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圍倏忽間安靜。
走在路上的眾人不知何時也都早早全部停下了腳步。
聽著一號這仿佛輕描淡寫般的話語，其他的曾睿、李十一還有唐冰瑤幾人卻都一下子有些噤若寒蟬。
光是這一句話，其實就已經不可能再讓人有半點的質疑了——
消息是從四號前輩那邊過來的。
或許即便是一號都輕易不方便探查到太多關于韓國賽區那邊的消息、更別提是SSK戰隊的F韓世昊相關的高度機密，但如果是四號…以后者那龐大到幾乎無孔不入的消息渠道和資源，這種事的確能夠辦到。
而且消息的準確度絕對有著保證。
也就是說…
是真的。
然而此刻真正讓幾人都不敢說話的原因卻是另外一個，那就是即便看到現在的前輩一號似乎神情依舊從容隨意漫不經心，但卻已經能夠讓他們都隱約感受到幾分逐漸冷然起來的味道。
只有林楓這一刻仿佛毫無所覺，只是怔怔地聽著，然后低聲開口：
“什么時候的事。”
一號語氣依舊淡淡地回答：“有陣子了。”
而說著，他的目光落在某人身上，嘴角原本勾起的玩味弧度早已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令人微微心悸而起的冷意：
“沒一早告訴你…是覺得沒必要再給你更大的壓力，不希望你滿腦子就只剩下姓韓那個小子。”
“但現在看起來似乎我做錯了。”
“就你現在這種狀態，壓力再怎么多都一點不為過分。”
天邊日落西沉。
逐漸入夜的曼城空氣中帶著淡淡的濕氣，街道兩旁的路燈向著遠處逐第亮起，昏黃的光隨著晚霞灑落，映照在某人的側臉上畫出淡淡的陰影，看不清真切表情。
而一號的聲音帶著幾分清冷起來的味道，在微微拂過的晚風中顯出幾分冷冽與肅殺：
“關于姓韓那小子的事，此前我和你說過一次，雖然不算具體，但你應該也知道自己和人家現在的差距。”
“原本覺得沒必要老提他，提多了無益，更何況有些話本來應該是說一次就足夠的。”
“但似乎真的是退役這么多年把你的疲懶性子給養起來了。”
“那么，這是我告訴你的第二次。”
“也會是最后一次。”
“別以為自己現在的狀態快要恢復到當初的巔峰就值得自滿，重新跨回了四皇門檻就可以松懈。”
“八分半的成績只不過是我剛剛隨口給你定的基本任務，就算達到了也根本不算什么，達到了就該繼續往上沖，九分鐘九分半——你哪兒來的閑心還有工夫去想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就算你沖到八分半，就算你回到當年巔峰，比得上勝得過大多數人又如何？”
一號的目光帶著嘲弄般看向某人：
“就這點追求？”
“我教給你的這么多東西…只是讓你停留在這個高度就心滿意足的？”
林楓低著頭不說話。
而旁邊的曾睿、唐冰瑤還有李十一幾人卻都擔憂地看到某人垂落在身旁的雙手早已死死緊握攥成拳頭。
“十分鐘啊——”
仿佛絲毫沒有留意到某人的身體細微動作，一號卻轉開了目光望向不遠處已然隱約可見的彌爾頓體育館，感嘆了一聲：
“當年就算是Bullet那家伙處在巔峰期的時候也不過堪堪能達到的成績…沒想到韓國的那個小子居然這么快也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那個小子…就連我都覺得本來已經足夠高估，卻沒想到還是看走了眼。”
說到此處的一號再次頓了頓，收回目光視線重新落在了某人的臉上，語氣仿佛歸于平和淡然：
“但這不重要。”
“我只是不希望，對于我親手選出來的徒弟，也看走眼而已。”
一句話輕飄飄落下，卻是讓某人的身軀止不住地狠狠一顫，甚至一旁只是作為聽眾的曾睿、唐冰瑤和李十一幾人都不由得眼皮發跳——
這話…幾乎是重到了極點。
雖然此刻前輩的語氣隨意漫不經心，可分明已經是對某人產生了極大的失望。
而這種事，對于性格中有著自己驕傲一面、更是將面前一號視作最大崇拜偶像的某人而言，絕對是最無法承受的。
“十分鐘…”
林楓驀然間抬頭，眼睛有些發紅，死死咬著牙從齒縫間擠出這樣幾個字：
“我也可以。”
“不，你不可以。”一號卻是毫不留情地直接一語否決：“就算讓你實力狀態回歸到當年的巔峰，在反應與手速的這個層面挑戰地鼠機最多也就是9分鐘左右的極限。”
一針見血，判斷得無比凌厲而準確。
9分鐘，的確相較于8分鐘左右的四皇境界分水嶺來說，都已經是頗有些驚世駭俗的成績，某人當年巔峰狀態的實力水準從中可見一斑。
但比起10分鐘…整整60秒的差距，卻依舊如同天塹。
林楓攥緊得拳頭幾乎掌心要攥出印子，指節用力地有些發白：
“我可以變得比當年更強。”
“哦？”一號聽得微微挑眉，仿佛玩味般地笑了笑：“是么，可這種話我聽過，但卻從來沒真正見過啊。”
說到這里的一號仿佛已經失去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致，頗覺無趣般地隨意擺了擺手轉身重新向著體育館的方向走去，只在身后留下一句話：
“言盡于此。”
“話說兩遍已經夠多了，以后也不會再有第三遍。”
“剩下的你自己想怎么做該怎么做，都由得你去，我不會再多說，只不過你得知道一件事——”
“當年的李道宰沒贏過我。”
“現在，我也不想看到他的繼承者能把我的徒弟干趴下。”
林楓依舊靜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旁邊的其他幾人這時候也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地面面相覷，只有五號是無奈地笑起來：
“好了，你們前輩有些時候是這樣的，別被嚇到——”
“等他氣消就沒事了呢，走吧。”
安慰后招呼了一句，隨即五號自己也便率先向前跟上了自家未婚夫的腳步、行至并肩，將后面幾人拉開一些距離之后方才輕聲開口：“有些著急了呢。”
一號嘆了口氣：
“不急不行啊…看著這小子被越甩越遠的話，我可真坐不住。”
“甚至就算不和姓韓那小子比——”
一號頓了頓，目光視線仿佛不經意般地回頭朝著身后掃去一眼：
“就算比起其他人…”
“這臭小子也未必夠看啊。”
視線落處，是剛好身后不遠處的唐冰瑤曾睿和李十一幾人朝著林楓圍了上去似乎開導安慰著什么，而安欣卻是在一旁，低頭看著手中剛接過來的地鼠機有些出神。
又似乎…
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