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雨果的助理大汗淋漓地拿著檢驗單走入房間,他的面色非常難看。
雨果內心一沉,意識到恐怕結果不大妙。
雨果拿著檢驗單掃了一眼,怒道:“怎么會這樣?這藥物怎么會真有類麻黃堿呢?難道這次引進的藥品都存在問題?”
艾伯特終于開口,憤怒地說道:“虧我們對你們如此信任,每年花費大量的經費幫你們更新設備,搭建研究室,沒想到你們竟然這么報答我們!我現在只覺得脊骨發寒,如果不是蘇韜發現了問題所在,你們以后是不是會對我們其他人下手?”
這件事的性質比想象中要更加嚴重,從給艾米莉婭公主的藥物中找出了類似毒品的成分,那豈不是整個皇室成員都有可能出現感染毒品的可能。皇家醫院是給王室成員提供治病的機構,沒想到竟然變成了輸出毒品的來源,這足以是震驚世界的丑聞。
雨果面色慘白,額頭上布滿汗珠,方才對蘇韜咄咄逼人的氣勢,現在完全沒有,取而代之的是恐慌與自責。
出現這樣的問題,皇家醫院面臨著重新大清洗,自己肯定要成為替罪羊,而自責的是,他一直將王室成員當成自己的親人一樣照顧和看待,沒想到會讓他們染上了毒癮。
艾伯特深吸一口氣道:“蘇專家,從現在開始,我委托你給我妹妹艾米莉婭治病,現在我只能相信你了。”
蘇韜見雨果精神萎靡、失魂落魄,但他相信雨果應該不知道這藥物有問題。
蘇韜與翻譯說道:“請轉告艾伯特王子,我會努力治好艾米莉婭,但也請他不要責怪皇家醫院,畢竟這件事可能涉及到一些不為人知的緣故,但我可以用人格擔保,皇家醫院還不至于做出如此性質惡劣的事情。”
雨果見蘇韜此刻幫自己說話,更是慚愧不已。他突然眼睛一亮,“肯定是奧爾登耍了花招,他找機會更換了藥丸。”
蘇韜提醒道:“可以檢查一下藥房的庫存,如果沒有類麻黃堿成分,那意味著跟醫院沒有任何關系,是那個腸胃科專家動了手腳。另外,藥物畢竟只服用了很短時間,后期病人還在持續使用藥物,所以還得檢查其他可能攝入類麻黃堿的來源。不出意外,那個東西,就藏在這個房間里的某個角落。”
艾伯特難以置信地望著蘇韜,“誰有膽子將東西藏在艾米莉婭的臥室?”
蘇韜沉聲道:“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有藏在這里,才永遠不會被查找到。”
艾伯特知道王室內部存在內奸,可能是同一伙人,他猶豫片刻,下達指示道:“安排人將房間搜查一遍,包括任何地方,都不能留有死角。另外,將能夠進入房間的女傭侍從全部聚集起來,安排人嚴格審訊。”
為了避免驚擾昏睡的艾米莉婭,艾伯特指揮人將她轉移到另外一個房間。
半個小時之后,先是從皇家醫院那邊傳來消息,對其余同種藥品進行抽檢,沒有找到類麻黃堿的成分,隨后在艾米莉婭房間靠墻找到了隱蔽的隔層,里面藏著一包灰色的粉末狀物品。
送到蘇韜的面前,蘇韜用手指蘸了些許,放在舌尖上淺嘗,緊緊皺起眉頭,沉聲道:“沒錯,這是卡特葉曬干后的粉末。”
卡特葉雖然沒有大麻和罌粟臭名昭著,但也是一種害人不淺的植物。卡特樹原產于埃塞俄比亞的山區,后來傳入也門之后,將整個國家的子民都給禍害不淺。
也門的農民們花一半的收入嚼卡特,政客們嚼卡特消遣,新鮮的卡特葉片放在口中反復咀嚼,其汁液會由苦澀轉為甘甜,其中富含的類麻黃堿類物質能刺激人腦,令人產生欣快感。久而久之,咀嚼卡特就會成癮。
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認為卡特樹葉含有輕度麻醉物質,視其為麻醉品,嚼食卡特也被視為非法。
見事情逐漸明朗,雨果這才算是長舒一口氣,事情跟皇家醫院沒有太大的聯系。他對蘇韜的看法也是一波三折,一開始懷疑他的能力,逐漸認可他的水平,如今感激他為皇家醫院洗清冤情。
艾伯特則感覺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軟了,雖然對醫學一竅不通,但他顯然聽過這種臭名昭著的植物,憤怒地說道:“立刻去調查,這個東西究竟是如何出現在公主房間的。給我把他找出來,就算是他躲進了老鼠洞里,你也得給我把這狗娘養的揪出來!”
