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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揚州,抉與決(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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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覺語氣太重,劉馳馳口氣一緩道:

  “沒事,就當找那姓柳的道人談談心罷了,興許不需要動武呢。.”

  說完了自笑兩聲,尷尬里反倒感覺地室里空氣愈加沉悶心塞起來。

  “這幫人看似不是硬要置我們于死地之人,你出去措辭定要悠著些,切記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默余換作一種口氣叮囑道,轉而嘆口氣不再說什么。

  他大白姓劉的這人脾氣甚犟,且攔不住,只求他能自覺圓滑一些,審時度勢,說不定能保住一條性命。

  “大白。”劉馳馳在他臂膀上重重一握,一種說道不明的情緒由然而生,讓他徒有些悲壯起來。

  轉身,他卻被暗中里的簡彤一把捉住了手。

  “真的要去嗎,帶我一起唄!”她眼神楚楚,又不似在惡作劇的意思。

  他笑,拂開她手,只當她胡鬧。

  “別鬧,你大哥不日就來接你了,你還是安心待著吧。”

  這丫頭不依不饒又執手貼近上來,被他一手輕輕推開,只嘆口氣道:

  “怕了你們,我承諾你們快去快回就是了。”

  丫頭這才沒措辭,撤手站著一動不動,任由眸子里的光影在他暗中的眼前攢動個不斷。

  貳心底一陣潮濕,別過頭當真道:

  “阿蠻,李爺和丫頭就交由你賜顧幫襯了,讓不讓我安心?”

  “安心吧劉爺,你事一辦完,阿蠻保準第二個就沖出去。”

  阿蠻回他回得爽快,不知怎的,他竟有些莫名的感激感動。

  撇下幾人,他把腰間“綠袖”別了一別,一人走至月光富麗的洞口。

  “柳千機,承諾你不難,但我有些話要問你!”

  大聲說罷,他整冠束衣大步走了出去。

  柳千機青衫薄帽正在涼亭悠然讀扇,扇面上筆走龍蛇的一闕詞看不太清,卻有一派潑墨金戈之風。而他身后一片亮如白天處,盡是兵士手中擎著的火簇,弓箭叢森如芒,陣容讓人看著寒意四起。

  聽聲音,柳千機緩緩舉目,目光中牽出劉馳馳舉步走出地室的樣子,他有些吃驚不小。

  發自內心,劉馳馳是有些怵這步地的。畢竟一聲令下萬箭齊發,能瞬間把人射當作肉靶,那模樣著實不是什么都雅的死法,比之諜戰片上亂槍齊發射當作蜂窩的慘樣還要不如。冷刀兵嘛,總歸讓人死得不會那么太痛快。

  可事已至此,仗著有些底氣,他還是走前了一步。

  他與柳千機間隔兩三丈遠,用此刻的算法也就在十來米的距離。這距離,如施暗箭偷襲他還沒有十足把握,更何況要生擒活捉住柳千機,可能還需再費些心思。

  柳千機于涼亭中注視他良久,不曾答話,只哼過一聲撇過頭道:

  “孟將軍,我要試看看這人到底有何能耐!”

  孟絕海起先一愣,接而大白了軍師的意圖。

  “喏!”扭頭沖身后道:

  “兀龍,你去!”

  無人回答,只有黑夜里憑空躍起一條影子,從人叢中疾飛而起,當空拔刀掄一道弧線,奔劉馳馳迎面而來......

  刀,是獄族的寒瀝獄刀,世間無可匹敵的快;

  人,是獄族的前族衛大將,冷過獄刀之冷。

  兀龍絕不會放過此次立功的機會,何況還帶著本身復仇的心思。

  暗夜里俄然刮風,如似料峭二月般的徹骨寒,只不過它是獄刀之寒。

  劉馳馳忽作長吟,迎面閉目循著刀風陡然折身,待刀從眼前拂面而過時,迅速出右手疾彈,兀龍腕間掉力,刀鋒偏了出去。

  落地瞬間,兀龍趁勢抵一足著地,由此身子當空盤旋開來,刀劃一道詭異弧線,標的目的劉馳馳中腹奔襲。

  如是擊中,必為腰斬!

  然而劉馳馳腰間尚有劍未發,名曰“綠袖”。

  歷來所言多財善賈者,多指為宮中舞者。然而到了公孫大娘手中,確是為不折不扣制人御敵的利器。

  劉馳馳有劍“綠袖”,剛巧他也是公孫門下傳人。

  劉馳馳就手一翻轉,“綠袖”陡然間于他腰間出鞘,迎面于獄刀格擋在一起,于暗夜里濺起一道的花火,荼蘼至極。

  兀龍殺紅了眼,驚起身形中舞開刀臂,讓本身身體方圓布滿無數叢刀簇。

  劉馳馳于是背手,閉目著屹立不動,聽他刀風忽近,毅然出手......

  飛花于夜風中忽停,四下俱寂,看場下兩人一動不動,已然分出了高下。

  劉馳馳執劍將獄刀牢牢壓在兀龍肩胛脈絡處,稍是一動,就是自刎血濺當場。

  兀龍面似死灰,黑衫盡被汗濕,蒙面的額頭汗珠大滴而下,兩股已是站站不止。

  如此奇異的造型僵持了半晌,劉馳馳面目一緩,撤劍,轉過身去。

  “今日饒你,以后別讓我再見你!”

