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劃此次漢藥研討會的組委會經費充足,不缺錢,因此舉辦地點規格很高,位于京都最豪華的酒店。
會議召開五天,有不同的議題和流程,但本質上就是,將所有的漢藥企業,聚在一起,大家一起見面溝通情感,互相分享一下商機和資源,尋找更大的市場空間。
金崇鶴聽了兩天主題論壇,實在絕對乏味之極。組委會邀請的都是一些藥企的大佬,他們的關注點都在如何打開市場,和創造更多的收益,但從醫者的角度來看,太過于市儈,沒有半點學術討論氛圍。
不過,金崇鶴還是得參加這樣的會議,因為不僅事關他的主要收入來源,而且他很聰明,知道這也是保證讓自己接觸到漢醫現代發展趨勢的通道。
漢醫是韓醫的根源,漢藥的發展決定了漢醫的出路。當更多人知道漢藥可以比西藥更好地治療疾病時,漢醫也會形成影響力,滲透到大眾的內心。
金崇鶴參與研究了十多種漢藥,被韓國一家藥企購買,每年創造數億美金,他因此也獲得了豐厚的分紅。
無論金崇鶴還是濱崎雅真,他們都是漢藥發展的受益者,所以以上都是金崇鶴必須參與漢藥研討會的理由。
一個身材不高,初步看只有一米六出頭的中年商人朝金崇鶴走了過來,他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先是自我介紹,隨后開誠布公地邀請道:“金崇鶴醫生,我知道你不僅是韓國著名的韓醫年輕代表,你參與研究和優化的牛黃清心液和護肝寶,造就了最成功的中成藥奇跡。如果你愿意加入我們企業,我可以給你增加三倍的薪水,并給你利潤分成,不知你是否有興趣?”
牛黃清心液在國外的需求量非常大,已經成為韓國中成藥市場最知名的產品,其實它來源于有中醫溫病三寶之稱的安宮牛黃丸。其余還有兩寶,分別是紫雪丹、至寶丹。
中醫界從古至今口口相傳它們的使用訣竅,因此就有“乒乒乓乓紫雪丹、不聲不響至寶丹,稀里糊涂牛黃丸”之說。
安宮牛黃丸,適用于那些高燒不止、神志昏迷,“稀里糊涂”的患者。韓國人在中醫傳統基礎上,改良制成牛黃清心液,算是對傳統中醫的改進。
金崇鶴沒聽過這個男人的名字,但知道他的企業,只有中等規模,雖然現在聘請自己的企業薪資不算高,但他考慮的不僅僅是錢,委婉地拒絕道:“對不起,我暫時沒有這種想法,今天參加會議的技術人員很多,我想你可以接觸一下其他人,看他們是否接受你的邀請。”
那個島國人不依不饒,繼續糾纏道:“能不能給我一張您的名片,方便我以后隨時聯系您。”
金崇鶴暗忖這個島國人也是不識趣,見不遠處閃出一個熟悉的人影,面帶微笑與他致歉道:“對不起,我看到一個朋友,先失陪一下了。”
漢藥研討會對很多人來說,是鯉魚跳龍門的機會,但在金崇鶴看來,卻并不算什么機會。
金崇鶴骨子里還是以韓醫自居,他不是一個藥商,心中沒有那么多利益,本能地有些討厭這種唯利是圖的氛圍。
金崇鶴連忙加快步伐,朝蘇韜走了過去,臉上露出得救了的表情,道:“唉,你怎么才來啊?”
蘇韜聳了聳肩,道:“剛才有點堵車,不然可以早到半個小時。”
見到金崇鶴,見他滿臉熱情,蘇韜心情還是不錯的,但不知為何,見到金崇鶴,他總是會下意識地板起面孔,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而金崇鶴也早已喜歡蘇韜在他面前表現出高冷感,還是滿臉賠笑,小心地說著話:“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你前幾天就可以來了。”
蘇韜似笑非笑道:“看一群不懂中醫的人,像演員一樣在舞臺上裝逼嗎?那豈不是跟傻子一樣?如果不是和濱崎雅真等會兒斗醫,我才沒興趣參加這種無聊的會議呢。”
金崇鶴愕然無語,哭笑不得道:“你這是在諷刺我,罵我是傻子嗎?”
