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密布野獸的深山野嶺中米子軒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哪怕是在睡覺也是如此,因為在這地方一個疏忽大意就可能把小命丟掉,篝火已經快要熄滅了,但僅剩的火焰發出的光芒還是可以讓米子軒看清楚帳篷近前的情景,他猛的一坐起來戒備的舉起開山刀立刻嚇得有人發出“啊”的一聲驚呼。
米子軒側頭看去發現寧瑜澤剛從帳篷里出來,他懶洋洋的嘆口氣道:“大姐大晚上的最好少去上廁所,不然被狼叼走了我可不管救你。”說完米子軒就抱著刀躺了下去,顯然是打算繼續睡。
寧瑜澤沒有去不遠處的草叢中,也沒回帳篷,而是來到米子軒身邊伸手推推他,米子軒閉著眼道:“干嘛?”
好多天沒洗臉的寧瑜澤臟得就像是一只剛從泥潭中爬出來的小花貓,本是白皙的臉上滿是泥污,換成平時她肯定受不了,可是現在受不了也要受,現在大家喝的水都是從泥潭中取出的污水,量還非常小,喝都不夠,更別說夠讓她洗臉了。
但也是這些泥污遮擋住了寧瑜澤臉上不健康的紅云,她又推推米子軒有些難以啟齒道:“我…我想、我想跟你說點事。”
米子軒閉著眼懶懶的道:“說。”
寧瑜澤一咬牙,她實在是太難受了,也顧不得心中的羞意了,低著頭道:“我、我那個、那個來了。”
米子軒哼哼唧唧的道:“那個?”
寧瑜澤有些煩躁的道:“就是那個。”
米子軒睜開眼很不耐煩的道:“那個是那個?你說清楚點?”
寧瑜澤認為米子軒知道她說的是什么,但就是偏偏要讓她說清楚了,故意給她難堪,她心里的火氣一下起來了,急道:“大姨媽來了,懂了嗎?”
米子軒懂了,閉上眼道:“知道了,上廁所后用土埋好,別讓野獸循著血腥味找來。”
寧瑜澤是又羞有氣,狠狠的推了一把米子軒道:“可我沒有姨媽巾。”
米子軒不耐煩的道:“你沒有?我一個大男人就有了?找這東西你去找思思。”
這之后寧瑜澤沒在說話,但很快“嗚嗚”的哭聲傳來,米子軒揉揉眼睛坐起來,看到寧瑜澤正蹲在那委屈的抱著頭哭,他抓抓頭,伸出手搖搖她的肩膀道:“喂不就是來個大姨媽嘛,你哭什么啊?真那么疼嗎?”
寧瑜澤耍起了小脾氣,哽咽道:“不要你管,你別煩我。”
寧瑜澤這打小就錦衣玉食的大小姐那遭過這罪啊,吃沒得吃,喝沒得喝也就算了,可偏偏這個時候好親戚來了,她身邊還沒有姨媽巾,那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她終于是忍不了了,這才出來找米子軒希望他能幫自己想想辦法,但誰想米子軒卻是這個態度,寧瑜澤越想越委屈,她又無處訴苦,只能把所有委屈都化成眼淚。
就在寧瑜澤哭得傷心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布料被撕扯開的聲音,她忍不住抬起頭發現米子軒正在撕自己的T恤,寧瑜澤不解的看著米子軒,搞不懂他在干什么。
米子軒撕扯下兩塊布條,又從包里拿出針線包,開始縫布條,在野外針線包是必備的,因為說不定什么時候帳篷就劃出個大口子,沒有針線包把口子縫上,帳篷雨天漏雨,雪天漏雪,大風天氣帳篷能因為這個口子被風徹底撕碎。
米子軒很快把兩塊布條縫成一個長條形的口袋,后邊的口子封上了,前邊的沒封,順著這個口子他從篝火中找出一些灰塞了進去,一直把口袋塞滿才用針線把口子縫上,他把這東西遞給寧瑜澤道:“喏,拿去用吧。”
寧瑜澤接過還熱著的怪異長條形布袋道:“這干什么用的?”
米子軒聳了下肩膀道:“這是姨媽巾。”
寧瑜澤驚呼道:“什么?這是那東西?這…”
米子軒撇撇嘴道:“你說在古代沒有姨媽巾,那時候的女人來了大姨媽怎么辦?”
寧瑜澤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米子軒指指這東西道:“窮人家就用這個。”說到這他看了看那件被他扯開的T恤道:“剩下的衣服還夠給你做幾個,應該能堅持到你家親戚走,雖然不是很干凈,但現在就這個條件湊合用吧,進帳篷里換上吧。”說完米子軒打了個哈欠又抱著他的刀躺下了。
寧瑜澤看著閉上眼的米子軒心中一陣溫暖,眼前這個她一向認為是混蛋無賴的男人,雖然在她最危難的時候救了他,那一幕雖然震撼,但帶來的溫暖感遠沒有這次強,一個男人肯給一個女人做這種東西,雖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在這個世界又有多少男人肯為自己的女人做這種東西?