  此是絕好機會,再不殺他,難道由得以后天下人恥笑!兀龍面目一獰,毅然由他背后揮刀......

  劉馳馳未轉身,只是一聲長嘆,感喟聲中“綠袖”由兀龍胸口戮進,刺穿了身體。

  拔劍,兀龍筆直仆倒,血噴了當場......

  四下俱驚,無人料到兀龍落了個如此下場。

  猛然間只聽孟絕海沉聲命道:

  “弓箭手籌辦.....”

  劉馳馳一驚,急速往涼亭處望去......

  “劉少俠好膽識!”柳千機由衷道,說著從涼亭中央站起,一邊示意著身邊的孟絕海稍安勿動。

  “方才柳某看得清楚,是那兀龍斗敗后羞惱,意圖背后傷人,這才由劉少俠所殺,死有余辜爾。”

  劉馳馳哼作一聲收起刀兵。

  “柳師爺此刻可是有空回答鄙人的問題了?”

  柳千機端倪一展道:

  “少俠有何問題只管問,柳千機奉陪。”

  劉馳馳穩穩心緒,這才清嗓道:

  “久聞黃巢軍乃‘行天道,順民意’之師,可為何總在我幾個入不入伙一事上苦苦相挾,豈不知如此逼迫之舉實在是有違人心嗎?”

  柳千機笑道:

  “順天意者當反,難道爾等不知?”

  劉馳馳回報以一笑:

  “恕我見識寡陋,實在沒聽過要挾人造反還是什么順應天意的。”

  柳千機沒料到他反映極敏,辯駁得如此鋒利,而此等場合本身既開了閘又不得不該,思忖半晌道:

  “今日你幾人命運,無非就是合作與一死的成果,我索性就告訴你,其一原因就是上回見面我告訴你的,至于其二嘛,乃是因為你殷家身后的獄族布景。”

  劉馳馳心里一驚,他是如何知曉殷家背后獄族身份的?而后轉念再想,這也屬正常,那兀龍既已投奔了他們,還有什么不會說出來的。

  他蹙起眉頭,帶上了一絲冷笑。

  “看來,那姓兀的沒少跟你們提及過他們族里的事。那這獄族布景與你又有何干系?”

  柳千機不睬他嘲諷,只管說道:

  “獄族有十萬之眾,悉惟其族領馬首是瞻。如這十萬族眾能一起歸于我將軍麾下,那試問天下間又有哪支軍隊可以與我軍匹敵!”

  轉而他語帶惋惜道:

  “可惜今日那殷家的少夫人不曾與你們一起同來,她之身份,就不消我在這里贅述了吧。不過她是識時務者,有她夫君在此,我想她率族部降服于我只是遲早之事,只要你幾個不起哄攪亂就可。”

  劉馳馳聽聞他稱之為“起哄攪亂”者,不禁掉笑:

  “你確定此事可行?”

  柳千機撫微髯道:

  “此事不勞少俠操心,你只需回答我降與不降即可。”

  “劉先生且慢,我還有一事不明。”

  劉馳馳舉手示意,說著無意間往前又走近了兩步。

  一旁的孟絕海立刻嗆啷出刀,刀尖直指劉馳馳面前地上道:

  “劉少俠切莫再往前了!”

  柳千機身旁的朱溫側身附耳道:

  “此人武功著實厲害,軍師你要小心一些。”

  劉馳馳止步,微視朱溫一眼,沖孟絕海抱拳笑作搬弄道:

  “喔唷,這不是孟絕海孟將軍么!多日不見,不知別后可好?”

  孟絕海臉色一紅,左手下意識往身后尷尬地收了收,遲疑著不曾答話。

  柳千機見狀接過話頭道:

  “劉少俠還有哪里不明,有事只管說來。”

  劉馳馳這才收斂笑容,揚臉正色道:

  “直至今日此時,我還不曾見過殷十六爺一面,不知他還活著與否,如何能信得過先生?”

  柳千機嘴角浮上一絲笑容。

  “我就知道,你如不見上他一面定是不會甘心,來啊!去幾人給我將殷十六爺請過來。”

  說是請,其實就是押過來。

  身后幾名兵士應了一聲,轉身剛籌辦過去“請”人,卻不料西南角一塊諾大的太湖石上有人低落著聲音說道:

  “不消去請了,爺我已經在這兒了!”

  聲音出,人群盡是嘩然,目光堆積處有幾人從假山叢里站起身來。

  劉馳馳眼前頓時一亮,這不正是十六么!

  諾大一塊太湖石正好將南書房和后花園隔分當作獨立的兩塊,加之此處灌木叢生竹林富強,實屬天然的隱秘之所,藏四五個人一點都不在話下。

  十六依然胖得如此優雅,近一月的羈押生活一點都沒有按捺到他的體型。他的臉上稍見嚴肅,右手執柄富麗的長劍,金黃色的劍穗飄搖,長劍的末端直指在一個年輕人的咽喉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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