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機場。
蘇韜和宋浩面對面坐在貴賓休息區。
宋浩的面色有點不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整個人身體在顫動,仿佛跟打擺子似的。
蘇韜很快發現宋浩的不對勁,皺眉道:“怎么?你哪里不舒服嗎?”
他心中好奇,宋浩今天狀態原本不是挺不錯嗎?剛才也有沒有亂吃什么東西啊!
宋浩虛弱地抬起一只手,扶著額頭,說道:“殺千刀的設計師,怎么會弄出那樣的造型,這不是要殺人嗎?”
蘇韜張大嘴巴,這才反應過來,明白宋浩近乎崩潰的原因,又不好意思笑出聲,只能同情地望著他。
在走入貴賓廳的通道上,途徑一處很有特色的創意設計,右側一面寬大的墻體上,排列了很多密集的孔洞,乍一看就跟密密麻麻的馬蜂窩一樣。
而宋浩有密集恐懼癥,看了之后,整個人難受無比,現在看上去像一根扭曲的麻花,幾乎就要虛脫了。
蘇韜突然拿起一根針,在宋浩的手背上扎了一下,并擠出點血,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完成。
宋浩驚呼一聲,困惑地望著蘇韜:“你扎我做什么?”
蘇韜搖頭嘆氣道:“我是怕你血壓太高抽過去,航班等下就要起飛,你現在抽過去,豈不是會影響我們的行程?”
宋浩皺眉道:“我這是密集恐懼癥,跟血壓有啥關系?”
“密集恐懼癥造成心理壓力,你感到緊張和焦慮之后,血液流速會增快,心跳在短時間達到峰值,所以才會出現難受的癥狀。”蘇韜耐心地分析,將針處理干凈,收拾在針帶里。
宋浩恍然大悟,苦笑道:“還真是處處都是學問。”
言畢,他找出自己的棒球帽,遮住自己的眼睛,開始閉目養神。
“我聽趙劍說,雪莉還挺不錯,她返回Y國之后,繼續呆在那家面包房很踏實的工作,很快得到女老板的信任,還給她加了工資。”蘇韜盯著宋浩的表情,試圖看到一些變化。
“哦,是嗎?那確實挺不錯的。”宋浩依然閉著眼睛,面無表情地說道。
蘇韜故意捅了捅他的腰部,“你就別裝模作樣了,難道這里面就沒有你的功勞嗎?”
宋浩知道瞞不住蘇韜,睜開眼睛,笑道:“誰讓我是一個很心軟的人呢?她臨走之前,我給她準備了一張銀行卡,但她很果斷地拒絕了。我其實了解她的性格,是一個不喜歡被其他事物干擾的人,所以我只能隱蔽一點地幫助她。”
“所以你安排人收購了那家即將倒閉的面包房,雇傭原來的老板繼續留在那里,給她發工資,如果被她知道的話,有兩種可能,第一,感動得想哭;第二,感覺被你羞辱了。”蘇韜搖頭苦笑道。
“你怎么知道的?”宋浩跟看到神人一樣,吃驚地望著蘇韜。
蘇韜哈哈大笑,道:“還真被我猜中了啊!”
蘇韜哪里能如此神機妙算,他多了個心眼,讓趙劍去找雪莉的老板,不要太過于為難雪莉。那個女老板以為趙劍和宋浩是一伙的,不小心走漏了風聲。
見宋浩不疑有假,蘇韜有點內疚,自己總是占這個老實人的便宜,好像是有點不太對啊!
宋浩嘆氣道:“是啊,不過還是有點差別,我并不是給她免費發工資,而是讓女老板嚴格地要求她,讓她能夠早一點獨當一面。”
“等她能夠獨當一面,你再將面包房送給她?你不怕她拒絕嗎?”蘇韜笑問。
“她不會拒絕的。”宋浩笑著說道,“我會告訴她,那是她兒子的資產,她是在給自己的兒子賺老婆本。”
蘇韜輕聲笑道:“你還真是挺有心的。”
蘇韜知道宋浩對雪莉,其實并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但他希望雪莉能夠生活得很好。
廣播里傳來清脆的女播音員的聲音,他倆搭乘的航班即將起航,作為頭等艙客人,可以優先進入機艙。
他們此行飛往位于南美洲的某個野生公園,進行長達一周的拍攝錄制活動。
《青春狂野》大電影劇組早已在那里等候,雖然行程匆匆,拍攝的時間很短暫,但電影劇組以真人秀節目組為基礎搭建而成,所以對整個拍攝錄制的流程非常清楚。
盡管宋浩的新經紀約還沒有簽好,但他原來的老東家的管理層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香都江湖圈子,曾經名聲赫赫的喬金龍,成為這家經紀公司的實際掌控者。
至于“宋浩有一兒子”的新聞熱點,則被一對人氣十足的男女明星爆發婚訊,取而代之。
一時間,朋友圈到處都是各種曬兩人結婚照的圖片和新聞,表達失去國民老公或國民老婆之后,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
在各種各樣的消息“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時代,看似精明的受眾,其實是最容易受到控制、利用的群體。
在長達一周艱苦的拍攝工作之后,蘇韜等人返回國內,接下來就是等待大電影剪輯審核,然后搬上大銀幕與大家見面。宋浩前往燕京,與新廣傳媒旗下的經濟公司簽署了長達五年的藝人合約。
完成簽約儀式之后,倪靜秋親自給蘇韜打了個電話,感謝他給公司挖來了一個可以帶來無數財富和資源的超級巨星。
蘇韜也在燕京逗留兩日。
第一天,蘇韜給老龍皇復診病情。老龍皇的病情時好時壞,蘇韜暫時也只能以控制為主,沒有徹底根治的辦法。但老龍皇的心態不錯,反而安慰了蘇韜幾句。
第二天,蘇韜前往燕京分店免費義診一天。盡管沒有事先通知,但很多患者還是慕名而來。蘇韜為了幫助更多的患者,他還延長了坐診時間,中午只休息半個小時,晚上直到十點才結束工作。
忙碌了一整天,蘇韜幾乎是倒頭就睡。第二天清晨,蘇韜被電話鈴聲吵醒。
“陪我吃早飯吧?”倪靜秋笑著說道。
“好!”蘇韜從床上爬了起來,刷牙、洗臉、剃須、沖澡,十多分鐘之后,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衫站在鏡子面前,自戀地打量一番自己。
電話再次響起,“我在樓下,懶得上去了。”
蘇韜腳步輕快地下樓,看到倪靜秋坐在紅色的跑車里。
“我好餓啊,想趕緊吃點東西。”倪靜秋打量蘇韜一番,覺得他今天還算養眼。
蘇韜警惕地說道:“大清早的,不大好吧。吃我,容易消化不良。”
“呸,胡說八道什么呢!我是真心餓了。”倪靜秋哭笑不得道。
“原來是真餓了。”蘇韜盯著她紅潤的嘴唇,笑嘻嘻地說道,“那咱們趕緊找個早餐店吧!”