很少,甚至很多男人連去給自己女人買姨媽巾都不肯,因為在他們看來那是很丟人、很沒面子的事。
而寧瑜澤卻不是米子軒的女人,跟他還有過節,但米子軒卻肯在缺吃少穿的深山老林中撕壞自己的衣服,只為給她做一個能讓她在好親戚來的時候能舒服一些的東西。
此時寧瑜澤突然感覺米子軒不在那么討厭了,甚至覺得他很可愛,她想著如果有一天她能遇到一個她心愛的男人,不管他是貧窮,還是富有,不管他是英俊還是丑陋,只要他能給自己做一個這東西,自己就不管任何人的反對義無反顧的嫁給他,她相信一個能為女人做這種事的男人,絕不可能是渣男,他肯定會一輩子都對自己好。
十多分鐘后寧瑜澤又出來了,她坐在米子軒身邊雙手抱著膝蓋,臟兮兮的小臉搭在膝蓋上,她看著似乎睡著了的米子軒,下邊那種潮乎乎、濕漉漉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陣陣的溫暖,那是米子軒放入溫熱的草木灰帶來的感覺,也是他為她帶來的感覺。
“喂,我睡不著,陪我聊聊天。”寧瑜澤開口打破了沉默。
米子軒翻個身很不耐煩的道:“睡不著就數羊,別煩我。”
寧瑜澤瞪了一眼不解風情的米子軒又道:“其實你這人并不是那么討厭,你為什么要在我們面前表現得那么討厭?”
米子軒突然翻身起來,嬉皮笑臉的看著寧瑜澤道:“我給你做了姨媽巾,你是不是太感動了?然后因為感動喜歡上我了?喜歡我好辦,咱們去那邊我幫你檢查下身體好不好?”說完米子軒笑得更邪惡了。
檢查身體什么意思寧瑜澤很清楚,她現在好親戚來了,米子軒竟然提出那種要求,他簡直連人渣都不如,勃然大怒的寧瑜澤立刻翻臉道:“你混蛋。”然后站起來就回了帳篷。
米子軒從兜里掏出最后一根煙點燃,雙眼看著黑漆漆的叢林,眼神凄涼而悲傷,他喃喃自語道:“你不是第一個說我混蛋的,也絕對不是最后一個,對,我就是個混蛋。”
說到這米子軒笑了,只是這份笑容中卻隱藏著太多、太多的凄然與無奈,寧瑜澤的話讓他想起一個人,此生在不可能相見的人。
第二天三個人一匹小狼繼續出發,以前寧瑜澤還會跟米子軒說上幾句話,但經歷了昨天的事她很沉默,一直到晚上宿營的時候也沒跟米子軒說一句話,但米子軒還是為她制作了一個昨天那樣的小袋子。
一連五天都是如此,兩個人誰也不說話,默默的前行,默默的宿營,默默的吃一切可以找到的東西,受他們兩個影響思思也沒在說一句話。
又是三天,米子軒終于帶著她們走出了神龍山自然保護區的腹地,來到了外圍,而他們三個此時卻已經是衣衫襤褸,放到大街上沒人會認為他們其中一個是名醫生,另外兩個是富家小姐,全部認為他們是乞丐。
也就是在這天晚上米子軒難得一見的把宿營地選在了水邊,以前哪怕遇到水源米子軒最多也就是警惕的取一些水然后立刻離開,絕對不敢在水邊宿營,可現在是外圍了,這里經常有人來,大型野獸是不敢來這里的,也就一些對人沒有什么攻擊性的小動物會來飲水。
也是這天晚上三個人終于吃了一頓像點樣子的晚餐——烤魚,而不是那些令人作嘔的蟲子,以及半生不熟的蛇肉、老鼠肉,又或者是難以下咽的植物。
魚是米子軒抓的,他抓了很多,也吃了很多,寧瑜澤跟思思也是如此,三個人吃得魚肉都到嗓子眼了才停下,米子軒看著繁星點點的夜空突然道:“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明天下午會到達度假村。”
這話一出思思立刻興奮起來,激動道:“真的嗎?”
米子軒點點頭沒在說話。
寧瑜澤臉上先是一喜,隨即也變得沉默了。
米子軒突然站起來很討厭道:“你們兩個蠢女人終于不會在拖累我了,現在你們最好去洗洗,看看你們那臟兮兮的樣子,身上都臭了,太惡心了。”說完米子軒立刻一臉嫌棄的走向遠處,屎蛋緊隨其后。
思思急道:“你討厭你。”
寧瑜澤呆呆的看著米子軒離開的方向,突然有些不舍就這么跟他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