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片死寂中過的飛快。
無名之地的白晝短的就像是早夭的孩子,陰森的夜很快便降臨。
北風帶來呼號,凄厲的像是發瘋的婆娘,進了長街,跌跌撞撞,就帶了幾分婉轉,敲在門上,卻顯得不倫不類了,像是各式各樣的鬼在歌舞。
王石在窗邊望著漆黑的夜空,沉默的像是木雕。一直以來,他都是在望著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戲子自斟自飲了起來,還是他喜歡喝的清水,不是酒。好像這個人喝清水就能活下去,清的連魚都養活不了。
“又沒有你的星空,你總是看,有什么用嗎?這東西是看出來的嗎?要是看看就能出來,這個法子你可一定得教給我。”戲子笑著說道。
引發陰陽魚是想控制王石,卻不想直接將其逼上了絕路,最后他毀了氣海跟星空,成了一個廢人。然而戲子還是要將他帶走,因為王石不可能是一個廢人,永遠都不會是。
王石依舊在望著漆黑的夜空,說道:“總會有一顆星出現。”
每天,不論夜色暗到什么樣的程度,都會有一顆赤紅色的星辰出現,好似是妖魔的眼睛,始終都在盯著某個人。
戲子的笑容停頓了一下,說道:“最起碼在這里,它是找不上門的。”
王石好似略微笑了笑,說道:“你一路南下,避開了直接到中域的短途,饒了一大圈,為的就是進入無名之地,好擺脫那顆殺星的追捕。現在,你又換上了一張臉。看來,你也有害怕的東西。”
進入到中域的無名之地后,戲子就換上了一張人臉,不再帶著黑白面具。顯然他那張面具辨識度還是極高的,很容易被人發現。他換上的那張人臉倒是像極了一個白嫩的書生少爺,比姑娘都要俊俏上幾分,只是比唐天遜色一些而已。
“但凡是人,總歸是要有害怕的東西。”
“你的時間確實不多了,這顆殺星出現的頻率變快了。只是在無名之地,它的顏色變淺了一些。”
戲子淡淡地說道。“用箭射下來就好了。”
王石來到了桌前,倒了一杯酒,灌入到了肚中,說道:“很難喝。”
“我早就勸過你,喝清水。”
王石卻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說道:“還是很難喝。”
戲子立刻明白了王石的意思,不由得笑了笑。哪怕是酒再難喝,王石都不會跟戲子一樣喝清水的,這算是一種變相的嘲笑。
“你還有什么目的?”
“沒有目的。”
“沒有目的你會費盡心機來這里?要是單純躲避天上那顆殺星,可是有很多去處。”
“就是沒有目的。”戲子帶著戲謔的笑容看著王石,算是將先前受到的嘲笑反擊回去。
有時候沒有目的也是一種目的。
兩個人一路上沒有力量去戰斗,就只能在言語上相互爭鋒,也算是這無聊旅途上唯一的樂趣。
王石又倒了一杯很難喝的酒,說道:“待會我就要倒下了。”
戲子說道:“酒里的毒可毒不倒你,最起碼你還是有著凝氣境的靈力可以使用的。”
在凝氣境的時候,是不需要氣海的,王石的氣海毀了,但是他的身體還在,所以還是能夠調動凝氣境的靈力。
只要有丁點的靈力,那么王石的扦針之術就可以發揮作用。以扦針之術來對付酒中的毒,實在是殺雞用牛刀了。
僅僅擁有著凝氣境的靈力,王石都將是極為可怕的。普通的神隱境,未必就是他的對手。
“我倒下的話,總歸好一些。”
“那你倒下好了。”
嘩啦!
王石撲在了酒桌上,將一桌子的菜都推了下去,徹底將其變成了一片狼藉。
戲子沒有去看王石,只是喝著清水,露著若有所思的笑容。他要想的事情有很多,最頭疼的還是眼前的這個人該怎么處理,勸不得、殺不得,留著身邊還是致命的危險,實在是讓人頭疼。
王石現在裝成中毒的樣子,外面的那些人就會動手了。而王石倒下去,就可以不管任何的事情了,所有的麻煩也就只能戲子去解決了。
房門被撞破,兩個彪形大漢擠了進來,手持兩根狼牙大棒,怒目圓睜,殺氣凜然。通玄境的修為展露無疑,這一棒子掃下去,怕是可以蕩平一座小山。
店小二背負著雙手慢悠悠地走了進來,說道:“二位爺,提醒過您了,在無名之地可要提防著任何人,要不然這人頭可就要掛在外面的老樹上了,這心肝還要被烏鴉給啄食了,你說這樣子慘也不慘?”