蘇韜笑了笑,道:“你的漢語越來越好了,連這么隱蔽的指桑罵槐,都能聽出來。你其實不當大夫,到韓國開一個漢語補習班,也挺賺錢的。”
金崇鶴無奈苦笑,暗忖蘇韜這嘴巴損人的時候,跟他的醫術一樣,讓人毫無招架之力。不過,即使如此,也比被那些煩人的藥商給纏住也要覺得心情不錯。
金崇鶴朝不遠處的人堆里努努嘴,道:“濱崎雅真非常受歡迎,他最近剛剛得到皇室的邀請,成為一名御醫,現在無論人氣還是口碑,在島國醫學圈都有極大的增長,有不少人甚至將他與鬼冢獨守相提并論。”
蘇韜見濱崎雅真朝自己這邊瞄了一眼,淡淡一笑,道:“這家伙看到我了。”
金崇鶴笑道:“他剛才還跟我活過,一定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然后再來挑戰我。”
“他還打算挑戰你?”蘇韜意外道。
“是啊,他本能地覺得,我輸給你的那次有玄機。”金崇鶴心虛地低聲道,“他覺得那是我故意輸給你的。”
蘇韜盯著金崇鶴躲避的眼神,笑著說道:“原來如此。那我就讓大家心服口服吧!”
蘇韜在漢醫界沒有根基,仿佛從天而降的人物,雖然在全球醫學交流峰會上大放光彩,但對于很多人而言,覺得那只是巧合和偶然。
濱崎雅真走出人群包圍,朝蘇韜走了過來,與兩人點頭致意,面色凝重地說道:“沒讓我失望,你終究還是來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擔心蘇韜害怕自己,不敢來參加漢藥研討會。
蘇韜哭笑不得道:“既然有約定,那我就絕對不會食言。”
不少漢藥研討會的成員緊隨濱崎雅真身后,都帶著湊熱鬧的心情,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兩人硝煙彌漫地對峙。在大家的心中,都認為蘇韜絕對不會是濱崎雅真的對手。
在漢藥領域,華夏一直處于金字塔最底層,不少老百姓到醫院購買到了價格昂貴的中成藥,并不知道這藥不僅原材料來自于華夏,制藥的工廠也在華夏,但投資主體卻是其他國家。
很諷刺的是,這群拿著漢方制藥為搖錢樹的人,絕大多數都只相信中藥,卻不相信中醫。
因為覺得中醫的原理屬于偽科學,所以在研制中成藥的過程中,他們會用大量的科學數據證明中成藥沒有任何副作用。
“這個家伙是誰啊?竟然有資格與濱崎雅真斗醫?”圍觀者中不少人好奇蘇韜的身份。
“據說是來自華夏的一名天才中醫,也是他們國家中央保健委員會的專家,論身份的話,和濱崎雅真不相上下,嚴格意義上來講,這是華夏和島國兩國未來傳統醫學之爭。”其中一名消息靈通人士說道。
“華夏的中醫,簡直可笑之極。我之前去華夏調研過,那些中醫給人開處方,抓一堆藥物,讓別人回去熬制。很多種草藥混合在一起熬出來的湯汁,又黑又臭,簡直難以下咽。這樣的藥物,能讓病人服用嗎?”其中一名藥商毫不留情地抨擊道。
“不過,難以否認的是,不少中醫確實有看家手藝。我曾經親眼見過一個被劇毒蝮蛇咬傷的人,在涂抹了一種特殊的藥膏之后,沒有注射血清,就很快治愈了。”另外一名藥商持中立態度替中醫辯解道。
“那你肯定是被騙了,我們要相信科學,正常人被毒蛇咬傷,幾分鐘毒素就進入人體血液,麻痹神經,致人死亡。難道你說的那種藥膏,比毒液擴散的速度要快?如果我被毒蛇咬傷,我肯定更愿意現代醫學治療,才不敢涂抹什么秘方藥膏呢!”立即有人嗤之以鼻的抨擊道,在他看來,剛才替中醫辯解之人,完全是被中醫洗腦了。
其余附和聲一片,唯一對中醫保持中立看法的藥商,他的觀點被淹沒在一群人的批判聲中。
蘇韜雖然不知道這群人在具體辯論什么,但他早已猜到,自己在這個場合不受歡迎。
原因很簡單,他是一個華夏人,然而,來自于華夏的漢藥,卻被掌握在一群異國人的手中。
蘇韜可以準確地分析出他們的心情,類似于小偷和強盜,將別人家里的東西奪走之后,面對主人時,內心總是難免會緊張和擔心,生怕主人動用手段,將好不容易得到的東西找回去。
所以他們的態度也特別堅決,敵視所有的華夏人,尤其是華夏的中醫。
蘇韜想明白這一切,越是明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一定要為中醫正名,一定要讓漢藥重新回到華夏人的手中。
“不要太緊張!”濱崎雅真看似很輕蔑地說道,“所有參加漢藥研討會的人,對你都帶有善意,因此即使你失敗了,同樣也會得到尊重,畢竟并非任何人都配成為我的對手。”
不得不說,這濱崎雅真拉仇恨的水平,還真是可以,蘇韜聽了濱崎雅真的這句話,差點肺都氣炸了。
如果不是金崇鶴拉了一下他的手臂,蘇韜恐怕忍不住怒火,一拳頭就砸斷他的鼻梁,揍他個滿臉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