一向修養極好的艾伯特,竟然也飆臟話,這充分說明他內心何等震怒。
艾伯特面色紅白一陣,突然捂住心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蘇韜連忙走上前,用手指在他的人中穴上用力擠壓,艾伯特長舒一口氣,才算是緩過氣來。
艾伯特是急火攻心,如果艾米莉婭是一般的病,有機會治好,但艾米莉婭現在是染上了毒癮。
艾伯特這點常識還是有的,但凡染上毒品的人,復吸率非常高,這意味著艾米莉婭一輩子可能就這么毀掉了。
“你先別著急,這件事得慢慢來梳理頭緒。雖然艾米莉婭已經染上毒癮,但因為用量比較少,所以程度比較輕,如果進行治療,還是有機會恢復正常的。”蘇韜耐心地勸說道。
“真的嗎?”艾伯特聽完翻譯,激動地握住蘇韜的手,懇求道:“請你一定要治好艾米莉婭。”
蘇韜繼續安撫道:“她的確有了毒癮,但程度很輕,甚至至今還沒有完全表現出來。不過,通過現在的情況可以判斷,把這一切做得這么不著痕跡的,背后之人肯定身份特殊,而且經過了半年時間的跨度,有人持續給她用藥,那肯定是她最親近的人,或者是她自己本人。”
“怎么可能?”艾伯特吃驚地搖頭,“你認為是艾米莉婭自己吸毒嗎?”
蘇韜嘆氣道:“我剛才就提醒過你,艾米莉婭的心理問題很嚴重,做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
這時門外走入一人,是艾伯特最信任的隨從,他湊到艾伯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艾伯特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沉聲命令道:“將她交給有關部門審問吧。”
等隨從離開之后,艾伯特想了想,還是將情況轉告蘇韜,畢竟這件事跟蘇韜之前被捕,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他苦笑道:“潛伏在王室的內奸已經被查出來,但她只承認曾經帶著手槍進入王室,試圖陷害蘇韜,但拒不承認曾經給艾米莉婭下毒。”
這也算是陰差陽錯,竟然找到了跟薩爾曼勾結的內奸。
但事情還沒有完全明朗,治療腹瀉的藥味藥物為何會含有類麻黃堿成分,在艾米莉婭的房間里為什么會找到卡特葉粉末,一切都還是謎團。
艾伯特猶豫不決,終于還是開口問道:“艾米莉婭的毒癮,可以治療嗎?”他不敢正視這個問題,因為知道毒癮有多可怕。
“你別著急,我可以跟你保證,你的妹妹會恢復,但時間可能會很長,但只要堅持,她一定會和以前一樣變成健康的人。”蘇韜頓了頓,沉聲道,“但我希望您能跟我實話實說,艾米莉婭有沒有遭遇過劇烈的情感打擊。”
“好吧,這件事我想跟你單獨聊聊。”艾伯特面朝紀子看了一眼,“你幫我們翻譯吧,涉及到艾米莉婭的名譽,我想越少人知道越好。”
走入一個不算大的房間,艾伯特眼中流露出悲傷之色,“這涉及到我們王室的秘密,如果不是為了治好艾米莉婭,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早在大半年之前,我的父母決定將艾米莉婭嫁給中東某個國家的王子,雖然現在不講究政治聯姻,但像我們這些王子或者公主,必須要講究門當戶對。艾米莉婭是一個有主見的女孩,她當時表示反抗,卻被我父母狠狠批評。后來為了放松心情,她去了一趟非洲,回來之后,逐漸變得不對勁。如果你覺得心理變化,是導致她患病的原因,那么這便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了。”
蘇韜輕輕地嘆了口氣,分析道:“她想報復父母的決定,所以采用自殘的方式折磨自己,報復父母。一開始她要求腸胃科醫生,在治療腹瀉的藥丸里混入卡特葉的粉末,或許只是覺得份量不多,想試一試效果。但腹瀉治好之后,她已經染上毒癮,隨后偷偷地服用卡特葉粉末。”
艾伯特雖然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但他還是忍不住點頭,道:“等找到奧爾登醫生,問清楚始末,相信事情就有最終結果了。”
腸胃科專家奧爾登人就在倫敦,接到王室的召喚,很快地便來到王宮。
面對證據,他倒也供認不諱,無奈地說道:“這是公主殿下逼我這么做的,她威脅我,如果不按照她的指示做,要將我的醫院弄垮。當時我就覺得她的精神狀態不對勁,但我要保護自己的財產,琢磨著不過是幫她配一個藥丸而已,也就隨手照辦了。”
奧爾登臉上露出苦悶之色,艾米莉婭肯定掌握了他難以啟齒的把柄。
艾伯特并沒有原諒奧爾登,怒道:“你缺少一個作為醫生的基本素養,盡快清理好自己的財產,然后退出醫生這一行,你低劣的人品,不配再從事這份神圣的職業。”
艾伯特讓人帶走奧爾登,然后將艾米莉婭的貼身女傭格溫多琳喊了進來。
還沒等艾伯特說話,格溫多琳噗通跪倒在地,淚流滿面道:“對不起,王子殿下,我隱瞞了事情的真相,艾米莉婭一直偷偷服用卡特葉的事情,我一直在偷偷幫她,因為她每次需要卡特葉的時候,都非常痛苦,我實在于心不忍…”
艾伯特知道格溫多琳和艾米莉婭的關系親密,對艾米莉婭足夠忠誠,絕對不是蓄謀想傷害艾米莉婭。
艾伯特重重地嘆了口氣,沉聲道:“你這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