戲子笑著問道:“若是我死了,能給我收尸嗎?”
店小二面露難色,說道:“爺,您是知道的,小的過日子也是不容易,弄副棺材可是要費老大的勁。要是您不嫌棄,小的給您弄個破草席裹尸倒是可以的。”
戲子點了點頭,說道:“總算是收尸了。”
店小二攤了攤手,說道:“爺您也是個明白人,還是自己動手吧,能夠痛快一些,免得受些皮肉之苦。”
不論怎么看,戲子所顯露出來的靈壓都是通玄境的,而王石身上的靈壓更是低到了凝氣境。在無名之地扮豬吃虎的人倒是不少,但是這兩人的靈壓是不會錯的,境界就是在那個層面上。
好歹店小二也是全一境,再加上身邊兩座鐵塔般的肉盾,拿下戲子跟王石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絕對不會出什么意外。
戲子瞧了瞧倒在桌子上的王石,說道:“要不你先送我兄弟上路吧。”
店小二給旁邊的大漢遞了個眼色,說道:“能多活一陣也是一陣。”
兩位彪形大漢怒吼一聲,身上綻放出赤銅色的光芒,前沖一步,狼牙棒橫掃,向著戲子碾去。
王石已經中毒躺在了桌子上了,絕對不會有任何意外,剩下的就只是拿下戲子了,店小二可是十分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系,當然不會蠢到去打王石。
狼牙棒碾在了戲子的身上,徑直穿過,根本沒有打中他,反而將房間給拆了大半。兩位彪形大漢當即吃了一大驚,還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靈術。
店小二的眼睛急劇地一縮,迅猛地出手。然而此時他出手卻不是對著戲子,而是對這躺在酒桌上的王石。
擒住昏死過去的王石,以此來要挾戲子,比直接沖上去更保險一些。
能夠在無名之地立足的人,都是從無盡殺戮中存活下來的,對于戰斗形式的判斷絕對不會出現任何的差錯。
店小二抽出了一把短刀,向著王石的脖頸刺去。
戲子的眼睛微微瞇了瞇,盯著店小二手中的那把短刀,心中不由得緊繃了起來。他可不想讓王石得到一把刀,哪怕是一把短刀,那無疑是極度危險的事情。
王石不得不醒過來,不得不轉身,不得不出手。
刀光一閃。
店小二完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只覺得脖子上有著一股涼風,用手一摸,沾滿了鮮血。他剛想要張口,鮮血便灌滿了口腔。
已經快要接近天下第一刀客的王石,對于用刀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他只是牽引了一下店小二的招式,便將店小二的刀卸下,之后輕巧地一掠,便割破了對方的喉嚨。
店小二迅速地調動起靈力跟血氣,修復著脖頸上的傷口,瞪大了眼睛看著王石,他不明白對方是怎么做到的。
剛想要再度出手,店小二卻發現自己脖頸上的傷口根本沒有堵住,血已經淋遍了全身,力氣迅速地被抽空。
店小二滿臉的不可置信跟驚恐,倒在了地板上,一動不動,算是死透了。他永遠想不明白自己的傷口為什么無法愈合,為什么凝氣境的無名小卒都可以殺死自己,這實在是超出了他的認知。
旁邊的兩位彪形大漢,當即呆立在一旁,背后是一片冷汗。他們的膽子再大,此時也不敢出手了。
王石看了看手中的短刀,轉身向著戲子笑了笑,向其飛了過去。
戲子的眼睛微瞇,身子迅速虛化,躲過了向著他飛來的短刀,說道:“這把刀可不是那么好玩。”
王石整理了一下衣服,向著窗戶旁走去,繼續看著那漆黑的夜空。
戲子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店小二,說道:“將這里打掃干凈,用草席將他埋了。”先子問的便是店小二想要的安葬方式,如今便照著他說的做了。
彪形大漢立刻扔掉了狼牙棒,緊咬著牙,努力讓自己不顫抖,迅速地將這里給打掃干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好似是經歷了一場生死。
樓下很安靜,沒有人發出響聲,更沒有人上來復仇。只是被打爛了大半的房子岌岌可危,偶爾發出吱呀的聲音。
整個九頭鎮今夜都出奇的安靜,或者是死寂。要不然,此時的長街上必然有著滴血的聲音。
王石看著夜空中出現的那顆赤紅色的殺星,說道:“這就是無名之地?”
戲子微笑著說道:“這便是無名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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