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逸塵,常一釗覺得腦子有點亂。
名劍坊價值連城,在神兵街炙手可熱,多少人想投入重金入股,都沒有得到應允。
但逸塵居然毫不在意的推掉,甚至鐵盛津送上的一百萬晶幣活動金,也被逸塵婉拒。
連名劍坊都看不上眼,其他的企圖,唯一可能的,就是要全面控制常一釗和鐵盛津師徒二人。
這樣一來,即使名劍坊仍在鐵盛津名下,實際掌控者卻無形中變成了逸塵。
想到這里,常一釗不禁緊張起來。
“見到你之前,我確有企圖,但現在,我愿意無條件的救你出去。”
逸塵這句話說得很實際,也很真實。
去神兵街的目的,就是想打聽常一釗大師的行蹤,否則逸塵就不會去名劍坊了。
如果能夠結識常一釗,讓他為自己打造優質兵器,是逸塵的最大企圖。
拒絕鐵盛津送上門來的名劍坊,逸塵就是希望能夠讓常一釗師徒,心甘情愿的幫助自己。
但是,經過剛才對常一釗的試探之后,逸塵改變了主意。
師徒之間,在遇到危機之時,彼此想著的都是對方,反而把自己放到了一邊。
這樣的情誼,讓逸塵大為感動,即使沒有任何承諾,逸塵也愿意營救常一釗。
不是客套,也沒有做作,更沒有陰謀。
“沒有任何條件?”
“沒有!”
“那好,你可以走了,我還要繼續修練。”
出乎意料,在確認了逸塵的答復后,常一釗并沒有一點配合的意思,反而催促逸塵離開。
“你是說…你愿意做一名囚犯?”
逸塵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短路,吃驚的看著常一釗。
如果說受到某種脅迫,或者是覺得鐵盛津付出的代價太大,常一釗放棄逃離地牢,也算是人之常情。
但是,根本不要任何報答,甚至連一個口頭的承諾都沒有提及,常一釗還愿意繼續留守監舍,實在令人費解。
“你才愿意做囚犯呢,我就不出去,你又能怎樣?”
似乎對囚犯二字比較敏感,常一釗氣呼呼的說道。
那口氣,簡直就像是一只,被逸塵踩了尾巴的貓,怒目而視,就差沒有張牙舞爪了。
“好吧,只要你樂意,就慢慢呆著,算我白來…”
常一釗的態度,讓逸塵哭笑不得。
盡管對常一釗的秉性有過一些了解,但逸塵還是覺得難以理解。
既然人家不領情,多說無益,逸塵從枯草上站起身,準備離去。
“等等…你真的不是幽陰門的人?”
見逸塵真要離開,常一釗又出言阻止。
“是又怎么樣,跟你沒關系,小爺我不伺候了!”
逸塵實在弄不懂,聞名整個天羅大陸的煉器大師,怎么搞得跟一個婆娘似的。
其實還是一頭倔驢,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不可理喻。
“嘿嘿,我知道你不是。”
看到逸塵的一臉鄙夷,常一釗也不氣惱,‘嗖’的一聲,從‘床’上一躍而起。
一雙枯枝般,干巴巴,皮包骨的瘦手,伸出來,不等逸塵反應過來,就一把抓住逸塵的手臂。
常一釗滿是皺褶的臉上,堆起了笑容,兩只眼睛瞇成了一條線,而眼角擠壓出的魚尾紋,如同刀劈斧刻,深達半寸。
有點凹癟的臉腮,等嘴張口后,依然還保留著兩個酒窩,盡管里面根本就沒有酒。
“你拉著我干什么…放開!”
不久前,在山洞中被西方大帝金收痛打,使得逸塵對別人靠近自己特別敏感。
何況,長瘦長瘦的常一釗站在面前,比逸塵高出半個腦袋,搖頭晃腦的,讓逸塵有些壓抑。
逸塵剛一開口,就被常一釗頭發上抖落下來的幾根枯草,以及揚起的灰塵,弄得滿嘴都是沙嘎嘎的。
半截草稈被吸到喉嚨口,癢得難受,逸塵忍無可忍之下,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
“你聽我說,呃…”
常一釗收起了之前的一臉鎮定,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略帶猥瑣的神情。
或許是覺得剛才對逸塵太過冷淡,想刻意表現得熱情一些。
卻不料,被逸塵突如其來的噴嚏,打了一頭一臉。
好在逸塵向來斯文,即使是打噴嚏,也比較委婉,只打出了戰帥巔峰級別,并沒有將王者之氣釋放出來。
否則,只怕從今往后,常一釗的臉上將會生出一大片的麻點了。
不過,興奮中的常一釗,根本不在乎這些,只是騰出一只手,象征性的往臉上抹了一把。
“干嘛要聽你說,沒興趣!”