“嗯,我知道一個地方,今天特別想吃,但一個人去覺得怪怪的,所以想拖著一個人。”倪靜秋壞笑著說道。
“好吧,愿意奉陪。”蘇韜也不知倪靜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轎車停靠在一個開放式公園門口,兩人沿著公園的小道一直走,不知不覺來到一處賣煎餅果子的攤子旁,蘇韜啞然失笑,沒想到倪靜秋竟然帶自己來這么一個接地氣的地方。
“老板,給我一個煎餅果子,只要脆餅。”倪靜秋搓著手,說道。
“好嘞,美女你等著。”老板很麻利地做好了一個煎餅果子,問蘇韜道,“小伙子,你要什么?”
“我要一個煎餅果子,里脊肉、雞蛋、火腿腸、培根什么都要,還必須是雙份的!”蘇韜很任性地說道。
老板微微一愣,道:“嗬!小伙子您是土豪啊!”
“對,土鱉吃煎餅果子,只要脆餅;土豪吃煎餅果子,什么都要,還得雙份。哎呦,輕點,動口不動手啊。”蘇韜正說笑著,感覺到胳膊上傳來劇痛的感覺,面色大變。
倪靜秋手指下了狠勁,氣得滿臉羞紅,啐道:“你死去!”
老板知道這是小情侶打情罵俏,咧嘴一笑,很快做好了蘇韜要的煎餅果子,兩人找了條石凳,臨湖而坐。
“謝謝你送了我一個宋浩!”倪靜秋含糊不清地說道。
蘇韜心想,感情宋浩不是個人,成了個禮物!
“不知道感謝人,要口齒伶俐一點嗎?這樣顯得一點也不真誠。”蘇韜嘴里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加料,那吐詞其實好不了多少。
兩人突然停止咀嚼,對視足有十幾秒鐘,默契地哈哈大笑。
蘇韜終于將嘴里的東西都狠狠地塞入胃里,以至于差點噎著,他又過了好幾秒才恢復正常,指著湖畔深處隱隱綽綽,一對又一對情侶,說道:“我終于知道為什么沒有勇氣來這里了。”
“為什么?”雖然知道蘇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倪靜秋還是特別好奇。
“因為這里是情侶的天堂,單身狗的地獄。”蘇韜得意洋洋地說道。
“胡說八道!”倪靜秋用手指敲了一下蘇韜的額頭,“趕緊吃,吃完,我帶你去個地方。”
原來還有“陰謀”!
蘇韜連忙狼吞虎咽,將加料的山東煎餅吃個干凈,肚子撐得圓又圓。
倪靜秋帶著蘇韜來到公園深處一片小樹林,倪靜秋一直在自己的步子量著距離,“十七,十八,十九…就是在這里了!”
倪靜秋變魔術般拿出一個小鏟子,然后在一棵樹下輕快地刨動。未過多久,長滿綠銹的鐵皮盒子出現在視野之中,倪靜秋取出盒子,用手掃了掃上面的浮土,“好啦,交給你了!”
除盒子之外,還遞過來一把很舊的鑰匙。
蘇韜搖頭苦笑,拿著鑰匙打開盒子,里面是一些很多年前流行的卡通貼畫,最下方壓著幾頁紙和一支鉛筆。
“情書嗎?”蘇韜笑問。
“錯了,是賣身契。”倪靜秋指著最后一頁紙,“在這兒簽上你的名字,你就賣給我了!”
蘇韜沒有細看內容,拿起鉛筆,果斷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就這么爽快地簽了?”倪靜秋覺得蘇韜應該矯情一下才行。
“不然呢!賣給你,我肯定不吃虧。”蘇韜很認真地說道。
倪靜秋還真是一個喜歡埋下美好回憶的人。
蘇韜清晰記得,倪靜秋之前在其他地方,挖出過鐵銹斑斑的文具盒,送給自己一塊友誼的橡皮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