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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云深

熊貓書庫    大道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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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青山大典上發生的事情太多,就像不曾停歇的雷鳴,不停在人們的心里落下。

  當雪國女王飛升之后,所有人都以為今天的事情會暫時到此為止,誰想到還有這樣的一道驚雷!

  井九居然與中州派掌門談真人向著白真人聯合發起了攻擊!

  當十方鎮妖塔向著那團云霧落下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無語,然后生出完全不一樣的感受或者說想法。

  廣元真人與南忘還有青簾小轎里的水月庵主、加上大澤令那些老輩人物,都想起了關于云夢山的很多傳聞,比如白家,比如贅婿之類的字眼。卓如歲想的是殺妻證道四字,顧清想的是怎忍如此四字,柳十歲想的是豈可如此,元曲則是瞪圓眼睛,心想難道白刃仙人還沒有死透,還有道仙識藏在那團云霧里?

  只有像墨池那樣的老實人才以為談真人是想用十方鎮妖塔破掉井九的鞭子。

  那根銀鞭神異至極,卻不是妖物,而是一道溪水。

  如果談真人想救人,不用景云鐘也應該用別的法寶。

  洗劍溪在云霧表面流淌著,泛著銀色的光澤,透著股至弱而不能斷的氣息。

  云霧未散,里面的那道身影也沒有什么動作。

  想來白真人也明白,這是青山宗藏著用來對付仙人的手段,她的境界再高,也無法脫離其束縛。

  十方鎮妖塔來到了云霧的上方,灑落無數金光,熾烈至極。

  云霧就像遇著太陽的冰雪一般,漸漸融化消蝕,里面的那道身影也漸漸清楚起來。

  最震驚最驚恐的是天空里那些云船里的中州派修行者們。

  白刃仙人剛死,掌門真人忽然與青山聯手,要鎮殺白真人!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這一切都是幻覺?難道這片星空是假的?難道天地倒轉?

  任千竹站在云船最前方,看著天空里的畫面,面色微白,眼神的情緒異常復雜。

  忽然,他感受到身后傳來氣息波動,霍然轉身,法寶已然離袖而出。

  “婁師弟,你想偷襲我嗎?”

  他盯著一名青衫中年人沉聲說道。

  那位青衫中年人冷笑說道:“誰知道你接下來會做什么?”

  這位姓婁的中州派長老是位化神后境的大強者,與任千竹不同,卻是掌門真人的嫡系。

  類似的畫面在中州派的云船里到處都是。

  掌門真人忽然向白真人動手…

  中州派自然分成了兩派,局勢緊張到了極點,說不定下一刻便是滿天法寶亂飛的景象。

  任千竹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神情微凜,伸手收回了法寶,轉身望向天空里的那團云霧。

  世間沒有幾個人見過白真人的容顏,就算曾經見到過,誰又曾經那是不是真的呢?

  人們看到的永遠是那團云霧。

  即便是當年朝歌城一役,那團云霧也沒有散開過。

  誰都能夠想到,這團看似柔弱的云霧,必然是白真人最重要的本命道法,極難破掉。

  直至今日,這團云霧終于被青山宗的銀鞭束縛在了星空里,然后在十方鎮妖塔的金光之下漸漸消融。

  云霧里的那道身影越來越清楚,白真人的真容便要顯露在天地之間。

  這個時候,她的聲音從那團云霧里傳了出來。

  “這幾百年來我白家有何處對不起你嗎?居然把我當作妖物來鎮殺。”

  白真人的聲音就像先前那樣淡然,沒有任何情緒,仿佛早就已經料到了今日之事。

  但就像先前她對井九說話一樣,人們能夠從她的聲音里清楚地聽到輕蔑與嘲弄的意味。

  談真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哪怕他與對方是同修無數年的道侶。

  因為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而且回答沒有任何意義。

  他是朝天大陸境界最高的修道者,是中州派掌門。

  但中州派是白家的,白家有仙還有一個隨時可以回來的仙人。

  太平真人今天曾經問他,他為何沒有走出那一步,原因很復雜,但想來肯定與白家有關。

  那他是什么時候做出這個決斷的呢?

  是一百零年前與井九在云集鎮的那次談話,還是去年與井九在冷山的那次談話,或者是白真人決定用白早來承受白刃仙人的一道仙識,又或者是那年云夢山高臺之上沒有烤魚也沒有飯菜的桌子看著太孤清?

  沒有人知道答案,因為沒有人知道談真人與井九去年在冷山談了些什么,除了他們自己以及趙臘月。

  但人們很確定,他們早就達成了協議,不然出手不會如此默契,白真人竟是沒有任何準備與辦法。

  事實上,當青山掌門與中州掌門聯手偷襲的時候,又有誰能有辦法呢?

  人們望著云海上的談真人與井九,心情很是異樣。

  這真的太絕了。

  忠于白真人的中州派修行者們陷入了絕望。

  云霧繼續消融。

  絕境已至。

  白真人對井說了最后一句話。

  “你真以為自己能算到一切嗎?”

  話音方落,云霧驟散,金光灑落,溪水四濺。

  云霧里的那道身影隨風而化。

  星空之下,一片死寂。

  談真人的額頭極為寬廣,就像是大地一樣,此時多了幾道皺紋,就像是被河水切割出來的溝壑,顯得有些愁苦。

  井九問道:“她在哪里?”

  沒有人知道他在問誰。

  天光峰的崖石崩塌的極嚴重,有幾株古樹卻僥幸地存活下來。

  某棵古樹最高處的梢頭,停著一只青鳥。

  它看著夜空下的大地,眼底隱有懼意。

  夜色與陽光一樣,都比雨露公平,來時便要籠罩四野。

  當青山群峰被星光照耀的時候,遙遠北方的冷山也是一樣,黑崖泛著詭異的光澤。

  被各修行宗派與朝廷搜刮了無數遍的荒原,再也找不到任何寶物,也沒有什么邪道修行者的氣息,只有地面上那些溝壑表明前面這些年,這里是怎樣的熱鬧。

  一個白衣女子在荒原上緩緩行走,不見其疾,舉步卻是數十里,看著就像是一團云霧。

  數百道溝壑在她的腳下流淌而過。

  最后她來到一道極大的地縫前停下腳步,望向夜空。

  夜空里除了星光還有些極淡的金色細線,那是仙氣微粒的痕跡。

  白刃仙人死亡,灑落了無數仙氣,因為層階太高的緣故很難被修行者直接吸收,卻能讓這個世界的天地元氣數量增加很多。

  按道理來說,她這時候應該感到悲傷或者憤怒,

  不管是白刃仙人的死亡還是道侶的背叛,都是極充分的理由。

  但她的神情卻是那樣的平靜,甚至有一種很滿足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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