逸塵一甩手,沒好氣的說道。
想想這個常一釗也很奇怪,要救他出去的時候,愛理不理,好像逸塵欠了他的一樣。
等逸塵不理他了,卻又像螞蟥般的纏住不放,還賊忒兮兮的一臉諂媚。
被噴嚏一打,常一釗撤回了一只手,逸塵又猛地一甩,總算將雙手從常一釗的枯爪中解救出來。
“別,是我不好,可我得試探了才知道啊,不然的話,又要掉進陷阱了。”
常一釗面對著監舍的囚門,迎著墻角處火把忽閃過來的微弱亮光,臉上沒有擦干凈的星星點點,都閃耀著暗綠色的光芒。
“陷阱不陷阱的,與我沒什么關系,再見…”
曾經幻想著,堂堂煉器大師常一釗,就算不夠偉岸威猛,至少也得清矍脫俗吧。
可眼前的這位,就是一個干巴巴的破老頭,除了臉色烏黑,還有點煉器師的特色之外,其余的隨便哪方面,根本就沒辦法把他和煉器師聯系在一起。
逸塵從崇敬到鄙視,估計只花了不到十息的時間,而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趁早溜之大吉。
“有關系,你不是來救我的嗎,來,坐下聽我說完。”
常一釗雙手一空,發現逸塵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抽回了手。
便張開雙臂,作勢要把逸塵圍攏起來。
“住手!我,坐下便是。”
逸塵知道,常一釗不是要抱住自己,只不過是怕自己施展土遁之術逃離監舍,才弄得這么夸張的。
盡管如此,逸塵還是不習慣常一釗的這種方式,趕緊坐回枯草上。
如果逸塵真要走,隨時都可以開溜,就算有三個常一釗也是阻攔不住的。
但逸塵故意進入地牢,一大半的目的就是為了常一釗,既然常一釗有話說,逸塵自然會聽完再走了。
“唉,我想走,但暫時還不能走…”
常一釗嘆了一口氣,緩緩坐到‘床’上,跟逸塵說出來自己心里的想法。
主動配合莫飛將軍,常一釗進入地牢監舍,是不愿意背負刺客的惡名。
剛開始,還沒有想到小狐貍身上,只當作是一次意外,既然莫飛將軍親自出馬調查,估計最多也就三五天,必然會水落石出。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莫飛將軍的調查卻從未取得進展。
不要說找出那個惹禍的小狐貍,就連寵物市場賣狐貍的人,都沒有一個露面。
沒有線索,沒有證人,好像從來就沒有什么小狐貍。
莫飛將軍的徒勞無功,讓常一釗慢慢的琢磨開了。
難道說,這原本就是一個圈套?
一只看起來不到四階的小魔獸,居然把修為達到戰帥巔峰級別的常一釗,耍得團團轉。
盡管這其中,有著常一釗寵溺小狐貍的成份,但不可否認的是,小狐貍一路跑跑停停,路線以及方向極為明確。
及至進入后院,小狐貍開始行蹤不定,與常一釗捉起了迷藏。
無論是從小狐貍的靈智,還是敏捷程度,都沒有理由避開常一釗的搜尋。
而實際上,卻是常一釗幾番追隨小狐貍,唯一的依據就是,小狐貍時不時的微露破綻。
等到王宮外院的侍衛們出現,與常一釗糾纏的時候,小狐貍就再無消息。
按照莫飛將軍的說法,傍晚時分,一只毛色純白的小狐貍,經由土灰色的圍墻之外進入后院,應該是非常醒目的。
就算那些暗哨一時不察,沒有及時發現小狐貍的身影,而翻越好幾道圍墻,不可能每一次都那么巧,正好躲開暗哨的巡查。
更為離奇的是,常一釗并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相反,還曾經一邊尋找一邊呼喚著小狐貍。
那么多道暗哨,哪怕再無能,也不可能沒有察覺到常一釗的動靜吧。
一人一狐貍,在暗哨們的眼皮底下,折騰了很長時間,居然毫無阻礙的進入王宮外院。
但是,王宮外院的侍衛們,卻可以在常一釗翻墻而入的第一時間,就發現并將他圍困起來。
僅僅是隔了一座墻頭,就有如此大的差別,實在太過反常。
冷靜下來的常一釗,怎么想怎么覺得蹊蹺。
一定是有人故意設置陷阱,利用自己對寵物的喜愛,失去應有的警惕,才導致背上刺客的惡名。
“可是,你怎么會懷疑幽陰門呢,難道…”
在江湖上混了一輩子,誰也不敢擔保,自己沒有一個冤家對頭。
逸塵作為局外人,又聽秦長老說起并未對外公布的消息,才分析是幽陰門干的。
但常一釗身陷地牢,幾乎與外界隔絕,能懷疑到幽陰門頭上,很有可能是想到了什么。
“不錯,我與陰無為有隙。”常一釗苦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