,都督好些年沒有在涿郡露臉了,現如今涿郡逼退李唐大漲士氣,再加上都督答應為涿郡那些傳教士講道,現如今時機剛剛好。傳道受業解惑,也可以化去都督身上的戾氣。”
聽著張須駝的話,張百仁點點頭:“去露露面倒也好。”
一群人向涿郡城而去,路上魚俱羅看著張百仁:“大都督可曾想好涿郡未來的規劃?”
“涿郡未來的規劃?”張百仁一愣,過一會才道:“我打算日后尋一個恰當機會解散涿郡,將這數百萬火種灑向中原大地。”
“都督!”張須駝面色嚴肅下來:“這種想法,末將不敢茍同!”
一邊魚俱羅也道:“這種想法要不得!”
張百仁默然不語,只是看著二人,等候二人下文。
張須駝道:“都督可曾為涿郡這數百萬百姓考慮過?考慮過這數百萬百姓的意志?”
張百仁聞言沉默,過了一會才道:“可是中土有更多的人在受苦,有更多的人尚未覺醒意志。我等身為先驅,有責任開啟靈智,教化萬民。”
“那就要犧牲這數百萬百姓的幸福嗎?都督可知一紙令下多少家庭會妻離子散?多少人會因為思想沖突,死于權貴之手?李唐朝廷會接納他們嗎?”張須駝面色嚴肅:“都督是在將他們往絕境上逼。”
張百仁聞言默然,過了一會苦笑著道:“我自然會想出妥善的辦法。”
“都督,涿郡是咱們共同努力的結果,是我等家園、樂土,我等稱呼涿郡百姓為‘新人類’,都督欲要解散涿郡,還需問過咱們大家的意見!”魚俱羅面色罕見的嚴肅了起來:“你要問問百姓的意見、涿郡武者的意見,你也說過,沒有人能剝奪他人的性命,沒有人能決定他人的前途。”
“都督若不想理會涿郡,那你自己盡管抽手就是了,我涿郡數百萬百姓自然會聯合起來,絕不會妥協半步!未來涿郡靠百姓自己!”魚俱羅聲音凝重。
張百仁聞言沉默,涿郡不是一個人的涿郡,他以前也想過將中土百姓接過來,可惜故土難離,有誰愿意去千里外的涿郡?面對著未知的生活?
手指輕輕敲擊著馬背,張百仁只覺得心煩意亂,魚俱羅與張須駝說的沒有錯,涿郡不是自己一個人的涿郡,自己沒有權利決定那無數百姓的未來,能決定自己命運的只有那無數百姓自己。
“我盡力吧!”張百仁眉宇處透漏出一抹疲憊,然后二話不說縱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