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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熊貓書庫    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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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出門前,阮家大瘋妞兒除了丟來一記殺傷力無窮的媚眼外,順帶著還抄起門側置物柜上的銅制飛馬雕塑看也不看就直接拋向李大刁民,似乎一定要用那實心熟銅的小玩意兒把李云道砸出個腦震蕩外加智商衰退九成才會甘心。李云道“哎喲”一聲,換來樓梯上禍國殃民的禍水紅顏輕鈴般的放肆大笑。

  揉著腦袋一陣晦氣的李云道撿起銅制的飛馬雕塑,起身時才發現揉腦袋的手上已經沾了些許血跡,加上阮家大禍水肆無忌憚的笑聲,他終于想起上午在江西小鎮上偶遇的那個小道姑。小道姑身上的無骨仙氣跟十力嘉措身上的浩瀚佛息如出一轍,如果不是當時塞得滿嘴的油炸臭豆腐,李云道會真以為碰上小仙姑了。小道姑其實只丟下一句“哥哥你今天有血光之災哦”就蹦跳著消失在小巷子的拐角,跟老喇嘛和小喇嘛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李云道早就對世間活神仙之類的說法有了一定的免疫,加上之前時刻要防備著殺手的突襲,李云道轉眼就把小道路的話給忘了,直到這會兒他才想起,終于驗了那句“血光之災”了。

  將飛馬雕塑物歸原位的時候,十力正好進門,看到李云道腦袋上的那一抹鮮紅,微微搖頭:“阮姐姐漂亮心熱,就是做事的風格邪了些,不過倒是跟云道哥你有些類似。”

  李云道沒好氣地給了小家伙一記暴栗:“我做事很邪門嗎?好歹你也跟著我讀過幾年書,這叫擅于動腦,不循規蹈矩,不定勢思維,你看看,換種表述,明顯就不一樣了!”室內的中央空調打得很足,李云道終于覺得微冷,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一直赤著上半身。

  小喇嘛很可愛地翻了個白眼,跳坐到床邊,前一刻還一副鬼精靈的模樣,后一刻就又是一臉悲憫眾生的菩薩樣:“云道哥,我犯殺戒了。”十力的聲音委屈,也很無奈,臨下山前,大師父吩咐他看著李云道,讓李云道少造殺孽,可是這才一天的功夫,李云道手上三條人命,他自己犯了兩次殺生之過。

  李云道也坐到了十力腳邊的地板上,頭靠在床側,看著天花板道:“就像你說的,這世間魑魅魍魎太多,趕不絕,殺不盡。”

  十力的表情還是很哀傷:“那是五條人命啊!”

  “是啊!”李云道嘆了口氣,“是五條人命啊,不是五只山跳,也不是五頭野山豬,更不是五只熊瞎子,都是鮮活的人命啊!”十力小喇嘛也嘆了口氣。李云道頓了頓,接著道:“可是我們有什么辦法呢?本就是人吃人的世道啊,我們不殺他們,死的就是我們…”小喇嘛沒再說話,只是輕輕念起了《地藏菩薩本愿經》。李云道難得坐在小喇嘛身邊恭恭敬敬地念著《往生經》,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要認真投入。

  樓下經歷死里逃生的兩個小王八蛋還在為了李云道選蔡桃夭還是阮鈺而喋喋不休,不同的是往日里三句話不到兩個小混蛋定要大打出手,可今兒吵了大半個小時卻還是一人占半邊沙發,絲毫沒有化文斗為武斗的跡象。

  “我說小玖玖,咱倆在這兒爭來爭去多沒意思,你沒看到剛剛阮姐姐上去沒多久就下來了,如果師父真喜歡她,肯定要留在樓上卿卿我我溫存一會兒嘛,所以我說,師父還是喜歡夭夭姐的。”

  “切!”小雙翻了翻白眼,“夭夭姐都嫁人了!嫁人你懂不懂?嫁了人就是人家的媳婦了,要跟別的男人上床生孩子的,你說師父還能娶個二手貨回來?”

