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著毛毛細雨,院子里停下一輛白色的寶馬車。古洋見古天河從后排走出,給丈夫舒浩楠使了個眼色,舒浩楠面沉如水,跟著古洋迎了過去。
“爸,您回來了啊。”古洋與父親開始撒嬌,她挽著古天河,同時得意地望向舒浩楠。
舒浩楠這時嘴角很自然地浮出笑意,平靜地望向古天河。
古天河淡淡地掃視了舒浩楠一眼,然后掃向古洋,臉上滿是笑容。他用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女兒的手背,道:“在這兒守著我,肯定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說吧,我看看能不能答應你。”
古洋吐了吐舌頭,露出乖巧可愛的樣子,“果然是知女莫若父。浩楠最近想調整一下工作,在部委呆久了,總覺得無趣,他想到地方上歷練一下。”
古天河淡淡地看了一眼舒浩楠,內心深處,他對舒浩楠沒有什么好感,但架不住自己女兒喜歡。
舒浩楠處理事情絕大多數時候還是很靠譜,只不過最近和王家小子一起搞的軍火訂單大虧了一場,惹得自己還替他擦屁股,讓古天河有所不滿。不過,看在女兒的面子上,古天河還是愿意給女婿一個亡羊補牢的機會。
他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舒浩楠,沉聲道:“你和古洋已經完婚,我將你當成兒子一樣看待。以后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跟我直接溝通,沒必要還讓古洋轉達。你的問題,我也考慮清楚了。如今燕京的氣氛比較詭異,的確不太適合年輕人,你的嗅覺還是比較靈敏,是可以考慮動一動。不過到了地方上,要注意積累和沉淀,不要跟王軒那小子搞在一起。”
“爸,你怎么能這么說表哥呢。”古洋皺眉道,“表哥對浩楠一直很照顧。”
古天河微微皺眉,冷聲道:“讓你們少跟他來往,就照做。”
舒浩楠連忙與古天河保證道:“爸,之前都是我處理問題沒有經驗,還請你放心,等我到了地方上之后,一定會沉下心,腳踏實地,認真努力,不辜負你的期望。”
古天河掃了一眼女婿,微微頷首,“你準備去哪兒?”
“我想去淮南。”舒浩楠稍微停頓了一下,解釋道,“那邊的環境相對比較簡單,方便我慢慢適應環境。”
古天河點頭道:“家族在淮南那邊也有幾個重要的投資項目,你如果去淮南的話,還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不過,你的級別現在已經很高,公安口子上不知道是否有對應的缺位,所以還得操作一番。”
舒浩楠是副司級干部,省公安廳長不過正廳級,舒浩楠從部委到地方,至少也得實現一個小幅度的提升,級別暫時上不來也沒關系,但要能掌握實際權力,否則就失去價值和意義。
按照古天河的想法,舒浩楠可以到淮南的某個市擔任副市長,同時兼任公安局長,這樣就可以手握實權。
舒浩楠聽到古天河這么說,心情微松,知道自己調離部委的想法已經成功一大半。
古天河現在是古家的話事人,尤其是古老如今病重之后,地位更是牢不可破。
古家和燕京其他幾個家族從事的行業不一樣。古家從事的是“皇商”的工作,燕京各大部委及的基礎物質供應,都是由古家來完成,比如小到一支筆,一個文件夾,大到辦公場所的修繕,都是有古家產業的影子,如果沒有古家的支撐,的后勤補給就會跟不上。另一方面,古家利用這個身份,不僅在燕京地位超然,也順利地將觸手延及全國各地,實力越來越雄厚。
打個簡單比方,雖說古家比不上葉家那般產業驚人,但他們的收益穩定,直達權力核心。
古洋、古天河、舒浩楠穿過了花園,來到里面的屋子。
冬天屋內有暖氣供應,古天河脫掉外面的厚衣,古洋接到手中,低聲道:“對了,爸,還有一件事,我要跟您說。”
古天河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道:“我每天工作那么忙,你就讓我少操操心吧。”
古洋站在古天河的身后,給他捏起了肩膀,壓低聲音道:“聽說古麗請了一個有名的年輕中醫要給爺爺治病。”
“是有此事。”古天河皺了皺眉,“有什么問題嗎?”
古洋重重地點頭,低聲道:“我對那個中醫很了解,醫術不怎么樣,城府還特別深。”
古天河搖頭,“蘇韜如今在燕京的名氣很大,我對他還是有些了解。論醫術,他是國醫專家,而且內部公認醫術精湛。至于城府嘛,深淺并不重要,關鍵是能讓你爺爺的病情有所好轉。我知道王軒和他有過節,你也不必要因此貶低他。”
古洋有點生氣地說道:“爸,我就是不喜歡他,不想讓他進古家的門。”
古天河淡淡道:“這是你大伯請來的人,我總不能橫加干涉吧。”其實,古天河早就已經提出過反對意見,倒不是擔心父親被治好了,只是純粹地表達與自己哥哥不同的意見而已。
舒浩楠這時候輕聲提醒道:“如果蘇韜真給爺爺治好病,恐怕也會給大伯加分不少吧。”
古天河聽舒浩楠這么說,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并不平靜。
連這些晚輩都能看清楚的事情,自己何嘗又不明白呢?只不過,這件事,他已經操作過,沒能如愿而已。古天河沒想到自己大哥竟然找到了父親最好的生死之交出面引薦蘇韜,這讓他難以辯駁。
不過,古老的病情很嚴重,雖然經過搶救,暫時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因為中風的緣故,已經不能正常說話,這是好幾名國醫專家都確診的,即使蘇韜給父親治療,恐怕也不會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夫,出現太大變化。
古天河揮了揮手,道:“我和浩楠有話要聊,古洋你先出去一下吧。”
古洋深深地看了一眼舒浩楠,丈夫和父親之間有什么事瞞著自己呢她撅著嘴離開屋子。
“爸,請問有什么吩咐。”舒浩楠沉聲詢問道。
古天河沉聲道:“當初你也知道,我不贊成你和古洋的婚事。但是,因為她對你用情太深,我不得不認可這門婚事。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舒浩楠連忙道:“我會加倍關心古洋的。”
古天河又道:“你性格沉穩,很少會有犯錯的時候,這一點我比較欣賞你。但我也知道,你心里有一個坎過不去,那個坎在淮南吧?”
舒浩楠心里波濤洶涌,沒想到古天河對自己這么了解,竟然連自己欽慕江清寒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他保持鎮定地解釋道:“事情已經是過去式,還請爸放心,我絕對不會背叛古洋。”
“要相信自己的選擇。古洋對你一片癡情,能給你帶來很多東西,你和古洋拖了這么多年才結婚,我知道你應該已經想清楚。”古天河緩緩道,“蘇韜給你爺爺醫治的事情,你要幫我盯著。如果能讓他康復,那最好不過,但千萬不要出現大的疏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他還是古家的主梁骨。”
舒浩楠連忙與古天河點頭道:“爸,我會辦好這件事的。”
離開古天河的屋子,舒浩楠心情許久才逐漸平復,每次面對自己的岳父,他都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雖然他現在擁有了很多東西,但一點也不快樂,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古家給自己的,當自己某一天脫離了古家,自己也將一無所有。
穿過一道長廊,遠處飄來爭吵的聲音,舒浩楠走近一看,竟是古麗、古洋這對姐妹發生了矛盾。旁邊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是古家聘請的傭人。
古洋暴跳如雷道:“這株別角晚水是我特地托人買來,精心讓人種養,才長得這么好,你怎么能把它給剪了呢?”
“別角晚水”是真梅系直枝梅類宮粉型的優良品種,花淡玫瑰紅色,淺碗狀,花瓣層層疊疊,多達四十五瓣,內有碎瓣婆娑飛舞,非常罕見,十分漂亮。
古麗不屑地說道:“看它不順眼就直接剪掉了唄。你如果心疼的話,就讓再買一株好了,有什么了不起,至于跟我吹毛瞪眼的嗎?”
古洋怒道:“你就是個小妖女,回到燕京搞得到處一團亂。我看你還是回京都吧,省得人看見了心煩。”
古麗也是個火爆性格,語氣冰冷地說道:“這是我的家,我以后哪兒都不去。你如果心煩的話,就搬出去,反正你的狗窩那么多。”
古洋被古麗氣得差點背過氣,見舒浩楠朝這邊走過來,道:“浩楠,你瞧瞧,這是人干的事情嗎?”
舒浩楠嘆了口氣,勸說古麗:“你姐就是這個火爆脾氣,語氣比較沖,不太好聽。但這株梅花的確非常名貴,你說剪就剪,的確有點過分。要不你和你姐道個歉,事情就算揭過,如何?”
古麗挑眉瞪了古洋一眼,冷笑道:“想讓我低頭認錯,絕對不可能。你們夫妻倆一個鼻子孔里出氣,我不跟你們一般計較。”言畢,她氣沖沖地朝自己房間的方向走了過去。
古麗雖然很有個性,但也不會閑得無聊,莫名其妙地跟一株梅花慪氣,只是因為那個名叫張姐的傭人,在照料梅花的時候,與另外一名傭人,說起古麗父親古天洋的壞話,被古麗恰好聽見,然后發生了口角。
爭吵的過程中,張姐陰陽怪氣地諷刺古麗在古家現在的地位,還不如這株別角晚水,古麗才會憤怒地剪掉它,然后正好被古洋撞見,這對堂姐妹才會發生矛盾。
當然,這也是如今古麗在古家的現狀。
因為父親古天洋失勢,古麗在古家的地位也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