  大雙終于有些辭窮,但還是想幫蔡家大菩薩爭一爭:“萬一夭夭姐是被逼的呢?”

  這回輪到小雙陷入深思了,像模像樣地沉思了片刻,小雙才猛地一拍沙發,將大雙嚇了一跳。

  “你干嘛?嚇死我了!這兩天被嚇得還不夠,回來還要被你繼續嚇!”大雙拍了拍胸口。

  小雙卻從沙發的一側跳到大雙身邊,輕聲道:“萬一真是被逼的,那師父豈不是很可憐?被人橫刀奪愛唉,而且在北京時我也看出來了,夭夭姐還是很在乎師父的。”小雙有潘瑾這么一個襁褓里定親的小媳婦,時時刻刻都會想著保護媳婦兒,自然知道被人橫刀奪愛的痛苦。

  大雙無奈道:“那怎么辦?你讓師父才去搶回來?先不說那姓蔣的在北京能只手遮天,單是夭夭姐自己愿不愿意跟著師父走那還是個未知數!”

  小雙泄氣般軟癱在哥哥的胳膊上:“這倒是,如果她真愿意,上回在北京的時候就鐵定跟著師父私奔了,唉!可憐天下有情人,只羨慕鴛鴦不羨仙啊!”

  大雙沒好氣地推了弟弟一把:“這會兒你倒是滿口詩文了,有種下回考語文時別抄我的。”

  小雙陪笑道:“就算滿口詩文,那也是跟著哥學的嘛,況且了,你不也一樣抄我的數學答案嘛!”

  兩胞胎繼續在一片兄弟溫情中斗嘴,樓上的兩兄弟卻在沉默中念完了一遍又一遍《地藏菩薩本愿經》。

  深夜,秦孤鶴的書房仍舊燈火通明,老爺子和黃梅花面對面坐著,表情凝重。

  “梅花,如果哪天我這個老頭子不在了,家里很多事情還要仰仗你幫忙了!”老爺子嘆了口氣道,“伯南和仲穎我都指望不上了,瀟瀟還小,處理臺面上的事情還可以,這臺面下的,就指望你和云道兩人了。”

  “秦爺…”黃梅花想說些什么,卻被老爺子伸手示意打斷了。

  “你先聽我說!”老爺子站起身,轉身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我秦孤鶴這輩子過得不冤枉,十六歲我就開始為國家做秘密戰線工作,十八歲成為預備黨員,二十二歲轉正為正式黨員,秘密戰線情報工作一做就是幾十年,全世界最偏最臟的旮旯我都去過,也算對得起‘中國共產黨員’這六個字。從十六歲賣報搜集情報時,北京那位一直在跟我競爭,從明爭到暗斗,你來我往不計其數,最后我選擇退出北京,到蘇州來養老,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沒有斷了用這把老骨頭給國家和人民多做些貢獻的念想。梅花,你在我身邊二十余載,遠的不說,就說這十幾年來,死在你我手上的也沒一百也有八十,這里面有幾個不是死有余辜?法律是公正的,可是有些人偏偏會鉆法律的空子,危害國家危害人民,這樣的事情,我秦孤鶴定不能容忍!”老爺子字字鏗鏘有力。

  從窗邊轉過身的時候,老爺子看著黃梅花:“梅花,很多事情我不說你也清楚,我是很看好云道這孩子,他跟當年的那個孩子很像,模樣、性格、耐力種種方面都像,可唯獨多了幾份內斂自卑,少了幾份霸氣,在灰色道路上走,有時候少了什么都走,就是不能少這分霸道。所以,很多事情,以后梅花你要多辛苦辛苦了。好了,今天就先說到這兒,明天你帶云道去見見賴九和文斌,他們那邊我己經親自吩咐過了,具體怎么做相信你也有數的。”

  黃梅花輕聲應下:“是,秦爺,時候不早了,您也早些歇著吧!”

  黃梅花離開后,老爺子還是沒有立刻休息,而是拿起桌上的毛筆,就著先前剛磨好的墨,寫下七個大字。

  “樹欲靜,而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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